七鴿站在艾斯卻爾的門口,目光凝重。


    如果艾斯卻爾真的是幕後黑手,並且是半神,直麵他無疑是十分危險的,就算他是亞沙神選也一樣。


    但這一步,總要走出去。


    與其等到不可挽回的時候被動接觸,不如趁著現在自己尚有餘力主動出擊。


    過了一會,一位侍從法師打開門走了出來。


    “星風殿下,大議長,請您進去。”


    法師恭敬低頭,退開半個身位。


    七鴿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臥室中,艾斯卻爾正坐在沙發上,手上拿著一堆文件,靜靜地閱讀著。


    見到七鴿進來,他輕輕一笑,說道:


    “星風,怎麽了,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嗎?”


    七鴿盯著艾斯卻爾的臉。


    他的外表如同往常整潔,高高的尖頂巫師帽一塵不染,潔白的胡須每一根都打理的井井有條,雖然臉上的皺紋令他難掩老態,但他老的光彩奪目,令人挪不開眼。


    就算是七鴿也不得不承認,艾斯卻爾是一個老帥哥,甚至比自己的老師阿蓋德還要帥一些。


    如果是在現實世界,艾斯卻爾去跳廣場舞,十裏八鄉的老頭都得擔心自己的老太太會不會被拐走。


    在亞沙世界,帥氣可不像現實世界中那樣,除了賞心悅目沒有其它作用。


    長相好看,就代表了魅力高,魅力越高,與魅力有關的魔法和特技就越厲害。


    而與魅力相關的法術,九成九都是心智類魔法。


    艾斯卻爾的長相,讓七鴿再次回想起了一點。


    麵前的這個人,是亞沙世界所有法師中,心智類魔法的巔峰。


    亞沙世界所有真傳奇,除了他之外,再沒有人特長心智類魔法。


    雙目失明、喪心病狂都沒有人特長。


    蠱惑人心僅有他一個。


    在心智魔法這條路上走通的,他是第一,也是唯一。


    “大議長,我和塞瑞納在武裝飛艇上被襲擊一事,不知您是否知曉?”


    七鴿心中警惕,謹慎地詢問道。


    “當然知曉,星風你的報告我已經詳細看過”


    艾斯卻爾微笑著說道:


    “幸好你安然無恙地回來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跟阿蓋德交代。”


    “大議長,請原諒我在報告上有所隱瞞,我們遇襲事情另有隱情。”


    七鴿一邊說著,一邊注意著艾斯卻爾臉上的表情。


    “我們不光被叛軍襲擊了,還抓到了六個叛徒法師。”


    “哦?”艾斯卻爾挑了挑眉,一幅很感興趣的樣子。


    七鴿接著說道:


    “在我們的刑訊逼供下,這六個法師承認了他們的所有罪行。


    包括泄露我們預備軍的行蹤給叛軍,故意在叛軍襲擊時發射魔晶大炮讓黑耀石巨像吸收等等。


    我們還得知,叛軍的目的是抓住我和塞瑞納,用來威脅阿蓋德老師和索姆拉半神。”


    “這真是,豈有此理!”聽完七鴿的話,艾斯卻爾臉色一板,用手杖狠狠地敲了三下地板。


    “咚咚咚!”


    “這幫叛徒,真是太囂張了。”


    “是啊。”


    七鴿深深點頭,表示讚許。


    忽然,七鴿臉色一變,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


    “最讓我氣憤的是,這些叛徒居然告訴我,指使他們做這一切的是大議長您!


    這簡直是血口噴人!我一怒之下,就把他們都殺了。”


    “哈?你說什麽?他們說,是我指使他們的?”


    艾斯卻爾滿臉疑惑:


    “你確定他們這麽說了?”


    “我確定啊,我親耳聽見的,聽得清清楚楚。”


    七鴿拍了拍胸口,說道:


    “不過冕下您放心,您可是我的半個老師啊,我不相信您,難道還去相信他們這些叛徒嗎?


    我是絕對不會相信他們的鬼話的。


    這些叛徒,死到臨頭了還亂咬人,想要拖老師您下水,真是罪大惡極。”


    艾斯卻爾的喉結聳動了一下,似乎想罵人,但是強行憋住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能明辨是非,我就放心了。”


    他站起身,走到七鴿身後,輕輕拍了拍七鴿的肩膀。


    七鴿感受到,艾斯卻爾的手掌落在自己的肩膀上,看著不重,卻有股力道透進了自己的身體,令自己的胸口一陣煩悶。


    但很快,這股煩悶的感覺便消失無蹤。


    七鴿喉結動了一下,他立刻打開自己的屬性麵板,在【狀態】裏仔細察看起來。


    他是亞沙神選,這是他敢獨自來找艾斯卻爾的最大底氣。


    艾斯卻爾再厲害,也不能繞過亞沙母神的庇護,無聲無息的對自己下手。


    一切對自己不利的心智魔法,都會被狀態欄顯示出來。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他並沒有從自己的狀態欄上看出什麽異樣,似乎艾斯卻爾真的隻是隨手拍了一下。


    可這又無法解釋他剛剛感受到的異樣。


    正當七鴿疑惑的時候,艾斯卻爾忽然從身後摟住七鴿,頭靠在七鴿耳邊,悄咪咪地說道:


    “星風啊,我大概明白你來找我是想說什麽了。


    你是不是想問我,我跟反叛軍有沒有聯係啊?”


    七鴿一驚,立刻否認:


    “不,當然不是。老師,誰害我都不可能是您害我啊,您跟阿蓋德老師是什麽交情。


    這一定是……”


    “是的,沒錯,我跟叛軍有聯係,那些要殺你的,就是我的人。”


    嘶~~


    七鴿話說到一半,變成了倒吸涼氣。


    他猜測過很多自己和艾斯卻爾對峙的場景,唯獨沒有猜到,艾斯卻爾就這麽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他的瞳孔顫抖著,低聲問道:


    “冕下,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嗬。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艾斯卻爾站直了身子,又敲了敲手杖,說道:


    “燈塔城的叛軍是我的人,你飛艇上的叛徒,也是我的人。


    不止如此,十城九地災荒的事情是我做的,銀風商會失蹤的事情是我做的,埃爾尼被陷害是我的手筆,平地城陷落是我的傑作,還有許多許多,許多許多。


    你能想到,沒能想到的,樁樁件件,都是我的手筆。”


    “什麽?!”


    七鴿的瞳孔的一縮再縮,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臥槽!臥槽!臥槽!這是什麽反賊頭子?


    您就是傳說中的大賢良師?


    難道我發現的東西,其實隻是艾斯卻爾諸多反叛行為的冰山一角?


    “很震驚?”艾斯卻爾挑了挑眉,優雅地笑了起來。


    他脫下自己的法師袍,隨手丟在一邊,也不再裝出一幅腿腳不好的樣子,大大方方地走到窗戶前,猛地拉開窗簾!


    呼啦一聲,窗外的陽光一下子衝了進來,把昏暗的房間照的透亮!


    “星風,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麽要做這些?”


    七鴿的喉嚨鼓動了一下:


    “我是很好奇,但我能聽嗎?”


    “當然可以。不論是你的智慧和才能,還是你阿蓋德徒弟的身份,你都資格。”


    艾斯卻爾站在窗戶前,轉過身,對著七鴿優雅一笑。


    “星風,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說,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是什麽?”


    七鴿:???


    這是什麽問題,我們不是在聊你當反賊的事情嗎?


    他一時間摸不清楚艾斯卻爾的腦回路,隻能試探性地問道:


    “我們活在亞沙世界的意義,難道不是對抗混沌嗎?”


    “對抗混沌嗎?”艾斯卻爾笑了起來,搖了搖頭:


    “對,也不對。


    對抗混沌,是母神給我們的意義,也是這個世界給我們的意義,但不是我們自己的意義。


    我觀察過無數的生命,我發現,他們的人生意義,就是沒有意義。


    他們就是一團欲望的集合體,不滿足就會痛苦,滿足了就會無聊,一生就像鍾擺一樣,不斷在痛苦和無聊中盤旋,結局就是死亡,最終就是一場空。


    你的老師阿蓋德是這樣,索姆拉也是這樣,甚至,艾爾·宙斯,也是這樣。


    他們總是在孜孜不倦地追求著對他們有利的東西,來滿足他們旺盛的,無可抑製的欲望。


    而欲望,就是心智魔法的根源。


    我,艾斯卻爾,超越了所有沉淪於欲望中的生靈。


    因為我掌握了心智魔法的真諦,超脫了欲望。


    一無所有,我也不會不滿足,傲立世間,我也不會感到無聊。


    母神賦予我的意義,世界賦予我的意義,乃至欲望賦予我的意義,都無法左右我的人生,我的人生隻屬於我。


    於是,我便陷入了思考,我的人生意義,是什麽?


    我於冰雪中尋找,冰雪為我低頭,無法告訴我答案。


    我漫步在烈火之中,烈火不入我身,默默無言。


    我向雷霆詢問,雷霆隻能閃爍,不敢轟鳴。


    我朝大地求索,大地顫抖,對我退避三舍。”


    艾斯卻爾仰著頭,陽光從他身後灑下,令他熠熠生輝。


    “長久的思考後,我終於得出結論,亞沙太小,已經容不下我了。


    隻有封神,跳出這個世界,成為另一種生命,才能讓我找到存在的意義。


    從此以後,封神便成了我的人生的意義。”


    艾斯卻爾高舉手杖,對七鴿說道:


    “星風,你不是好奇我為什麽要反叛布拉卡達嗎?


    這就是原因。


    我需要利用布拉卡達的資源,為我搭建封神的高塔。”


    來了!來了!


    七鴿心中顫抖。


    他曾無數次猜測過艾斯卻爾的目的是封神,可是當艾斯卻爾親口承認之時,他依然感受到了一股衝擊。


    亞沙世界,每個生靈都有一個封神夢,但九成九成九的生靈,都知道,那隻是個夢。


    他們連幻想都不敢,更何況是付諸實踐。


    七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問道:


    “封神……老師,您要怎麽做。”


    “哼。問的好。”


    艾斯卻爾拍了拍手,他的麵前出現了整個亞沙世界投影。


    在這個投影之中,亞沙世界八成的區域山川秀麗,景色宜人,但有接近兩成的區域,都是漆黑如墨的黑色。


    “想要封神,就要對亞沙世界有足夠的貢獻。


    看到了我,我們的世界飽受瘡痍,早已疲憊不堪,隻要將這些被混沌侵占的區域割除,就能讓我們的世界修養生息。


    割除這些區域的貢獻,足夠令我封神。


    我經過數百年的演算和調查,終於計算出了割除這些區域的辦法。


    在我們亞沙世界,有兩把神兵,一把名為末日之刃,令一把名為寒冰之劍。


    隻要有兩個足夠強大的半神,分別使用末日之刃和寒冰之刃,同時引動其全部能量,就能讓兩把神兵在同時毀滅的一瞬間,釋放出足以毀天滅地的強大魔法。


    這個魔法是最極致的秩序,是元素裂解成亞沙能量的過程,會釋放出恐怖無比的亞沙能量。


    然後,由一個精神力足夠強大的半神,也就是我,引導這個魔法,就能讓所有亞沙和混沌區的邊界化為烏有,令亞沙世界和混沌區完成分割。


    我所說的分割,並不是表麵上分割,而是從規則層麵一刀兩斷,徹徹底底的分割。”


    還真是寒冰末日!還真要拿寒冰末日轟混沌區!


    真是,異想天開。


    七鴿人都聽傻了。


    艾斯卻爾看著七鴿的樣子,問道:


    “怎麽樣?沒有聽懂?那我再給你解釋一變。”


    “不,我已經完全聽懂了。”


    七鴿擺了擺手,問道:


    “老師,我有一個問題,如果,我是說如果,就算你真的成功了,混沌區和亞沙世界脫離了,可你的貢獻,依然不足以封神,那該怎麽辦?”


    “哼……這個你不用擔心,理論上,為亞沙世界驅除頑疾,相當於戰勝了一次混沌入侵,貢獻肯定是足夠的。


    就算真的不夠,我也還有辦法。


    我要驅除混沌區,歸根結底是因為混沌區的存在,會讓亞沙世界逐漸變得不穩定,導致混沌入侵的難度降低。


    而會導致亞沙世界變得不穩定的東西,不止混沌區。


    九大勢力背後的偽神,他們的每一個地上神國,都會導致亞沙世界變得不穩定。


    將那些偽神殺死,摧毀地上神國,也能獲得貢獻。


    我計算過,寒冰之劍和末日之刃摧毀後爆發出的能量,用來驅除混沌區後還有剩餘。


    如果到時候貢獻真的不夠,我就引導剩餘的能量轟向艾爾·宙斯的神國。


    他的神國是紮根極深,對亞沙世界危害極大的地上神國,長期以來一直在從亞沙世界吸血,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貢獻庫。


    把他的神國滅了,怎麽都夠了。”


    七鴿:……


    艸!什麽神國核平。


    我以為你是幕後黑手,結果你是友軍?


    艾斯卻爾老哥,我們封神組織就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啊!


    隻不過你的計劃還是太激進了一些,需要調整一點細節。


    艾斯卻爾同誌是一個好同誌,雖然有些問題,但還是可以團結的嘛。


    就在這時,七鴿心中忽然一咯噔。


    糟糕,我來見艾斯卻爾的時候,特地讓特洛薩加強了監控。


    也就是說,我跟他的會麵,可能都被雷霆神殿監控到了。


    被雷霆神殿監控到,那就是被艾爾·宙斯監控到。


    這還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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