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戰天像是被一種無法形容的力量控製,下意識的走到了石台邊緣,停在永強的身邊,盯著下方的岩漿表層。


    本就活躍的岩漿忽然激烈跳動起來,接著一團灼熱赤紅的岩漿衝天而起,不斷升高變大,漸漸的形成了一個高大十米的巨型岩漿怪物。


    這怪物長著一對窗戶大小的赤紅眼睛,裂縫一般的岩石嘴巴,頭頂的兩隻犄角又尖又長,渾身沐浴著滾燙的岩漿,衝永強發出一聲地動山搖的咆哮。


    這咆哮聲除了憤怒,更多的是痛苦。


    它不甘的伸出兩條石柱般的胳膊,想要阻止身體中間刀口蔓延,還是從中間裂成了兩半,栽倒在平台之上。


    滾燙的岩漿像血一樣,四處飛濺,紅色的煙霧劇烈顫動,被岩漿怪物倒伏的身軀帶起一個個或大或小的漩渦。


    張戰天後撤到平台的另一端,避開了漫天墜落的岩漿雨,盯著大半個平台被岩漿怪物的兩半屍體覆蓋,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這就是那一劍的威力!


    他雖然已有估計。


    可……這特麽也太恐怖了吧。


    張戰天瞪大眼睛,張大嘴巴,看著怪物兩半身體之間,平滑的好似鏡子般的切麵,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這隻十米高的不知什麽來曆,反正看起來很猛的怪物,就這麽憋屈的被永強一劍劈成了兩半……


    張戰天的視線又轉移到永強的後背,看著這個持刀平靜而立的男人,眼神閃過深深的恐懼。


    永強比他想象的更加恐怖,甚至……比柳雲龍都恐怖。


    岩漿怪物被一分為二,一顆拳頭大小的紅色水晶從它裂開的腦袋裏掉落出來,沿著平整的平台滾落一段距離後,撞到永強的鞋子,停了下來。


    永強彎下腰,把它撿起,盯著看了半分鍾,又把上一次從盧梭酒吧裏暴打吸血鬼得到的紅水晶吊墜取出。


    兩者經過對比,除了一大一小,沒有其他的區別。


    這兩顆紅水晶,外表光滑細膩,內部都充滿了一條條紅色的絲線,仿佛有許多條紅色小蛇在遊動,又像蘊含著某種神秘的能量。


    熔岩怪物的紅水晶裏麵的紅色絲線要更加多,也更加粗壯。


    永強拿著兩顆水晶,目光一轉,重新走回了惡魔祭壇。


    張戰天好奇的跟了過去。


    惡魔祭壇在剛才的一番震動中,並沒有遭到破壞。永強把紅水晶吊墜仿佛了陣圖的正中央。


    陣圖的中央本來就有一個圓圈,這會兒看來,倒真是像用來放神秘東西的。


    紅水晶與陣圖接觸,隻見紅光一閃,裏麵的紅色絲線仿佛活過來一般,離開紅水晶,鑽入陣紋,順著陣紋快速遊動,將祭壇的大量節點一一點亮。


    一道不斷搖曳放大的光影,出現在了祭壇之上。


    祭壇上的紅水晶裏的絲線不斷消失,這道光影的形象卻在不斷的變大,變清晰,甚至有了顏色。


    漸漸的,已能看出它的全貌。


    這是一個牛頭人身,身披鱗甲的惡魔。


    它通體漆黑,身材極其高大,有三米多高,額頭上長著一對盤羊般的彎曲犄角,肌肉鼓脹凸出,指甲尖利的巨手中拎著一把血紅色的巨斧,並長著一對類似食草動物的足蹄。


    “這一次的貢品怎麽這麽少?”它的形體尚未凝聚,口中已發出悶雷般的喝問。


    狂暴而嚴厲的聲音向四周傳遞,震得山體轟隆巨響,岩漿劇烈激蕩。


    張戰天急忙的捂住耳朵。


    永強的目光中,也多了一絲謹慎之意。


    “嗯?”


    牛頭惡魔沒有聽到熟悉的回答,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冷哼一聲,緩緩打開了一雙血紅鋒利、陰暗暴虐的眸子,一股難以形容的威壓迅速席卷了整個競戰地圖。


    它的身材沒有熔漿怪物那般的高大,可氣勢更勝通天巨人。


    當那股強大無比的氣勢蔓延開來,張戰天的精神受到影響,隨即出現了幻覺。


    他仿佛站立在一片無垠無盡的荒野上,而牛頭惡魔頭頂天空,腳踏大地,默然的俯視著他。兩者的對比,好似巨人與螞蟻,令一向爭強好勝的張戰天生不出半點的抗衡意圖。


    距離他不遠的地方,永強在這股威壓之下,身子發出劈裏啪啦的爆響,仿佛每一根骨頭都在承受著萬鈞的壓力。


    當這股壓力傳遞到石台上,堅硬的石台砰的粉碎,形成了一個橢圓形的粉碎深坑。


    牛頭惡魔的視線掃過現場,掠過永強和張戰天,瞬間掌握了所有的信息,目光變得更加陰冷暴虐。


    “沒用的廢物。”


    它先朝熔漿怪物的屍體瞪了一眼,岩漿怪物的巨大身軀瞬間炸的粉碎。


    然後,它又衝張戰天冷哼了一聲。


    張戰天臉色一變,隻覺得一股難以抗衡的澎湃力量從前後左右壓迫身體,令他動彈不得,又痛苦萬分。


    隨著不斷施加的力道,他的身體不斷的被體內的血液撐破,爆出一團團的血花。


    啪!


    掛在張戰天脖子上的一隻玉葫蘆吊墜,先一步炸成粉碎。


    “混蛋啊。”張戰天臉色蒼白,全身是血,無聲吼道。


    他這輩子都未像現在這樣感到無助和憤怒。


    對方靠著一雙眼睛,就要取他的性命。


    他的雙手使勁按在心髒的位置,試圖緩解痛苦,嘴裏卻不斷冒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不止是口中,他的鼻子,耳朵,眼睛,乃至皮膚都在往外冒著鮮血。


    張戰天以為自己已經碎了。


    巨大的痛楚撕裂著他的神經,讓他宛如處在看不到希望的地獄之中,無時不刻不再承受著這輩子都沒經曆過的折磨。


    可痛楚也激發了他固有的孤傲不屈的意念,雖然痛的無與倫比,撕心裂肺,他就是不放棄,不願意用死亡來解脫。


    他咬碎鋼牙,瞪裂眼眶,匍匐在地上,發出受傷野獸般的嘶吼,卻沒有放棄對外部壓力的抗爭。


    但境界的力量差距太大,他的抵抗,並沒有減輕多少傷害,那道威壓依然在堅定的壓迫著他的身軀。


    眼看他要因承受無窮的壓力,爆體而亡。


    一道身影擋在了他的前方。


    四麵八方的壓力忽的一掃而空。


    張戰天劇烈的咳嗽著,癱倒在了地上,虛弱的抬起頭,看到了永強熟悉的背影。


    牛頭惡魔的目光被永強擋了下來。


    它注視著永強,眼中浮現一抹驚訝之意。


    永強並不懼怕,也不懾於他的氣勢,也因此,無形的威壓落在永強的身上,好似輕柔的微風,和煦的陽光,無法傷到永強。


    它的渾厚如山脈的眉毛漸漸挑起。


    永強的境界跟它的境界相比,有著十萬八千裏的差距,照理說,一重境界一重天。永強無論肉身多強,它對永強而言,都是不可抵擋的高位存在,隻憑它的憤怒,就該把永強撕裂成碎片的。


    可現實情況是,永強在它的威壓壓迫下,卻安然無恙。


    因為永強知道它的強大,明白它的可怕,清楚雙方力量的差距,但並不怕他。


    不怕他,便意味著不會被他的精神壓製。


    不被精神壓製,便感受不到來自四麵八方的壓力。


    這個道理,也適用於張戰天的情況。


    自始至終,張戰天都沒有實質上受到傷害,可在他看到牛頭惡魔的第一眼,雙方天然的境界差距,便讓他受到了牛頭惡魔的意誌壓迫或者說精神控製。


    對方隻用了一個念頭,就讓他身臨其境的感受到了不存在的壓迫,因此受到重傷。


    永強擋住牛頭惡魔的視線,隔絕了對方的意誌對他的侵蝕,他所承受的壓力便一掃而空。


    祭壇的赤紅光影中,牛頭惡魔又發出一聲冷哼。


    它的目光忽的由無形變成了有形之物,仿佛天底下最鋒利的刀,最快的劍,帶出一道道白色的線痕,飛向了永強。


    作為一個高位惡魔,它的手段絕不限於精神壓迫,倘若它願意付出一些代價,甚至能把惡魔祭壇的平台拉回自己的世界裏,目光實質化,對它而言,最多比呼吸難上那麽一點。


    可這對於永強而言,便是暴風驟雨般的襲擊。


    成千上萬把透明的劍匯聚成一道模糊波動的劍龍,連綿不斷的撞向永強,又被一柄柄的打飛。


    永強手持竊魂之刃,以快到極限的速度,將襲來的劍龍攪碎。


    他出刀的速度本來就快,此刻更是快到了極點。


    每一刀,每一個變化,都精準的打在了襲來的劍氣上,將其檔下或者砍碎。


    燦爛耀眼的劍光和刀光在他身前一米的地方,碰撞出一麵巨大的光幕,偶爾有溢散的劍氣從光幕中飛出,打在岩石平台上,便會留下一道深不見底的可怕裂痕。


    牛頭惡魔又哼了一聲,對這樣的結果並不滿意。


    以它的力量,擊殺永強這類的輪回者,本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用了兩分鍾還沒有殺死永強,對它而言,簡直是恥辱。


    “看你能撐多久。”


    牛頭惡魔憤怒的咆哮了一聲,索性不采取其他手段了,打算就用這一招把永強耗死。


    它驕傲的認為,永強不可能在這麽高強度的戰鬥中,再堅持兩分鍾。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讓它憤怒了。


    永強明亮幹淨的目光,透過光幕盯著牛頭惡魔,移動腳步,向前邁出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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