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馬琳覺得今天一整天都很悲劇。悲劇的開頭,見到這個一臉鄙視自己的怪老頭;悲劇的結束,回到家還要遇到這個怪老頭。


    馮老有點訕訕的,貌似自己千裏迢迢來找的就是這丫頭,想到自己早上那樣子,自己這張老臉也有點不好意思。不過畢竟是老頭子,也很愛麵子,還就和馬馬琳杠上了。


    知道眼前這丫頭就是馬馬琳,能寫出那樣的字來嗎?馮老很懷疑,不是被忽悠了吧。


    馬馬琳看到這老頭又一臉探究的眼神,憑什麽啊!其實要是平時,馬馬琳是能體會那些老頭子的心理的,自己兩個師傅都是老頭,都是超級活寶,鬥了多少年了。可是現在的她當真覺得很煩躁。


    “爸,我回去了。”說完也不理那老頭,重重的扔下自己手中的盒子走了。


    馬小山也納悶了,這丫頭平時很好脾氣的,今天怎麽這樣,不好意思的朝馮老笑笑,“丫頭可能受委屈了,心情不好,不好意思,我去看看,您先坐一會。”說完,就屁顛屁顛的跑進屋了。老爸還是很疼馬馬琳的。


    馮老本來也覺得那丫頭沒有禮貌,可是聽到馬小山說丫頭受委屈,想到自己,又有點汗顏,不是說自己吧。


    左右沒事,看到那丫頭扔下來的盒子,打開了,老頭子好奇心很重,仍不住偷偷的瞄了一眼,居然是英語奧賽第一名的獎狀,老頭一下子對馬馬琳的感覺上升一個檔次。這年頭成績好的娃都是好學生,英語好的娃那都是寶貝好學生啊。


    馮老想不到自己隨便在小城市見到一個小女孩,居然英語奧賽可以考第一名,記得自己那個外孫,英語老掛紅燈,想教育他,還被嘲笑,你不是也不會!想不到眼前這個小女孩居然英語這麽好。


    馬小山看到女兒又去幫妻子煮飯做家務了,也沒有什麽其他事的樣子,又回到診所去了。這丫頭雖然一直都很大人的樣子,可是畢竟還是小孩,父母還是會擔心的吧。


    馮老看到馬小山又笑嘻嘻的出來了,又繼續嘮嗑,本來自己來就是來看馬馬琳那丫頭的,於是話題都圍繞著那丫頭說了。


    馬小山沒有其他心思,就是正常的父親的心裏,別人說到自己家的娃,當然陳年穀子芝麻的事情都興致勃勃的拿出來說了。


    聽的馮老越來越驚心,這還是個丫頭嗎?簡直就是個全才,啥都會。


    很想現在就去見見那丫頭,特別是叫她給自己寫一副書法作品,可是又拉不下老臉,想他這麽多年,哪有受過這樣的氣啊。居然被一個小丫頭冷落了,自己走到哪不是人群跟著,也是自己要跑來這個小城市,一把年紀了還私自行動,到這裏來受氣了。


    晚上馬浩也早早下班了,馮老來了,本來想讓他住酒店的,又怕他老人家一個人住著不太安全,家裏也很大,就把馮老接到家裏了。


    本來這是多大的榮譽啊,想不到馮老這次也特別好說話,安頓下來就問那丫頭是不是也住這個小區。馬浩心想,我這個大局長,還是不如一個小姑娘,一直慶幸自己的先見之明。


    晚上熱心的馬小山照例拉著馮老到家裏吃飯。本來別人請領導吃飯,是一件很講究的事情,可是事情到馬小山那裏就很簡單,熱情的拉著你去吃飯,完全不是把你當領導。


    馮老也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很對自己的胃口,為人坦誠,說話直爽,再加上確實想去見見那丫頭,也就樂嗬樂嗬的跟著去蹭飯了。沒有什麽主位的待遇,也沒有什麽羹前洗手的禮節,一大家人,馬馬琳,馬馬俊,鬧哄哄的馬馬麗,愛侃大山的馬小山和她溫溫柔柔的老婆。


    馮老居然不覺得吵,一頓飯就是一些家常菜,卻吃的有滋有味。一家人,屋子不大,人多熱鬧,馮老看到馬馬琳常常給媽媽夾菜,就眼饞,瞧人家閨女多好。不過他也不想想他自己,每次對女兒的時候,一張老臉拉的和驢臉一樣長,別說夾菜了,吃飯時都不讓說話,一頓飯當然吃的戰戰兢兢,也不怕消化不良。


    馬馬琳吃飯的時候就發現這個馮爺爺,其實也是個活寶,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給媽媽夾菜,好像自己夾的會更好吃一樣。


    以馬馬琳對付家裏兩個師傅老頭的經驗,你就應該晾著他們,老頭年紀大了,越大越頑固,晾了幾天自己就會屁顛屁顛的跑過來討好。於是馬馬琳越發的殷勤,給媽媽夾菜完再給爸爸夾菜。


    悲催的馮老,帶過兵,打過戰,罵過司令,教育過省部長,想當初隨便說句話,省裏都要抖三抖,可是眼前居然被一個小姑娘欺負了……


    福城的天氣也不是很好,頭一天天氣不錯,第二天就下起了雨,綿綿不斷的,到處都很潮濕。即使是周末,馬馬琳也隻能呆家裏,陪老爸在診所裏嘮嗑。老爸的診所生意,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比較一般。這時候,還是西醫比較流行,中醫的比較不吃香,在馬馬琳的印象中,中國的中醫發揚光大起來,還是那一年的*之後,世界各地的目光突然注意到了中國這個古老的神秘的醫學領域。


    馮老昨天雖然被那小丫頭氣到了,可是又還是心癢癢想去見他,於是一大早又起來,屁顛屁顛的想跑到馬小山的診所去了。


    馬浩自從家裏馮老來了,激動的不行,恨不得三餐隨行,親自照顧,無奈,馮老低調的很,硬要單獨行動,還不準他伸張,想到馮老也就是在自己小區轉悠,沒有多大關係,馬浩也就由他去了。


    可是想不到,畢竟年紀大了,路滑,從馬浩家到診所,幾步路的地方,居然摔了一跤,爬不起來了。還好,馬浩不放心,又出去看了看,看到地上的馮老,嚇一跳,趕緊開車送馮老到醫院。


    怕有什麽問題,立刻打電話給馮部長了。


    結果這一驚動,福城熱鬧了,傳說中的馮老,居然在福城。現在居然還在市醫院。一時間人心浮動。


    馮部長剛好去京裏開會了,一時還趕不回來,立刻派了幾個人過來照顧。


    馮老年紀大了,又摔傷,脾氣倔的很,看到幾個來照顧自己的人,想到自己這樣了,女兒都不露一下麵,再想想馬馬琳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感覺,居然發起脾氣來,“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


    幾個看護,被脾氣暴躁的馮老嚇一跳,好凶啊,難怪馮部長自己不過來。


    馬馬琳知道馮老頭居然摔跤了,也嚇一跳,老年人摔倒是很麻煩的。不會是被自己氣的吧,想想還是去醫院看看。


    到了醫院就看到那老頭在那裏堅貞不屈的鬧脾氣,幾個看護都被趕了出來,真是坐在輪椅上還那麽囂張。看來是要有人治治他的。


    馬浩看到馬馬琳來了,也鬆了一口氣。這丫頭大小就淡定,出了什麽事,比誰都穩重,反正馮老本來就是來看她的,估計也就隻有這小丫頭能治的了他。


    “丫頭,一會進去,好好勸勸馮老爺子,完了浩哥請你吃飯,就拜托你了。”馬浩一臉莊重的交代道。


    馬馬琳看到馬浩那一臉嚴肅的樣子,真是大汗,不就一個老頭嗎?有必要嗎?不得不說馬馬琳有時候也繼承了老爸的風格,神經大條的很,再加上和家裏的老頭師傅呆久了,哄哄老人家還是很有一套的,壓根沒有想到眼前這老頭的顯赫身份。


    推門進去,老頭子正躺著吹胡子瞪眼。馬馬琳也不管他,坐在一邊,拿出了一個山梨,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削皮,爭取皮不斷開,好幾次懸懸的,要斷的感覺又連上了。把老頭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


    馬馬琳也不管他,徑直坐著,很認真的很專注的削皮。這樣的事情,前世的馬馬琳真沒有少做過,不記得有多少個在醫院的日子,陪著媽媽,那時候,生活沒有其他念想,就是希望媽媽能活著離開這個貌似安靜祥和的地方。


    多少次下午,拿著一本書靜靜的念給躺在床上的媽媽聽,不記得坐在病床前削了多少個水果皮,實在是沒有其他事做,靜靜的削皮,希望能夠長長的不斷落,像人生,希望能長長的,不會中間突然死去。


    馮老躺在床上,剛剛的脾氣還沒有發完的感覺,可是看到坐在床前削水果皮的丫頭,居然會覺得莫名的安心,也慢慢的靜下來了。想自己當年是多麽英勇的一個人,現在,卻連走幾步路都會摔跤,真是老了啊……


    馬馬琳削好皮,把脆脆的山梨遞給馮老頭,臉上揚起大大的笑臉,“喏!這是山裏自己長的,很甜的。”


    馮老本來還是在鬧情緒的,看到馬馬琳甜甜的笑容,下意識的接過來了。


    馬馬琳笑眯眯的,還是繼續削皮,飛快嫻熟的削好皮,自己哢嚓哢嚓的吃起來了,吃的可歡快了。


    馮老拿著山梨不知道怎麽下手的時候,看到那丫頭居然也開始吃了,還卡茲卡茲的響,真的很好吃的樣子,突然覺得自己和小孩鬧什麽便扭啊,也拿著梨歡快的啃起來,果然很甜。


    馮部長在京開完會,馬上趕到福城,還調用了部隊的直升機,風塵仆仆的趕到醫院,心裏急的不行,萬分後悔自己怎麽就一時間迷了心竅,讓那老頭自己來折騰呢,現在出事了吧。


    心裏有點怨上了那個叫馬馬琳的女孩,寫啥毛筆字,還愛折騰,把自己家老爺子都騙過來了。萬一有個什麽問題,該怎麽辦?想到老爺子那固執的性格,就覺得頭大。


    到了醫院,看到馬浩在門口,也不和他打招呼,就徑直衝到了馮老的病房。想著老爺子講不定怎麽樣了呢?


    結果衝進去,裏麵的場景讓她覺得下巴都疙瘩了一下,自家那個油鹽不進的倔老頭,此刻正和一個馬小山家的丫頭歡快的啃著山梨,有說有笑的樣子……


    (紫琅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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