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馬琳聽到這裏,忽然間不知道想什麽好,腦袋一片空白,跌跌撞撞的離開了。


    看到媽媽還安靜的孤零零的一個人坐在那裏等自己。馬馬琳遠遠的看著,如果自己一直沒有來,媽媽是不是就隻能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那裏一天,她誰都看不見,她不知道自己坐在哪裏。


    那個人是自己的媽媽啊,夢裏千萬次夢見的媽媽!好幾次這樣的場景,自己把媽媽弄丟了,她孤零零一個人,找不到回家的路,也沒有人幫她。可是她就現在就在自己眼前,她安心的坐著,等女兒回來。


    馬馬琳一步步的走到媽媽身邊,卻一直回想著那句話,你女兒身上有癌細胞……


    不知道是怎麽樣的感覺,千萬次的祈禱,讓自己為媽媽承受這一切,可是當真的到了自己的時候,也許恐懼大於別的。


    那一刻的驚慌,那一刻的害怕,是如此的真實。


    馬馬琳無力的坐到了媽媽身邊,一起等爸爸。


    “媽媽,假如你有三天可以看得見,你會做什麽?”馬馬琳看著媽媽,忽然很想問這個問題。


    媽媽想了想說,“第一天我要分別去你們的學校看看,你們有沒有調皮,晚上和你們一起在家吃飯睡覺。


    第二天,我要去看看你們的外婆,外公,看看他們過的好不好。


    第三天,我要和你老爸一起在診所,幫他的忙,在病人多的時候,幫你爸一起抓藥,遞工具。”


    “沒了?”馬馬琳很好奇。


    “沒了。你去看看你爸怎麽還沒有來?”媽媽雲淡風輕的換了一個話題。


    馬馬琳抬頭就看到老爸迎麵走了過來,沒有仔細看,發現不了爸爸的眼睛紅紅的,隻是覺得他邋遢了點。還是笑嗬嗬的,“走吧,檢查結果出來了,沒有問題。”老爸說完還誇張的笑了一下。


    馬馬琳也陪著笑了笑,走吧。她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牽著媽媽的手。媽媽的微笑也淡淡的。這就是一家人吧,彼此善意的隱瞞,微笑的相對……


    張偉拿到那張照片已經是一個月後了,一個長發女孩安安靜靜的坐在樹下。隻是他打開照片的一瞬間,手有點抖。手裏的飲料不小心灑到了照片上,一下子,照片就花了,可是照片上麵那個女孩卻更突出了。


    他忽然覺得好心疼,自己離開多久了,那丫頭怎麽變成這樣,一直覺得她活潑亂跳的,很堅強。可是照片中的她,哪怕是在陽光中,都覺得會慢慢變透明,慢慢會消失。


    這一刻,他忽然很想很想回去,可是想起自己和老爺子談好的條件,出國三年,之後讓自己選擇。


    三年?丫頭能等我三年嗎?這一夜張偉失眠了……異國他鄉,學到了很多,接觸了很多,可是卻更想念那個倔強的丫頭,想她的一切,想她冰冰涼涼的手,想她野貓一樣的性子,連接個吻都會咬自己。


    這一夜,馬馬琳也失眠了,想起和張偉的三年之約。命運真是個可笑的東西,三年是多久,自己又能活多久?如果自己不願意體會那種家人死去的痛苦,那麽家人呢?自己是自私還是偉大?


    媽媽想要三天光明,上天沒有給她。而我想要三年的生命,上天能夠給我嗎……


    想起媽媽在病床上躺著的人生最後一段日子,至今都覺得是噩夢。覺得糾結的萬分痛苦,有時候看著她疼痛扭曲甚至希望她立刻死去,死了也許就解脫了。可是又萬分不舍,活著至少還活著。


    第二天一大早,家裏又開始了熱鬧的早餐。馬馬俊和馬馬麗還會爭用衛生間,真是太搞笑了,馬馬麗居然坐在馬桶上吃東西,就是不讓馬馬俊進去,這一對活寶。


    馬馬琳看著他們雞飛狗跳的鬧著,覺得很開心,有媽媽在家還是完整的。馬馬琳收拾好自己的書包,規規矩矩的去上課了,不敢回頭,她知道,老爸在門口,從不抽煙的他,開始抽煙了。


    其實覺得已經很不錯了,自己無緣無故多出來這麽久的生命,而且是一直和家人在一起,所以不能再貪心了。馬馬琳不緊不慢的走著,臉上的淚水也靜靜的流淌,沒有用手去擦,她知道爸爸還看著自己。


    想開了,有時候就不在執著。如果生命隻有這麽短,那麽就應該在短暫的生命中,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所以馬馬琳就成了同學眼中自甘墮落的學生。


    班主任宋麗老師教的是化學,她講課不錯,很有趣,馬馬琳聽的還算認真。不過她這個樣子,卻讓宋麗很生氣。在一中還算認真就是不認真,成績不好,還不努力,這樣的學生沒得救。


    開學一段時間,大大小小的考試都來了一圈,剛好摸底了一下。馬馬琳其實平時要學習的東西很多,然而她現在身體總覺得大不如前,所以對待考試,也覺得很疲倦。一般都是做到覺得及格了,就差不多了。


    寧願交卷去休息,不過這種行為太拉風了,把各個科的老師都刺激到了。考不好也要在考場坐到最後一秒,是一中的風氣,沒有見過這麽早交卷的。


    馬馬琳也顧不了那麽多,她最近總覺得精神很不好,很難再堅持下去,更怕自己在考場出事,讓大家用訝異的眼光看自己。


    大家都在考試,她一人跑到了學校圖書館旁邊的草坪躺著,也很愜意,這樣的人生也很不錯,不是麽!


    躺著忽然覺得有一片雲在自己的頭上為自己遮住了不那麽強烈的陽光,馬馬琳懶懶的睜開眼,嚇一跳。隻見傳說中的冥捕,也是自己現在這一屆的段長居然在在自己麵前,那張臉很凶的樣子。


    冥捕剛剛巡視了一圈考場,感覺還不錯,這一屆的學生看上去都是好苗子。走出來透透氣,居然看到一個學生躺著草地上休息,而且是自己認識的。


    自己當這個年段的段長,都和這個學生有關,當初監考她英語奧賽,給自己留下了不是很好的印象。可是在得知考第一名的學生,居然就是馬馬琳的時候,他特地找關係,把她的兩份卷子都調出來。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第一份試卷除了聽力,其他基本拿了滿分。第二份卷子更是挑不出一點錯誤,很多內容,自己這個教英語的老師都不一定能答的她那麽好。自己差一點點就埋沒了一個優秀的學生。


    為了這件事,冥捕反省了自己很久,對馬馬琳也留意起來。去查了一下她的資料,更是震驚了。數學奧賽第一,英語奧賽第一,字寫的也超漂亮,籃球很好。這不是全才嗎?所以認定了馬馬琳一定會考一中。


    在校長看重自己的資曆,想叫自己帶高三年段時,冥捕毅然拒絕了,堅決要帶這屆的高一新生。


    可是到錄取的時候,找了很久,都沒有馬馬琳這個名字,他不死心,最後在分數線後發現了她。一瞬間覺得非常失望,他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他不相信這樣一個優秀的學生,一中都考不上。


    帶著他慣有的打破砂鍋到底的精神,他還是輾轉的查了馬馬琳的具體成績。發現馬馬琳最後一門考試的成績基本是沒有,比別人少一門的學科的分數居然考成了這樣。所以他不顧大家的反對,硬是把分數線下調到馬馬琳的成績上。


    開學了,也沒有來得及去見這個學生,想不到在大家都在緊張的考試的時候,卻看到她愜意的躺在外麵的草地上。


    “這次又忘記帶什麽?”冥捕笑著問道。如果是這時候其他同學見到段長這樣笑一定會被雷到,這個是傳說中的冥捕嗎?怎麽笑的那麽猥瑣。


    馬馬琳笑笑,“忘記帶腦袋了。”


    冥捕看到眼前的小姑娘,比上一次見她虛弱了許多,大概是有什麽變故吧。“我相信你的實力,什麽時候都不要自我放棄。”說完就走了。


    馬馬琳繼續用手枕著腦袋,心裏想著,什麽時候都不放棄,看著天空飄過的白雲,有點無奈,有時候不是自己要放棄,是不能擁有啊。


    看看手表,馬上考試快結束了吧,還是起身,拍拍身上的草,馬馬琳先回家了,不想和大家一起擠。


    “媽,我回來了。”想先回家看看媽媽,再去老爸診所幫忙。


    推門進去,發現家裏沒人應。馬馬琳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像上次的經曆一樣,衝到了媽媽的房間,媽媽安詳的躺在床上,手裏握著一瓶安眠藥……


    (紫琅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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