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離,樹影遮蓋著的僻靜小路,走進去後卻是別有洞天,小路的盡頭是一個開敞的院子,院裏豎著一棟小洋樓,這是一家十分有名的高級會所,城裏的公子哥們最愛來這裏玩樂。


    一輛顏色風騷的跑車停進了院子裏,秦悅揉了揉還有些發疼的胳膊,暗想著:果然太久沒做翻牆出來玩的事了,居然技術生疏到把胳膊肘給撞了,幸好沒人看見,不然可真夠丟人的。


    他透過車窗朝外望去,會所的霓虹燈招牌被月光照得影影綽綽,這院子很靜,靜得能聽見從會所裏溜出得音樂聲、調笑聲……混在氤氳的光線下,仿佛一場虛糜的浮世繪。


    秦悅並不急著下車,隻在手指間夾了根煙,靠在了椅背上。他太清楚裏麵那些人都在做些什麽:花花世界,紅男綠女,逢場作戲,貪歡尋樂……他微闔上雙目,不知為何從心底生出些厭倦感。


    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響起,把他拉回現實世界,微信裏有人在焦急催促:“怎麽還沒到,等你開局呢。”


    他挑眉笑了笑,揮去剛才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把外套隨意搭在手上,拉開車門走了下去。


    會所的服務人員早已和他十分稔熟,恭敬地叫著秦少爺把他往樓上包間裏領。剛走了幾步,突然聽見旁邊的包間傳來女人的哭喊聲,然後是幾個男人罵著粗口呼巴掌的聲音。


    可所有人都仿佛視若無睹:私人包間,客人可以在裏麵做任何事,至於某些人的變態喜好,就像藏在暗處的疥瘡,誰也不會多事去將它挑開。


    這時,包廂門卻被撞開,一個年輕女孩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吊帶短裙被扯得一邊肩帶耷在胳膊上,頭發十分淩亂,她看見走在前麵的秦悅,如同撞見浮木般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流著淚懇求道:“救救我,我不想來的,是他們逼我……”


    這是一張年輕而美麗的臉孔,明豔的巴掌小臉上掛滿了淚痕,遮在單薄布料下的白嫩身子瑟瑟發抖,看起來柔弱又動人。


    秦悅麵無表情地抽出了手,會到這裏來的女孩,多少都懷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目的,至於她是自願還是被逼的,他壓根沒興趣知道。


    這時,幾個衣冠不整的男人衝了出來,邊扯著女孩的頭發往裏拽,邊罵道:“臭婊.子,來都來了,還裝什麽聖女。”


    女孩絕望地掙紮哭喊,試圖再拽住秦悅的胳膊,卻隻扯掉了他腕上的表帶,混亂中那隻表摔在了地上,被幾人的皮鞋踩碎。


    秦悅終於頓住住步子,眼神裏透出涼意,“你們知道我這隻表要多少錢嗎?”


    那幾人認出秦悅,心知這是個不好招惹的人物,連忙陪著笑說:“原來是秦少爺,多少錢,您說話就是。”


    秦悅勾起唇角,斜斜瞅著那女孩,說:“那把她賠給我怎麽樣?”


    那幾人很不甘願,但也明白這人得罪不起,隻有皮笑肉不笑地扯過那女孩,說:“秦少爺看上的,盡管帶走。”


    女孩本來抱著肩不斷發抖,此時用手背抹了眼淚,感激地抬頭看他。


    秦悅朝她身上淡淡掃了一眼,輕聲說:“到這裏來,就不要穿成這樣。”


    女孩難堪地偏過頭,怯怯地說:“我有外套,落在包廂了。”


    秦悅轉頭看著那幾個灰頭土臉往裏走的男人,揚了揚下巴,喊著:“喂,那誰,去給她把衣服拿出來。”其中一個男人見他正含笑盯著自己,這笑容卻讓他感到毛骨悚然,內心不由咒罵不已,但也隻敢狠狠剜那女孩一眼,自認倒黴地乖乖拎了衣服出來遞過去。


    那女孩披上外套,眼神露出幾分迷茫,然後下定了決心,低著頭一路跟著秦悅。


    秦悅定住身子,回頭笑著調侃:“幹嘛?還想以身相許?”


    女孩臉上一紅,低著頭說:“我怕他們跟上來,能不能讓我先躲一下”


    秦悅抿著唇不置可否,任由她跟著走進了包廂裏。包廂裏煙霧彌漫,牌桌上早已坐著幾個人,身邊跟著身材妖嬈的女伴們,年輕的臉龐映在迷離的燈光裏,笑得一臉嫵媚。


    其中一人看到秦悅進門,連忙讓出位置,誇張地大喊:“秦少爺,你總算來了。”他瞥向秦悅身後的女孩,又帶上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說:“喲,還帶著一個呢。”


    秦悅點了根煙坐下,頭也不抬地摸牌:“嗯,路上撿的。”


    那人壞笑著說:“哪裏能撿到這麽漂亮的,讓我去也撿一個。”他仔細打量了下女孩,突然一拍腿叫起來:“你不是那誰嗎?超模比賽的冠軍,叫什麽雅的。”他沒說出口得是,這小嫩模最近風頭正勁,還沒開始接飯局,想不到竟然被秦悅搶先帶了出來,這讓他多少有些眼紅。


    女孩羞澀地點了點頭,小聲介紹自己:“周小雅。”,然後一臉乖巧地坐在秦悅身邊,時而點煙時而遞酒,專注的目光一直凝在他身上,如果秦悅贏了牌,則送上個甜甜的笑容。其它幾人看起來,隻覺得這女孩青澀中帶著絲風情,倒是襯得自己身邊的女伴豔俗得索然無味。


    秦悅連贏了幾把,覺得沒什麽意思,夾了根煙站起身說:“我出去透透氣。”周小雅低頭猶豫了會兒,也站起來跟了過去。


    包廂裏的人各個神情曖昧,互相交換了個“你懂的”表情。


    走廊裏燈光特地調得昏暗,秦悅靠在窗口,彎腰點燃了香煙,突然聽見身後響起的腳步聲,扭過頭問:“你跟來幹什麽?”


    周小雅有些緊張地往窗口處瞥了瞥,然後終於安下心,快步走到他麵前,手指似點非點地抵上他的胸膛,雙眸間帶著淡淡的水霧,飽滿的紅唇微微顫抖著說:“我一個人,害怕。”


    秦悅笑了笑,突然把她往旁邊一拉,將她的身子牢牢抵在牆上,又貼在她耳旁說:“這樣就不怕了?”


    周小雅眼看被他帶到死角,想著外麵那人,心裏有些著急,可麵前混著煙味的男人氣息,加上那雙仿佛能勾魂奪魄的眼睛,讓她身子有些發酥,索性任由自己貼在他的胸膛上,感到那隻大手開始由脖頸慢慢遊移下去,閉上眼微微喘息。


    可那隻手卻隻停在腰肢上,再也沒有了動作。周小雅難耐地扭動著身子,卻又聽見那人在她耳邊輕笑著說:“冠軍是嗎?長得是還不錯,就是演技差了點?”


    周小雅猛地一震,頓時感覺全身都冷了起來,秦悅抬起那隻夾著煙的手,依舊笑著說:“有些事要適可而止,戲演得太過就顯得假。”他冰冷的指尖滑過她的臉,“弄那麽大陣勢,連個巴掌都舍不得招呼到臉上,對自己不夠狠的人,成不了大事。”


    周小雅感到那香煙幾乎貼著自己的臉頰燃燒,嚇得快要哭出來。


    秦悅歎了口氣說:“本來我也不介意陪你演下去,但我這個人最討厭被人利用。”他眯著眼,挑起她臉旁的一縷頭發,說:“這麽好的頭發,要是燒了就太可惜了。不如這樣,你出去和外麵的人說,讓他們有多遠滾多遠。如果我明天看到那家雜誌發了照片,會很不高興,我不高興的時候,可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說完他麵無表情地往後退了一步,轉過身大步走開。周小雅驚魂未定,隻覺得雙腿發軟,一把扶住欄杆,眼中閃過濃濃的不甘和憤怒。


    她靠著選美半隻腳踏入娛樂圈,卻始終找不到契機上位,有個相熟的記者給她出了這個主意,說這位秦少爺名聲在外又愛玩,應該好勾搭上手,最好能借他炒一炒緋聞,誰知道竟然踢到塊鐵板,嚇得她魂兒都快飛了一半。


    見秦悅獨自推開包廂門,其餘幾人都露出驚訝的表情,又瞅著他身後打趣說:“怎麽這麽快,你家的小嫩模呢?”


    秦悅無所謂地笑著,說:“嫌我不夠帥,半路跟人跑了。”


    其餘幾人也笑著打趣,卻也默契地不再深究。秦悅身邊空了個人,那幾人知道他一向不愛帶女伴,也懶得費心替他再找,牌局一直打到深夜,包廂裏卻又來了個不速之客。


    有人從外闖進來,一進門就誇張地大叫:“喲,這不是秦公子嗎,你不是殺了人嘛,這麽快就放出來了。”


    秦悅微微抬眸,認出這是平時就和他不太對付的某公子,他冷淡地低下頭,說:“這裏的管理越來越差了,什麽阿貓阿狗都放進來。”


    誰知那人很不識趣,依舊端著酒杯走過來,繼續說:“你知道嗎?就為你這件事,秦氏的股票連跌幾天,我趁著低點狠賺了一筆,說起來還都得感謝你啊,這杯酒是我敬你的!”


    見秦悅完全不搭理他,他也覺得有些無趣,看著幾人手上的牌,又笑著說:“不如我們也來賭上一把怎麽樣,不過,光賭錢沒意思……”他的目光在包廂裏掃了一圈,最後停在秦悅搭在架子上的外套,說:“喲,剛出的限量版啊,秦公子品味挺好的,這樣,我就要這件衣服,一把定輸贏。”


    這話裏挑釁意味極濃,秦悅終於抬了頭,吐出口煙,說:“你該不會是暗戀我吧,連我的衣服都不放過。”


    其它人頓時發出大笑,那公子有些下不來台,但也隻得硬著頭皮問:“怎麽樣,是不是不敢賭?”


    秦悅被他吵得心煩,當下扔了牌過去,兩人開始玩牌,結果秦悅卻是輸了。


    見那公子得意洋洋地套上衣服離開,其餘幾人幹瞪著眼,問:“就讓他這麽走了,這不像你的性格啊?”


    秦悅伸了個懶腰,說:“累了,怪沒意思的。”


    然後他就這麽走了出去,會所後方有一大片停車場,此刻正籠罩在黑夜的陰影之中。


    秦悅走了幾步,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好像聽見有什麽人在慘叫,他狐疑地朝那邊望去,隻見一個黑影飛快的從車後跑過,他連忙加快步子走過去,竟看見剛才那個公子正捂著腹部倒在地上,身下是一灘粘稠的血……


    他嚇得一愣,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正準備報警,身後突然亮起一束光,照得他幾乎睜不開眼。他連忙伸手擋住眼睛,模糊地看到幾個人影跑到他身邊,站在最前麵的還是個熟麵孔。


    陸亞明拿著手電筒冷冷望著他,說:“周文海的案子有了新證據,你最好和我們回去一趟。”剛說完他就聞到一股血腥味,連忙用手電筒往下照去,頓時也為眼前的場景大吃一驚,又死死盯著秦悅說:“很好,現在你身上有兩件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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