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在小樹林裏來回走動,絲毫沒有發現自己的行為有什麽不對。


    韓策他們也沒多說什麽,對她點點頭隨便打個招呼就走了。


    韓卿覺得他哥是沒時間了解王燕的事,也不想了解,何況他哥一個年輕男子,不好對一個單身女青年出現在小樹林的原因過多關注。


    至於王燕自己也沒多想,她壓根就不會想到自己一個單身女知青,就這麽大大咧咧出現在荒郊野外的小樹林裏會引起怎樣的流言蜚語,何況還讓同村好幾個人看見了。她沒感覺自己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對,她今天隻不過是來給陳建國送書的,多簡單的原因,怎麽會被人誤會呢!


    王燕是這麽想的,但路過小樹林要去王莊吃酒的幾個大媽可不這麽想。在大媽眼裏,她現在已經被貼上不安分的標簽了。大媽們覺得一個小姑娘獨自出現在小樹林就不正常,如果是走親戚大可不必這樣,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去村裏麵找人不行嗎?還非得約在村外麵的小樹林見,這是幾個意思……


    無論什麽年代,大媽們的想象力都很豐富,王燕已經成功被大媽腦補成不安於室的少女。王燕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被大媽們記入了她們的黑名單。甚至以後的日子裏多次被人用有色眼光看待,可這次真不怪她,是陳建國不讓她去村裏麵找她,非要約在村外的小樹林見麵。


    今天她來這是因為上次她和陳建國見麵的時候,陳建國問她能不能借到初中和高中的書,她為了得到他的關注滿口答應。


    她現在還記得暮色中陳建國感激的看著她,目光炙熱而溫柔,以至於那天她是紅著臉回到楊家嶺的。


    回去以後她就連忙寫信,讓她媽把她初中兩年的書寄過來。至於高中的書,由於她沒上過高中,所以沒有高中的書,隻能讓她媽四處去借。可前不久她媽回信說還沒借到,等借到了再給她寄過來,所以她隻收到了初中的書。她知道她媽能借到高中課本的希望不大,不然她媽也不會耽擱這麽久就隻給她了初中的。但沒有高中的課本使得王燕有點自責,她現在還不知道怎麽和陳建國解釋,就像懷春的少女總是怕自己做不好答應心上人的事……王燕現在就是這個情況。


    說曹操曹操到,陳建國從王燕背後出現,拍著王燕的肩膀解釋道:“燕子,等久了吧。不好意思,剛才我有事耽擱了一下所以才來晚了。”其實陳建國不是有事耽擱了,而是在路上遠遠看見韓策他們一行人,怕被看見他來這邊的小樹林,所以為了避開他們不得不繞了一圈路。


    “沒事,我也沒到多久。這不剛才楊家嶺的人還路過這了,你沒遇見嗎?”王燕沒話找話說,她實在是不想在陳建國麵前承認自己沒有找到高中課本。


    陳建國打著哈哈,胡扯道:“就這一條路我肯定看見了,我還看見韓策拿著東西抱著他弟弟,一大群人好像是去我們王莊了。”別說陳建國睜眼說瞎話的能力還挺強,謊話編得像模像樣的。


    “去哪兒我還真的不知道,他們就和我點個頭打了個招呼就走了,就是不知道那幾個女的為什麽看我的眼神怪怪的,還有一個說話陰陽怪氣的。”王燕委屈地抱怨道。


    陳建國不像王燕涉世未深,自然知道人家為什麽陰陽怪氣的,所以他表情有些不對,立馬追問:“他們都看見你了?”


    王燕撇嘴滿不在意:“看見了,不是說了就隨便打個招呼嘛!你好像有點緊張,都冒汗了,怎麽了?”王燕注意到陳建國和平常不一樣,還以為他不太舒服,所以話鋒一轉關心問到。


    “可能是跑得太急了……”聽到這裏陳建國放下心來,對王燕的問話隨便扯個謊糊弄過去,轉而開始問起他關心的書本問題:“你這次過來是不是借到書了?”,說著就直撈撈的盯著王燕的包袱看。


    聽到陳建國說他是跑過來的,王燕還以為他是急著來見她,心裏好一陣甜蜜,嘴上卻抱怨道:“跑啥跑,咱都約好每個月初一十五在這見麵,你知道等不到你來我是不會走的,上次隊裏摘苞米我都請假過來等了你一天……所以下次別跑了,慢慢走著來。”


    “就是因為上次害你曠工等了我一天,而且那天我是傍晚隊裏下工了才過來的。所以我這不是自責嘛,今天怕你又等我,所以才跑過來。”其實那天陳建國本來都沒準備來,他哪知道王燕那麽死心眼。就是隨便約定的一個時間,哪知道即使撞上農忙王燕也會請假過來。而且還是王莊在這片上工的青年回村閑聊,說起小樹林有個女的蹲了一天,他才會在天黑前趕過來見王燕一麵。


    那天太晚了,陳建國都沒敢怎麽和王燕說話,以至於他就和王燕說了要借書這事就把她送回去了。


    小樹林裏一個郎無情妾有意,隻不過一個擅長偽裝一個上了心,所以還能就借書這點小事聊得興高采烈,甚至上升到人生哲理的程度……如果換做是韓卿,估計沒兩句話就得不歡而散。


    韓卿肚子裏可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他就是一個沒有多大目標、沒有多大抱負的人,他覺得人生在世,吃飽穿暖有家人陪伴就好。


    當然,生活裏偶爾有些小驚喜還是不錯的。這不韓卿一到大妮舅舅家就被大妮舅媽抱走了,還是特意抱到新人的房間裏搜羅好東西。


    韓卿在紅床單紅被麵的喜床上饒有興致的尋寶,王嬸子也大妮的舅媽是一個麵相頗為和善的中年婦女,現在正樂嗬嗬的示意韓小卿摸枕頭底下。


    韓卿好奇的爬過去,在枕頭底下摸到了好多花生糖塊,“咦?”這是什麽套路,難道也是這個地方的習俗不成?


    韓卿還真猜對了,這一帶有在結婚前一夜壓床的習俗,壓床是讓家裏麵的未婚親屬或是幾歲的小孩子來陪新郎睡一晚上。除此之外還喜歡往枕頭底下床上撒花生糖塊,在新娘沒進門之前,在賓客中挑選一兩個奶娃娃來掏花生糖塊——韓卿就是今天被挑中的奶娃娃。


    “多拿點,要裝滿兜兜哦。”王嬸子笑眯眯的對韓卿說道,按照他們這的說法,韓卿拿得越多,越是寓意他們家未來福氣越多還多子多孫。不過隻能讓韓卿自己拿,不能讓其他人幫忙。


    一頭霧水的韓小卿兩個荷包都塞滿了,王嬸子還不滿意。王嬸子給他拿了一個布縫的袋子,看樣子是早就準備好了的。所以韓卿又拿著荷包,裝了滿滿一袋子,估計有一斤多的樣子,枕頭底下原本鋪得厚厚一層的花生糖塊已經缺了一個角了。王嬸子見狀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把韓卿從新人房裏抱了出去。


    結果一出去韓卿就懵了,他哥被人故意抹黑了。


    不是開玩笑,是真的抹黑,準確的說不光是他哥,院子裏的所有人都在互相抹鍋灰。鍋灰來自常年被柴火煙熏火燎的菜鍋,黑漆漆的鍋灰被抹到臉上還有衣服上,畫麵非常美。


    被抹黑臉蛋正在反抹黑別人的韓策看見他弟弟出來了,他家寶貝疙瘩提著一個布袋子,眼神特別迷茫,感覺像是被嚇呆了一樣。


    韓卿確實是呆了,不過不是被嚇到,是吃驚。直到被王嬸子把他放下地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下了地的韓卿莫名興奮的朝他哥跑去。


    “哥哥,你們這是在幹嘛啊?”,韓卿扒著他哥的大腿,好奇地觀察他哥被鍋灰抹黑的臉,看完後笑得不能自已。


    韓小卿笑得歡快,韓策被這個熊孩子嘲笑了也不生氣,蹲下來把這個熊孩子圈在懷裏,用沾鍋灰的手給他畫了黑鼻頭還有貓胡子。


    韓卿反抗不了躲不開,一直擺頭躲避,可是他哥的動作更快,三兩下就給他畫了一個花貓臉。


    “哥哥壞——”韓卿控訴,委屈的小表情配上韓策剛給他畫的花貓臉萌哭了。


    “剛剛是誰笑哥哥來著?小壞蛋。”


    韓卿不接話,舉著他的布袋子說:“我有好多花生還有糖,哥哥壞,不給你吃了。”


    “哦,不給哥哥吃那給誰吃?給大妮姐姐二妮姐姐還有三妮吃嗎?”韓策逗著他,假裝受傷的詢問。


    韓卿繞有介事的點頭,“對,哥哥隻能給我剝花生,不能吃。”不過如果他哥哄他的話,那就給他吃好了,韓卿覺得自己還是很大度的。


    “剛剛笑話哥哥,現在花生不給哥哥吃,還讓哥哥給他剝開,我看看這是哪家的周扒皮——”韓策說著就猛地夾起他,手沾染鍋灰太髒所以純粹是靠手臂夾起。


    “哥哥我錯了!”韓卿立馬道歉,突然騰空好嚇到他了。


    “真錯了?”


    “嗯嗯。”韓卿連忙點頭應聲。


    抹鍋灰的群眾看著這兩兄弟,覺得他們特別好玩,鍋灰都不抹了就看著韓小卿耍寶。


    “新娘到了!”突然門外喊到,院子裏頓時兵荒馬亂起來。


    眼見馬上就要放鞭炮了,韓策連忙帶著這個小祖宗回屋,一到屋裏就囑咐到:“言言快捂耳朵,要放鞭炮了,不要怕哈——”


    韓卿乖乖捂好耳朵,韓策怕他捂不好耳朵會被嚇到,顧不得手髒又給他捂了一道。大手貼著小手雙重保險,可是沒想象中那麽炸耳朵,韓卿就感覺短促的一陣劈裏啪啦就完事了。他哥這也太小題大做了,弄得他還以為要炸很久。


    韓卿不知道這年頭的鞭炮不同於後世的鞭炮,後世的動不動就幾千上萬,響劈裏啪啦好幾分鍾還沒炸完,現在的鞭炮就是尺把來場的一小段,動靜自然大不了。


    鞭炮放完了,韓卿拉著他哥的手,親親熱熱地去湊熱鬧看新娘子……


    院子裏的新娘穿著一件半新還不合身的紅花布衣裳,下半身是灰褲子,紮著兩條麻花辮,局促不安的紅著臉任人打量。


    韓卿就光注意看新娘了,沒注意到旁邊有一個小夥狐疑的盯著他和他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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