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寫到這裏,便戛然而止,黃馭龍為什麽沒有繼續寫下去,其中的原因恐怕早已不得而知了。或許,是因為以後遇到諸多困難和危險,沒有時間和機會寫下去;亦或是因為為了保密的需要不便透露,也許他的這沒有寫完的記錄也是他偷偷藏匿起來的。


    我靠在一個形如倒置拱橋一樣的藤條上,暖烘烘的陽光照在身上,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日記就罩在我的眼睛上,正當我快要睡過去的時候,有一個名字倏然竄進了我的腦海裏——黃馭虎,突然之間有一種極為熟悉以及親切的莫名感覺。


    “黃馭虎不是我爺爺的名字嗎?”我喃喃自語,仿佛是不經過腦子思考就說出來的。


    可是,他怎麽會是一個軍人呢?我想到,他怎麽看怎麽都不像個軍人,他不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農夫?難道他一直都在隱藏著自己的真實身份,乃至自己的行為舉止?


    小時候跟爺爺一起生活的情景曆曆在目,佝僂得下巴基本上和膝蓋貼在一起的脊背,還有那支比他身體還要高出一個頭的竹節旱煙,他坐著站著和躺著基本上沒有什麽區別。他經常一邊吧嗒著旱煙一邊在雲蒸霞蔚中給我講稀奇古怪的事情,可我始終忽略了很多很多,比如那一雙亮閃閃炯炯有神的眼睛,就像是皴裂的土地上的一泓清泉。還有他雖然佝僂得不成人樣,幹農活依舊絲毫不遜於平常人,每每想起他割草的情景,感覺草地上突然碾過一個車輪,過處就寸草不生了。


    我是被爺爺一手拉扯大的,從記事那一天起,我就沒見過我父母,每當向爺爺問起有關於父親母親的事情,爺爺總是諱莫如深,含糊其辭。不過,他的眼睛裏總會有淚水湧動,也時常唉聲歎氣,當時我不知道爺爺為什麽會這樣,是有難言之隱還是另有緣由,直到現在,我依舊一無所知。


    想到這些事情,我不由得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居然沒有發現,剛剛眼淚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流到了腮幫。我掃了掃周圍,一周遭除了藤蔓還是藤蔓,縱橫交錯,糾纏不休,隻是粗細曲直尚有一些區別。四下裏很安靜,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一路走來危機不斷,擔驚受怕,眼前的安靜與祥和卻成了一種難能可貴的享受了。


    思緒倏然回到了兩年前的春天,那年的春天比起往年來得要晚得多,清明時節還飄著徐徐白雪。不過讓我難忘的不是姍姍來遲的春天,而是……


    這天中午,軍營食堂,我和左東明和商問一邊吃著飯,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扯東扯西。這樣的場景在軍營裏上演了無數個來回,我們早已經習以為常,不過我總覺得怪怪的,心裏頭有些酥酥的,有幾次菜都差點塞到鼻子裏去了。


    左東明見到我魂不守舍的模樣,打趣道:“我說海子你是打非洲過來的吧,怎麽凍得連鼻子嘴巴都分不清了?”


    商問接口說:“我看非洲也沒那麽熱,去年不是在武漢,有個黑人還不是抱怨這裏的天氣比他們家還熱嗎?我看呐,海子八成是丟了魂了。”


    他們見我不搭話,也覺得沒意思了,左東明蹭了蹭我,問道:“你怎麽了?”


    “不知道為什麽,我感覺心裏酥酥的,甚至感覺身體輕飄飄的。”我放下筷子,早已無心吃飯,杵著腦袋,坐著呆呆的發愣。


    “叮鈴鈴,叮鈴鈴……”


    這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心不在焉的接聽:“喂!”


    “你爺爺去世了!你快回來!”聲音很急促,很焦躁,聽得出那是鄰居的聲音。


    當即隻覺得一陣晴天霹靂砸在了我的腦袋上,不自覺的再想說什麽,對麵已經掛斷了電話。


    我僵住了,手機從手中滑落也絲毫沒有覺察,直到啪嗒一聲落地,方才回過神來,可惜,手機的屏幕早像結了一層冰花。


    我向上級請了假,當天就火急火燎的往家裏趕,我剛走出軍營大門,而後忽然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腳步一滯,孫惠敏已經跑到了眼前,把我的手一拉,一架嶄新的手機就已經落到了我的手心裏:“別忘了打我電話。”


    我不自覺的點了點頭,剛要說句謝謝,她已經開口:“我們馬上訓練,沒時間了,記住打給我電話。”說完就跑開了。


    我心煩意亂的靠在汽車裏,窗外的景色飛速後移,恍惚之中,孫惠敏的笑臉突然浮現在我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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