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半個多月中,楚明秋除了上醫院跟著高慶學醫外,再不出府,每天不是練氣便是躲在如意樓看書,六爺給他配了幾種藥物,這些藥物都是固本培源性的。


    六爺肯定損失了大量元氣,楚明秋便想替他補回來,他很是後悔,以前忽略對醫書的研究,所以這段時間,他也不看什麽文學了,那些東西可以以後再看,他現在得抓緊時間研究醫藥,研究出一種可以為老年人固氣延年的方子。


    六爺知道他的目的後,隻是嘿嘿笑了幾聲,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任憑他在如意樓上翻檢,對著醫書冥思苦想。


    “這孩子,怎麽就那麽不讓人省心,這是不是魔怔了。”


    嶽秀秀看著深夜了還不肯睡的楚明秋,很是擔心的抱怨起來,六爺無聲的笑了笑,他躺著嶽秀秀身邊,看著床頂。


    “秀呀,讓他自己磋磨去吧,真要能弄出這樣的方子,也算一大造化。”


    嶽秀秀歎口氣,楚家是以醫行世,刻苦研究醫書,自然是她和六爺希望的,可這樣沒日沒夜的苦讀,也不是件事。


    “那些書,你都讀了幾十年了,你都沒弄出來,他能行?”


    嶽秀秀不信,六爺輕輕動了下,將她往懷裏帶了帶:“我沒弄出來,不能說他也不行,我倒希望他能行,咱們楚家秘方可都交上去了,將來他要安身立命,得有新的。”


    “你不是弄了幾個嗎,那還不夠?”嶽秀秀低聲問,六爺同樣低聲說:“秘方自然是越多越好,”說到這裏,六爺歎口氣:“這中醫越來越式微,西醫的發展必將超越中醫,這孩子說將來要將楚家藥房買回來,也不知道能不能實現,這幾張方子,能不能把藥房給撐起來,將來,夠這小子喝一壺的。”


    嶽秀秀聽出六爺語氣中的幸災樂禍,伸手在他腰上擰了把,六爺輕輕叫了聲,嶽秀秀依舊不依不饒:“有你這樣當爹的,看兒子笑話,哼,這臭藥房,有什麽好,咱兒子就不要了。”


    六爺沒有理會,依舊攬她:“咱們這兒子,將來,你還得多費心。”


    “怎麽啦?”嶽秀秀疑惑的問道,她想轉身和六爺麵對麵,六爺卻沒讓她動,依舊這樣抱著她:“不知道,我總覺得他缺點什麽,總覺著他還是善了點。”


    “你不是說他能對自己狠,也能對別人狠嗎?”


    嶽秀秀還記得,當初楚明秋騎了幾十裏路回來,那次也是元氣大傷,六爺不但沒責備,相反還挺高興,嶽秀秀也是不滿,六爺便說了這句話。


    “對自己狠,不一定便能對別人狠,有舍才有得,秀,這孩子,將來你還得多看顧。”


    嶽秀秀心中一緊,誰也沒有她清楚六爺的身體狀況,六爺身體本就不好了,這為救楚明秋,他強行施展金針續命,六爺雖然沒說什麽,可嶽秀秀知道,他身體再次受創。


    這段時間,嶽秀秀絞盡腦汁給六爺進補,可能進補的東西實在不多,楚府原來珍藏的名貴藥物,這幾年隻出不進,大都消耗完了,僅有的幾盒阿膠,六爺不準動,於是隻好拿楚明秋買的蟲草當茶喝,可這玩意能起多大作用,她心裏實在沒把握。


    夫妻倆悄聲聊著,不知不覺中,六爺睡著了,耳中聽著有些沉重的鼾聲,嶽秀秀卻睡不著,她躺在床上,看著朦朧的窗外,想著這些年的事。


    自從摘帽後,她便不想再去政協上班了,想請假回家照顧兒子和六爺,可領導說什麽也不同意,六爺在市政協的地位依舊不可動搖,今年的國慶團拜會依舊有他的請貼,可六爺卻沒去,他實在走不了那麽遠,最後還是市政協派車來接的。


    國慶之後,政協有消息傳來,要提拔她上市政協,嶽秀秀想拒絕可又不敢,回來和六爺商議,六爺讓她去,楚家在燕京現在也隻有靠她了。


    六爺的這句話點醒了她,楚家是燕京藥行魁首,而且不僅僅如此,它還是老燕京商業領域的一麵旗幟,老燕京工業並不發達,商業占比很重,這也就更突出了楚家藥房的重要。


    更重要的是,從解放以來,楚家藥房對政府的支持不遺餘力,抗美援朝,三反五反,工商業改造,楚家都走在前麵,除此以外,楚家還是******的統戰對象,上麵自然也就更加重視。


    現在六爺身體明顯不行了,已經數年沒去政協了,楚家族人中,能代替六爺的,且能讓各方麵都認可的,也就是嶽秀秀了,所以上麵要她進市政協。


    想通了,嶽秀秀也就隻能同意去市政協,區裏雖然有些舍不得,可也不得不放,嶽秀秀現在就等上麵的通知了。


    最讓她揪心的是六爺的身體,她很清楚,自己無法取代六爺,她沒有六爺那樣的威望,而且自己還是摘帽右派。


    右派雖然摘帽了,可畢竟帶過帽子,她現在算是明白,那個什麽烙印是什麽意思了,這個烙印是洗不掉的,即便摘帽了,可無形的帽子依舊還在,不會隨著她上市政協而發生變化。


    沒有了六爺,這楚家還是以前的楚家嗎?若楚家垮了,兒子怎麽辦?


    這個世界她的全部期待,將來他能扛起楚家嗎?自己能象六爺那樣指點他嗎?


    嶽秀秀心中完全沒有把握。


    娟子爸爸回來了,引起的小小波動很快便消失了,大人們依舊以奇怪的目光打量他,小孩子們卻沒那麽多顧忌,菁子現在說話聲音也大了些,順子更是得意洋洋,唯獨娟子,依舊還象以前那樣。


    薇子的爸爸真如傳言那樣,在年底前調到市委宣傳部工作了,而且還升了一級,當上副處長,現在也有車了,每天上下班都是吉普車接送,讓院裏的小夥伴們好生羨慕。


    有這樣好事的也不止薇子,明子的父親也升職了,從副廠長升為廠長,同時還兼任廠黨委副書記,也跨進了科級幹部行列,不過他父親上下班卻沒有車來接送,因此明子經常受到大小武的打擊。


    父親雖然調到市委工作,可薇子這次低調多了,依舊堅持向菁子學琴,而且還讓她爸爸到市裏去買了架手風琴,每天都在院子裏拉。


    困擾人們的依舊是食物,糧食沒有隨著雪花的落下而增加,相反變得更緊張了,菜站的菜也更少了,連常見的大白菜都少見了。


    國家從古巴進口了批食糖,開始還憑票銷售,可市民排隊搶購,那隊伍排出四五裏去,上級幹脆下令,拿出部分食糖以高價銷售,不要票不限量,價格是憑票供應的四五倍。


    浮腫在繼續蔓延,人們在各種場合瞧瞧議論著各種消腫方法,報上介紹的小球藻成為消除浮腫的一大利器,各級單位紛紛發動起來,利用各種器物培養小球藻,各單位食堂紛紛熬製小球藻湯。


    蘇聯背盟的小道消息被悄悄傳遞,赫魯曉夫成為中國人民千夫所指的壞蛋,是製造這場災難的罪魁禍首,民間開始流傳各種嘲諷赫魯曉夫的段子,中央開始逐步向國民公開中蘇分歧,指出中國開始逐漸成為世界革命的中心。


    楚明秋很煩,他以前背了大批醫書和處方,可從未研究過藥物,在內心裏,他從未有過將來從事醫藥方麵的想法,他向六爺承諾將來買回楚家藥房,更多的是寬慰六爺。


    當然,將來若楚家藥房真的可以買下來,他也不介意買回來,有錢了,雇幾個教授博士搞研究,也不怎麽麻煩。


    在外人看來,楚明秋是個孝順懂事的孩子,可楚明秋自己知道,從最初的刻意討好,現在是發自內心的愛,可他實際沒作什麽。這次六爺受到重創,楚明秋覺著自己該做點什麽。


    他開始將精力花費在藥物研究上,這一研究不要緊,他才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記憶力不過是假象,他並沒有真正理解中藥,他花了很多時間來重新認識各種藥物,重新理解這些藥物的藥性。


    “哥,這東西能吃嗎?”狗子端起碗,看著裏麵黑糊糊的,同時還有些刺鼻的東西,有些疑惑的問道。


    “當然能吃。”楚明秋很有把握,這是他研究了一個多月的成果。


    楚明秋沒有狂妄到完全拋開一切,他從楚家藏書中找到幾個古代養生的老方子,研究了這幾個老方子後,他發現古代養生方子好多都打著修仙名號,丹藥裏包好大量的鉛汞等有毒物質,同時,他還發現,這些古方中采用了大量的名貴藥材,而這些名貴藥材現在很難弄到。


    於是,楚明秋便以這幾個方子為藍本,將那些有毒的東西,還有名貴藥材,全部擯棄,查閱本草綱目,從裏麵挑選藥性相近的藥物取代,再以君臣相佐,於是便有了這碗黑糊糊,比較刺激的東西。


    這裏麵沒有任何有毒物質,也不存在什麽十八反,當然就是無毒的。可楚明秋也有些疑惑,這疑惑來自這碗補藥的刺鼻味道,這藥怎麽會有這麽大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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