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蔣婉思倏地抬起頭,俏臉上一片愕然。


    但其心下,實際上卻是滿是興奮——


    沒想到,還未等她暗中挑撥,這位族姐便已耐不住性子……真是上天相助!


    這樣一來,她的無辜,無疑會更顯得真實……


    “娘娘……”


    蔣婉思心下動念,明麵上,卻唱作俱佳地表演了起來。


    “臣妾不知何錯之有?”


    她握緊帕子,鎮定地道,更顯示出了不卑不亢的風度。


    見蔣婉思這幅作態,雲傾唇角微勾,玩味一閃而逝。


    她的眸光從那張倔強分辯的美麗臉龐上劃過,又擺出了嫉恨的模樣,冷聲道。


    “昨夜,皇上一直呆在你殿中?”


    “……是。”


    蔣婉思微一咬唇,淡然垂首:“但,臣妾自認並無服侍不當之處。”


    說著,她望見上首的中宮之主怨怒的模樣,心下一陣快慰。


    想上一輩子,自己被家族送入宮中作為其“替身”,如今形勢倒轉,也不枉自己多番努力……


    一時間,蔣婉思望著雲傾那張豔絕的容顏,興奮中一時竟略失了鎮靜,直接道。


    “娘娘,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妾知娘娘昨夜與皇上有些不愈,但……”


    話到一半,她故作踟躕著,未盡的語意卻是十分明顯。


    無非是暗諷雲傾身為皇後之尊,大婚之夜卻“獨守空閨”罷了。


    而這句一出,雲傾明顯感覺到——


    一眾後妃望向她的目光中,驀地夾雜上了掩不住的幸災樂禍。


    當初,原主後半夜被截了胡,第二日,也是沐浴在這一眾惡意的目光中,羞憤萬分。


    ……嗬。


    但如今,端坐於主位上豔絕的女子微一垂眸,回憶起了昨晚的“新婚夜”——


    哪有什麽淒風苦雨?


    明明,她是“有美相伴”呐。


    隻可惜,未成事前,不能光明正大地召樓督主侍寢……


    噗。


    被自己腦補逗笑了瞬,雲傾不由勾起了唇,勉力壓下笑意。


    卻不想。


    她這幅奇異的神色落在其餘妃嬪眼中,更是被當做了強顏歡笑。


    蔣婉思見狀,更是愉悅到了極點。


    ……


    與此同時,前朝。


    龍椅上,殷曄支著下顎,正是昏昏欲睡。


    他身旁,隨侍的太監肅聲道。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一時間,無人應答——確實,這些日子,朝中並無甚大事。


    想來,今日的早朝,就該這般散了……


    殷曄眯起眼,一擺手,正欲示意退朝。


    “臣有奏!”


    突地,一道渾厚的聲音響起。


    眾人一驚,循聲望去,頓時渾身一震。


    因為——說話的,正是前陣子才被召回不久的鎮北將軍,同時也是蔣家家主……與如今皇後之父蔣振豪。


    “愛卿有何時?”


    座位上,殷曄也清醒了過來,強笑地望著這位“嶽父”,目光中藏著深深的不善。


    見狀,蔣振豪一低頭,眼中也劃過了絲忿然。


    但,響起宮中傳來的吩咐,他還是按捺住了脾氣,沉聲道。


    “皇上,臣欲彈劾後宮蔣氏。”


    什麽!?


    話一出,朝中所有人都怔住了。


    就連殷曄都是一窒,複而,又是不可置信——


    難道蔣家知曉了蔣雲傾那潑婦所為,竟識趣地……欲自請懲罰?


    想到這節,殷曄漸漸興奮起來:“哦?”


    他頓了瞬,又矜持地安撫道。


    “蔣氏剛掌中宮,有些錯漏,也是正常……”


    然而,話還未落,卻被蔣振豪倏然打斷:“皇上誤會了。”


    “啊?”殷曄一噎。


    就見那悍然的鎮北將軍正色道。


    “臣要彈劾的並非皇後,而是蔣貴人。聽聞皇上昨夜宿於此女殿中……才造成了今晨早朝推遲?”


    他話一落,大殿頓時一片嘩然——


    卯時,是大殷規定的早朝之時刻。但今日,殷曄過了卯時許久,才姍姍來遲,已是誤了祖製。


    先前,眾臣隻以為君主身體抱恙,因而未多加計較。卻不料,竟是為了個女人?


    一時間,得知真相的群臣被這一噎,甚至有人已憋紅了臉。


    而被當眾揭短的殷曄,臉色更是一瞬變得鐵青。


    ……


    同一時刻,儀元殿中。


    雲傾斂好神色,終於也緩緩道出了蔣婉思的“罪名”。


    “早朝仍重中之重。蔣貴人的伺候,便是令皇上溺於聲色,誤了政事麽?”


    話落,殿中驀地變得一片死寂。


    蔣婉思一頓,原本帶著三分笑的臉,霎時變得一片慘白。


    而其餘嬪妃小主麵麵相覷,完全沒料到——殷曄今兒竟耽誤了早朝,並且……還是因為眼前這個小小的貴人!


    霎時,眾多嫉恨的目光,都投到了蔣婉思身上。


    “喲。”一瞬的靜默後,麗貴嬪又一次先出了聲。


    “沒想到,蔣妹妹還有這讓君王不早朝的本事呐……”


    “蔣貴人!”


    惠妃第二個跟上,卻是端出了甘泉宮之主的架勢,嚴厲地教訓起了附屬的下殿之人。


    “你的規矩,到底是怎麽學的?”


    ……


    一眾討伐聲中,蔣婉思佇立在殿內,隻覺天旋地轉。


    直至半晌後——


    一道聖旨倏然而臨。


    “……降蔣氏分位為答應……”


    她再也忍不住,眼前一黑,徹底昏了過去。


    *


    給了“氣運之女”沉重一擊後,接下來的兩個多月,雲傾的日子過得可謂是風平浪靜。


    殷曄經過幾件糟心事,徹底“厭棄”了她這位皇後,甚至再不踏足鍾粹宮。


    雲傾自然也樂得如此,隻冷眼看著他與蔣婉思拉拉扯扯的“虐戀”戲碼,日子可謂安逸十足。


    當然,在表麵的平靜下,她的動作不斷——


    首先,是收服了蔣家在宮中的眼線和勢力,甚至全數化為了己用。


    其次,是與樓隱數次交鋒,漸漸敲定了合作的具體細節。


    最後,是明裏暗裏,潛移默化地對蔣家傳遞了“大逆不道”的想法。


    ……這些,都是為奪位的準備。


    除此之外,與眸位奸宦的感情交往,也在細水長流的“合作”醞釀愈深。


    直至這天,雲傾處理完手頭事務,臨睡之前,才恍然發現——


    兩人,已數日未曾相見。


    對方神神秘秘地,也不知在忙什麽。


    天色已深。


    燭火搖曳中,她攏了攏身上的雪白中衣,輕歎了口氣,緩步走到了窗邊。


    清冷的月色從外灑入。


    雲傾微抬起首,靜靜觀賞著夜空閃耀的星子。


    突地。


    卻見一道黑影從外極快地略過,轉瞬,便直直躍入了室內!


    電光火石之間。


    她還來不及反應,便被來人死死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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