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主子!”


    小二的驚叫與對方隨侍的喝聲同時響起。


    雲傾唇角飛揚,流氓地緊環住了人,內勁一推,然後“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主子、主子!”


    焦急的呼聲在外麵傳來。


    眼看著就要破門而入——


    “沒事。”鳳胤淡聲道:“你們在外候著便是。”


    “……是。”門外,幾個隨侍麵麵相覷,隻能忐忑地應下。


    小二也識趣地退開了。


    於是。


    包廂內,隻剩下雲傾與鳳胤兩人。


    “臣孟浪了,殿下沒事罷?”


    雲傾抬首,看著比自己高了一頭的男子,卻還不忘不動聲色地蹭了蹭,占了把便宜後,這才鬆開了手。


    鳳胤隻是搖了搖首,徑直走到了桌旁的空位上,落座。


    全程都是波瀾不驚的模樣。


    嘖。


    調戲不成的雲傾暗歎了口氣,跟著回了位置,與他相對而坐,給彼此斟上了杯茶。


    卻沒注意到——


    她低頭動作時,男子微垂著眼望了過來。


    那雙幽邃的眸中,竟破天荒地閃出了絲縱容的笑意。


    嫋嫋的清香繚繞開來。


    雲傾將沏好的茶遞了過去。


    鳳胤啜飲了口,頓了瞬,不由淡聲讚道:“好茶。”其品質,顯然不是隆源樓出品。


    “殿下過譽了,”雲傾輕聲道:“隻是自家府田產出的粗茶,殿下喜歡便好。”


    說著,她又抬筷夾了桌上的幾塊精巧點心,送入了他的碗中:“殿下再賞臉嚐嚐這些罷。”


    “多謝傅將軍。”鳳胤頷首,承情地夾起一品。


    入口時,一種莫名熟悉的味道在舌上化開,他不由一頓,再抬眸,就見清美的女子坐於對麵,正支著下顎,專注地看著自己。


    四目相對。


    雲傾眸中閃過絲意味不明的光:“殿下覺得如何?”


    “甚佳。”鳳胤緩聲道,定定地望入她的眼中:“不知是何人所做?”


    “是……我。”雲傾也毫不避諱地給出了答案,語氣中沒有半點“女子遠庖廚”的自覺,甚至放下了謙遜卻生疏的自稱:“您喜歡麽?”


    完全一副向愛人討賞的模樣。


    鳳胤眸光一黯,看著她,終於勾起了薄唇:“嗯。”


    他肯定道,揚起的笑意也仿佛少了幾分清冷。


    “那……殿下多用些罷。”雲傾這才心滿意足地笑開,也夾了塊小點,品嚐起了自己的手藝。


    於是,兩人便對坐而食。


    氣氛一時融洽萬分。


    直至半晌後,基本用完了糕點小食,雙方才放下了筷子,醞釀著進入“正事”的商議——


    “貿然邀殿下相會,是臣唐突了。”少頃,還是雲傾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卻隻道出了例行客套的一句。


    不想,鳳胤眸光一瞥,淡聲道:“怎麽會?比不得上次晚間造訪。”


    雲傾:“……”


    萬萬未料到竟會被當場戳穿“夜襲”一事。


    這一瞬,本以為自己偽裝得當的雲傾難得僵住了,看著對麵男子波瀾不驚的神色,端得是心情複雜。


    果然,她根本瞞不過自家愛人麽……


    “……是臣多有得罪。”默了會兒,雲傾再次出聲,也坦蕩地承認了下來,接著話鋒一轉。


    “不過,若不是上次造訪,臣還不知殿下身上竟是辛秘眾多。”


    “哦?”鳳胤神色依舊無一絲波動,隻鎮定地反問了句。


    雲傾眯起眸,對上他的眼,語氣陡然變得壓迫起來。


    “殿下身負奇毒,內家功夫高超已是令臣訝然,”她緩緩地道,音量愈低:“但,若臣沒猜錯,這毒是……‘上頭’下的罷?”


    一片死寂。


    鳳胤倏地冷了眸,但仍未出聲,不置可否地看著她。


    雲傾也不在意笑了笑,指尖一撚,不動聲色地掐了個小範圍的隔音訣後,便突地轉了話題。


    “還有,這些日子,臣回顧了陛下登位這數年,頗有些意外發現。”


    說到這,她不等鳳胤回應,便徑直繼聲道——


    “陛下登基至今不過十二載,現下政令清明,朝堂民間一片讚譽,被稱為當世明君。”


    “隻是,在登位初期兩年,因先皇行事頗為荒誕,朝野傾蕩,陛下積威尚淺不說,手段也較為稚嫩,根本把持不住朝政,加上鄰近三國連連來犯,邊境數城不斷被吞噬,鳳朝國土岌岌可危。”


    “同時,後宮動亂,陛下連迎了兩位正君都先後逝世,子嗣更是不豐,膝下僅有殿下一位原配嫡子,以及兩位庶女女。”


    說到這,雲傾刻意頓了瞬,見鳳胤對她這一席“妄議天子”的大逆不道之言仍沒有喝止,唇角不由彎了起來。


    “殿下可知,當初民間朝堂的私議中,如今‘聖明’的陛下是個什麽名聲?”


    鳳胤眸光一閃:“願聞其詳。”


    就聽雲傾一字一頓地道:“克夫克嗣……克國!”


    話到這份上,她完全撕破了偽裝,驀地又輕笑了聲,才繼續道。


    “不過,奇怪的是,從登位的第三年開始,陛下便像是開了竅般,手腕漸漸變得高超而圓滑,不僅慢慢肅清了朝堂,更是連連發布數項英明的政令,鳳國蒸蒸日上。到今日已九載,已無人記得陛下曾經的窘狀。”


    “殿下,您說陛下這一轉變,是不是頗有些古怪?”


    最終,雲傾挑了挑眉,對上了鳳胤的眸,提出了兩人皆已心知肚明的一問。


    “如傅將軍所言,不過是聖主開竅罷了。”須臾,鳳胤淡聲地給了個冠冕堂皇的答案。


    但言語間,卻甚至未稱鳳天歌“母皇”。


    雲傾自然捕捉到了這些不同。


    “開竅?”她嗤了聲,終於直白道:“難道不是因為……她背後有了個特別的幕僚麽?而那人當初年僅十二,卻表現出了令人心驚的政治素養。而他雖是與她一榮俱損的親兒,卻偏是個男子,根本當不得大業……”


    所以,那位女皇看重鳳胤,給了他比一般皇子更優越百倍的待遇,卻又百般地提防著他。


    甚至狠心給親子下毒!


    思至此,雲傾眸中閃過了絲譏誚和肅殺,轉瞬,又緊緊地望入了鳳胤的眼中:“殿下,臣之揣測,可有一分錯漏罷?”


    一片死寂。


    良久。


    鳳胤才微勾起了薄唇。


    平素那種清冷如天人的淡漠一瞬在他身上消失無蹤。


    電光火石之間。


    那如謫仙般的男子身形一動,倏地近了她的身,竟一把扣住那了纖細的脖頸。


    “是又如何?傅將軍,你要知道,有時候知曉得越多……就越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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