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開闊眼界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


    十五歲的黑子哲也困在一隅之地,視野所及之處狹窄逼仄,難以觀得大局。受閱曆以及社會經驗所限,籃球部麵臨的問題,成為攔在前進道路上的巨石。如若能忍受風吹日曬翻越,或許過程痛苦,他也能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堅定不移走下去,若是因此選擇退避,繞道而行,大概又是另一種發展了。


    區別隻在於黑子哲也是否繼續打籃球。


    少年矗立在枝幹光滑的櫻花樹下,頭頂是成團綻放的粉黛色花朵,隨著春日和煦微風漫舞翩遷。他撇去落在發梢間的花瓣,手中攥有一張空白的入部申請表,木然愣在原地。


    他還在猶豫是否要遞交申請表。


    如果說黑子哲也完全放下了國中時期的隊友,這話可信度不高。但讓他重新拾起籃球,與新學校的隊伍從頭磨合,黑子哲也又為這種行為感到躊躇,黑手黨心底僅存的那絲尚未磨滅的良心惴惴不安。


    明目張膽的作弊都比他親自下場要好。


    國三最後一場比賽,堪稱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當時因傷未能上場的少年注視著計分板上明晃晃的111:11,見到荻原君被打擊到失聲哭泣的麵容,黑子哲也心中緊繃的弦終於斷裂,徹底失了言語。


    帝光的黑子哲也無法理解這種混亂,說不出來所以然,同樣的問題擺在港口黑手黨的黑子哲也麵前,他隻會覺得腦殼痛。


    畢竟這事說白了不能將錯誤歸咎於具體某一人。


    帝光的理念他能理解,奇跡的世代這種在全國享譽盛名的稱號,堪稱最強的金字招牌,校董方自然不會放過。在國三最後一年,為了讓盡可能讓他們發揮完最大價值,校方要求全員必須上場,給予特殊對待,這就奠基了他們十分糟糕的處境。


    在資本麵前談感情是異想天開,利益麵前,誰會在意幾個馬上就要畢業學生的心理狀態。真要將錯誤分個一二三等,校方高層絕對占了大頭,沒有盡到教書育人的責任。


    本就勉強運作的機械不崩潰才怪。


    至於曾經的隊友,黑子哲也可以報以最大限度的寬容看待。


    相比起學校頂層那些社會閱曆豐富,為了利益作出決定的成年人,奇跡的世代充其量隻能算是心智尚未成熟的青少年罷了。在本就扭曲的環境下堅持打籃球已是不易,無法分清全力以赴與尊重對手的區別這部分,尚且還擁有補救的機會。


    他隻覺得那群發色各異的隊友們不愧對這個容易犯渾的年紀,多年後回顧往事,大概能收獲一堆拚命想要抹除的黑曆史。


    說真的,什麽能打敗我的隻有我自己,這種老子天下第一的調調,除了讓聽到的人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嗚哇”表示情緒的微妙以外,大概也沒別的反應。


    稍微杠一點的,可能會回懟一句“那你怎麽不跟nba球員說這話”,你來我往懟上幾回合,敢扯歪理就拿事實堵嘴。


    可惜至今為止,貌似沒有人這麽做過。


    當時覺得天都塌了的自己真是太嫩了。


    少年模樣的幹部將入部申請書塞入書包中,暫且放置處理,越過為了招新人在道路兩旁設立的諸多攤位,從熙熙攘攘的人群縫隙中穿梭,來到略顯空曠的班級教室內,挑選一處最邊角的位置落座。


    一瞬間的動搖並不足以改變黑子哲也的想法,回過神來,隻覺得自己的念頭有些可笑。


    他早就打定主意不親自摻合籃球的事,一群高中生中混入一名能飛簷走壁的異能力者才叫荒誕。


    到不是說不能隱瞞實力,隻發揮正常發展的黑子哲也擁有的水準,這其中牽扯有不少問題,讓他得以切實體會到曾經隊友們麵臨的難處。


    上場敷衍了事是對對手的不尊重,但是全力以赴也得不到相應的回應,對手放棄的行為也很打擊積極性。


    人麵對無法跨越的鴻溝大多會做出合理的判斷,既然結局已經注定,再多掙紮也是徒勞。隻不過就黑子哲也本人而言,麵對被逼到窮途末路的獵物,他更欣賞直到最後也未丟棄血性、敢於拚死反抗的人。


    雖說結局不可能有任何更改,他到底會高看一眼。


    當然了,偶爾會嫌棄這種獵物很煩人也是人之常情。


    換算成體育競技也是同樣的道理。


    左右都是為難,黑子哲也索性不加以幹涉。高中環境不同於往日,奇跡的世代各自征戰隱約達成某種平衡,彼此作為對手,總好過把所有攻擊性極強的生物往同一個旮旯拐角扔。


    等中二期過了自然是萬事大吉,怕就怕其中一人穩坐冠軍寶座,連續三年不肯讓賢,在錯誤的道路上一路強到底,隻有剩下四人中二畢業。


    那就麻煩了。


    坐在靠窗最後一排的少年麵不改色打開書包,從中掏出不該出現在校內高中生手中的筆記本電腦,自顧自忙碌起來。


    因存在感過於稀薄的緣故,即便黑子哲也身為教室內為數不多的學生之一,猖狂到完全漠視校規的存在,也沒人能注意到角落處的異樣。


    除了某位本就緊跟他已久的分叉眉紅發少年。


    舉止略顯焦急的火神大我在班級門口站定腳步,眼底有著一瞬即逝的欣喜。匆匆掃視一圈教室內景象後,徑直來到特意挑選最後排座位的黑子哲也麵前,一副欲言又止模樣。


    他一眼掃視到安然置放在桌麵上的筆記本電腦,本想一股腦倒出來的話盡數咽回肚子,眼睛下意識瞪大:“呃,電腦?學校會讓帶這種東西進來嗎?”


    “怎麽可能,是違禁物品。”早就發現有人跟著自己,拿出電腦也沒有認真辦公的少年回答說,被書本壓在下方的入部申請表露出一角。


    “那你還真是膽大……”個頭相較同齡人高出不少的少年吐槽道,勉勉強強通過申請表最上方乖巧秀氣的字體辨別出黑子哲也的姓名,率先自我介紹,“我是火神大我,黑子哲也……你也打算加入籃球部嗎?”


    “並沒有,我沒時間參加社團活動。”


    “為什麽?你應該很強吧?”


    “我才是要問你,為什麽會這樣認為?”


    確認完火神大我跟蹤自己的意圖後,習慣性警惕的黑子哲也這才隱去自己的職業病,將話題重點引向在意的方向。


    腦子犯渾拿入部申請表的時候,他有大致觀察過這位海歸少年,看性格完全不是會對同社團同學抱有好感的類型,卻意外緊跟自己身後,明晃晃將“在意”二字刻在臉上。


    如果是單純的慕強心理倒不難理解,敵人的強大跟同隊隊友的強大是兩碼事。問題在於,火神大我是通過什麽方式判斷他實力強弱的?


    “怎麽說呢,就是感覺、直覺吧。之前在填寫入部申請表的時候,有一瞬間突然察覺到了十分可怕的氣場,仔細順著方向找,才在附近有棵樹下看到了你。”


    似乎是還未習慣日語口語,火神大我解釋的磕磕絆絆,神色也不大自在。


    少頃,他又補充道:“不過現在已經什麽都感覺不到了,無色無味,我還以為之前是我的錯覺。”


    “野獸一樣的直覺嗎……”


    這樣的回答沒能逃出黑子哲也的預料,一如生物趨利避害的本性,在他沒有刻意收斂氣息的時候,擁有動物般野性的人察覺到他的氣場並不奇怪。


    這類人本該萬裏挑一,沒曾想入學第一天就中了彩,還是跟籃球相關的角色,概率高到有些離譜。


    “真麻煩。”他小聲嘀咕著。


    “哈?”


    完全沒有聽清黑子哲也在說什麽的火神大我,露出茫然的神色。


    少年索性合上電腦,遮掩性極強的外殼讓它看上去像是再普通不過的記事本,回想起另一位同樣擁有野性的籃球選手,隨意聳了聳肩,“如果能好好相處的話,你應該跟錫伯很有共同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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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然加倍的後果就是,火神大我完全聽不懂對方在說些什麽,隻能頂著滿頭霧水不斷追問。


    “錫伯,誰啊?”


    “姑且算是朋友的隊友,認識的人,也是擁有野性的選手。”


    黑子哲也咀嚼著這位行動完全不如先前高冷的少年的名字,對於‘大我’這種諧音名抱有不小的興趣,認真解釋著:“火神大我是嗎,如果說你的野性像是老虎,他就是霸王龍,實力的話也是他更強。”


    “為什麽那麽篤定,不比一場怎麽知道!”


    “我也有一套判別標準。”


    “所以說了這麽多,你會加入籃球部嗎?”


    黑子哲也:“……”


    他可疑地沉默了,半天沒有作答。


    末了,少年歎了口過於沉重的氣,單手撫住額角,聊起另一個看似毫不相關的話題:“知道降維打擊嗎?”


    在美國念到初二的某紅發籃球笨蛋:“?”


    他不是很能理解黑子哲也突然談這個做什麽,隻能乖巧根據問題發表恰到好處的疑惑。


    “最簡單的例子,登台獻唱遇上穀山紀章,外出打籃球遇上庫裏,表演拳擊對手是泰森。”


    “……所以?”腦袋還沒轉過來的火神大我愣住了。


    黑子哲也拒絕的斬釘截鐵。“所以請容許我鄭重的拒絕。”


    都說了,他真的親自下場打籃球才叫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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