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今天的主調還是開心,接下來又是接受媒體采訪又是座談會又是午宴,整體氛圍還是很好的。


    之後的兩三天裏行內大佬們開始向京中聚集,都是王老爺子和啟老撒出的英雄帖,來京中對六朝四家的畫作進行鑒定。


    周至和老馬也挺忙,他倆要負責帶著國際友人逛京城。


    其實別說國際友人了,就連周至都對首都挺好奇的,雖然他來了很多次首都,但每次基本就是機場和國博故宮幾個辦公室,另外淘過一次大柳樹,一次榮寶齋。


    就連自己的那些四合院兒周至都沒有如何去過。


    現在那些四合院兒也被改造成了充滿老燕京風情的民宿旅店,也是馬爺在負責管理,周至倒是不貪圖門店收入,主要是老房子要是沒人住的話,就會容易失去保養,反而容易壞掉。


    除了海潮庵的那一套已經出手給崔如拙,換到了一套三百一十幅的石濤羅漢冊頁和一副巨作《盛世荷風》外,其餘的九處已經全部裝修完畢。


    所以馬爺那些狐朋狗黨的作家們和文藝界人士在德綿堂後屋吵吵鬧鬧影響大家欣賞藏品的事情,現在已經不再發生了,他們轉移到了周至從徽州搬過來並原樣複原的一處老宅,叫做“白榆”的地方吵鬧去了。


    萬曆年間徽州有許多的文化社團,其中以汪道昆主持的白榆社最為出名。


    汪道昆是當時的文壇領袖,與七子派領袖王世貞齊名,兩人一個借用徽州商人的財力,一個借用吳地商人的財力,招攬各地文士,為兩地文化事業的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


    這所在石頭門枋上題寫著“白榆”兩字堂號的老宅是不是白榆社舊址周至倒是不清楚,總歸是特征非常典雅突出的徽派建築,待到裝修好以後,周至想著既然有白榆社的典故在前,作為文會之所那當然是再好不過。


    馬爺就是傻,租房子招待文化屆人士們混吃混喝,一個海馬俱樂部虧出去幾十個四合院,就是缺乏管理手段,不知道按照收藏“以玩養玩”的思路,買下地方並且利用起來,然後坐等升值。


    為了讓國際友人吃住得好,方便出行,周至也沒讓新田棟一和阪本五郎去住賓館,而是住在東交民巷一處小院裏。


    小院和其餘幾套宅子都不一樣,更類似一所“公館”,是晚清外交家吳宗濂的舊宅。


    吳宗濂是晚清民國期間比較活躍的外交家和翻譯家,先是在清政府的滬上廣方言館和燕京同文館學習法語和俄語,畢業後在京漢鐵路局當法文翻譯,其後經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保奏如外務部,隨李鴻章簽訂沙俄條約,其後任駐英和駐俄翻譯,之後一直活躍在外交界。


    幹了不少事兒,也翻譯了不少外國著作,最好玩的是引進了桉樹進入中國並且命名,還娶了一個法國妞做偏房。


    這所宅子就是吳宗濂在首都活動時候的舊宅,宅邸不算大,但是修建得很“立體”,與周圍的舊領事館,舊使館等的格調差不多,充滿了“洋氣”。


    換到民國,這樣三層的建築應該叫做小洋樓。


    一樓是個大廳,可以辦舞會沙龍,二樓是辦公室,有一個小會客廳和五六間辦公室,三樓是家居,房間較小,分布有點像小旅館,約莫有十來間的樣子,估計當年吳宗濂在這裏也是公私兼用。


    這處地方裝修是最麻煩的,因為涉及到外觀上保持街道原貌,內部裝修改造需要文物局審批的問題。


    所以這棟小洋樓是最後才裝修完成的,剛好用來接待新田棟一和版本五郎。


    這裏地處國博後巷,步行到國家博物館不過五百米,到故宮博物院也就一公裏多,幾人甚至可以步行溜達著過去。


    皿方罍的回歸帶來了相當良好的輿論反響,連帶著新田棟一和阪本五郎的待遇都得到了提高,這倆貨也好陪,他們哪裏都不去,一頭紮進國博和故宮博物院的萬千藏品當中就出不來了。


    新田棟一早年收藏以青銅器為主,五幾年一場大病之後,才開始改為收藏佛教有關的文物,國博的青銅器乃是全國甚至世界之冠,因此幾人在這裏流連忘返。


    除了輪展的那一批,幾人還得到了臨時許可,可以觀摩收在庫房中的那些不布展的“神器”。


    這待遇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有的了。


    比如利簋這樣的超級國寶,幾人不但可以近距離無間隔觀看,甚至還能夠上手觸摸。


    館內還特意給幾人配備了專家進行講解。


    “吳研究員,我有個問題想要請教。”


    “肘子你說,看看我能不能回答。”


    “馬老能夠確認皿方罍器身在新田先生那裏,是因為一行銘文:皿作父己尊彝。”


    “這道銘文和收藏於湘省博物館的罍蓋上的銘文‘皿而全作,父己尊彝’極度相似,因此斷定其本為一套。”


    “雖然的確是罍的器型,但是既然銘文上說明了是彝,那不是應該尊重古人的命名嗎?為何要以後世的造型分法,將之命名為罍呢?”


    吳研究員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性,戴著厚厚的黑框眼鏡,聞言說道:“王老說你能夠將《說文解字》倒背如流,這個原因呀,你得去原文上找。”


    周至頓時恍然:“許慎原文,彝,宗廟常器也,後人解為雙手捧絲、米奉獻神靈。但是根據甲骨文的新發現,這個字是像雙手捧雞奉獻之意。”


    “從糸是因為禮器必以絲覆之,從廾是持米之形狀,而《周禮》有‘六彝’之說,皿方罍上的這個彝,原來不是特專指‘方彝’,而是應當解為‘禮器’,它是個統稱!”


    吳研究員笑道:“對嘍!‘皿而全作父己尊彝’的意思,翻譯過來就是:作為兒子的‘皿’,為自己的父親周備地製作這件祭祀的禮器。”


    “簋,以前和彝一樣,也解為方器,段玉裁『說文解字注』裏邊將之注解為:黍稷方器也。《周禮舍人注》則說:方曰簠,圓曰簋。盛黍稷稻粱也。掌客注曰:簠,稻粱器也。簋,黍稷器也。”


    “而後許慎雲簋方簠圓。鄭玄則雲簋圓簠方。這叫‘師傳各異’,現在我們青銅器裏所說的簋,卻是兩種形狀都具備,下方是個四方的底座,上方是個圓形的容器,這也符合古人‘天圓地方’的原始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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