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沒有!”周至說道:“我是想說你對我有多關心,我對你就有多關心,這本身就是雙向的,自然而然的道理。”


    “你認真的?”


    “真的,我認真的。”周至點頭。


    “那行,我答應你。”


    “這麽爽快?”


    “看在你懂了一點感情的份上,答應你。”馮雪珊說完又低頭咕噥了一句:“該死的,現在才明白。”


    “啥?”後麵的一句周至沒聽清楚。


    “沒啥,突然想喝酒。”馮雪珊笑了:“烤肉得配酒,對吧?”


    “配紅酒,清酒。”周至說道:“所以就我們當地的酒來說,果酒也是一樣的……你幫看著煙啊。”


    “嗯。”


    周至下樓去了,關婷婷坐到了周至的位置上:“雪姍姐,你是不是喜歡肘子哥哥呀?”


    “傻丫頭。”馮雪珊將關婷婷茶杯裏的茶倒掉,將剝好的鴿子蛋放了進去:“喜歡有很多種的呀,有的需要天天在一起,有的不需要天天在一起。”


    “婷婷,男孩子其實都很蠢的,你肘子哥哥就已經夠聰明了對吧?這方麵還是和木頭一樣的。”


    “跟你一樣大的男孩子,其實都還得好些年才能長大。所以啊,你等不到他們的。”


    “所以我不需要找別人了是吧?按雪珊姐你的說法,肘子哥哥不就剛剛好?”


    “啊?不對不對哈哈哈哈……”馮雪珊沒想到關婷婷會想到這上頭去,趕緊擺手打哈哈:“婷婷不是那樣的!年紀隻是一個方麵。”


    “等你遇到對的人,你就會知道那種感覺,跟你和肘子哥哥之間,是兩回事兒。”


    “哦,大人的世界好複雜,要是能夠永遠當小孩就好了。”


    “是啊,來先把鴿子蛋吃了,原來鴿子蛋的蛋白是帶透明的……”


    “肘子哥說賽鴿的蛋才這樣,菜鴿的就不行。要不要給他留一個?”


    “留兩個,你兩個,他兩個,我一個嚐嚐味道就好了。”


    “雪珊姐姐你對肘子哥真好。”


    “什麽呀?我又不用再費腦子讀書,吃這個幹嗎?不如留著給你們補。如果我給他留一個鴿子蛋就算好,那每年放假回來,他請我吃那麽多好吃的,帶去到處去玩,又算啥?”


    “嗯,那要不給哥留三個吧,我也隻吃一個好了。我媽就隻給肘子哥燉天麻鴿子,說給我燉劃不來。”


    “……,婷婷,你媽可真是親媽。”


    馮雪珊一邊烤著肉,一邊和關婷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眼神卻漸漸變得低柔和緩了下來。


    哪怕是到現在,她也堅信自己和周至之間,沒有存在過曖昧,用死肘子不知道從哪裏看來的話說,叫“事無不可對人言”。


    也是因為如此,她才能夠坦然麵對江舒意,盡量和她多講講周至。


    不知道為什麽,馮雪珊總覺得江舒意和周至之間存在著一些隔閡,欠缺著相互了解,欠缺著自己和周至之間那樣的默契。


    其實當那天聽江舒意羞答答地告訴她和周至的約定之後,馮雪珊反倒是暗暗鬆了一口氣。


    這樣也好,這樣兩個人之間,會有更多的時間去了解,有了這段緩衝,想來對兩人的關係應該有所促進。


    周至的性格說白了就是學識淵博,性格開朗,言語幽默風趣,為人大方,樂於助人,對任何人都沒有壞心眼,隨性灑脫。


    很多人都沒有像馮雪珊這樣和周至一起親密地長大,在周至便成這樣之前就已經認識他,從而知道他最本性的一麵。


    周至的性格其實不是開朗,而是讀書帶給他的一種“偽閱曆偽經驗”,也就是從書上看來的,前人的閱曆和經驗。


    而這兩樣東西,又帶給他一種淡然和不計較的態度。


    同樣的,幽默其實就是語言組織能力和無厘頭的天馬行空的聯想能力的合成,除了外婆給他的遺傳和言傳身教外,也有後天的練習,比如那份叫做《演講與辯論》的雜誌。


    為人大方,樂於助人,則是孔夫子給他的教育;而隨性灑脫,應該是那個叫莊子的先生教他的。


    這樣的人如果再配上才華,毫無疑問是很容易受到大家的歡迎的,但是馮雪珊卻知道,這些隻是周至鍥而不舍的追逐那些學問後,才帶給他的氣質上的轉變。


    原本的周至什麽樣她最清楚,自尊到不容人看見一點瑕疵,驕橫到不容人提出一點異議。


    雖然成績很好,老師偏袒,但是在馮雪珊眼裏,說到底,還是一個無聊紈絝。


    然而友誼的發生往往就是這樣的神奇,那一次在馮雪珊撞破了周至的敏感和脆弱後,兩人第一次覺得對方可以成為朋友。


    那是小學五年級,那時候兩人甚至都不在一個班,不過因為家住得近,上學放學的路上經常能夠見到,因此馮雪珊認識周至,有時候還會故意跟在他後麵回家。


    一天放學,馮雪珊發現周至沒有沿著山坡石階向下走,而是朝廣場邊上走,一時鬼使神差的好奇,讓她跟了上去。


    一直跟到了現在江舒意家所在前那片公路旁的法國梧桐林子裏,周至從書包裏掏出一個紙袋子,然後找了根樹枝挖起了地,刨了一個坑,刨著刨著,馮雪珊就見到他的眼淚下來了。


    那是馮雪珊第一次認認真真地看一個小男孩哭,不是因為摔到痛到,還哭得很傷心。


    馮雪珊就覺得心軟了,難受了,有一點想要去安慰這個小男孩的衝動。


    這時候小男孩抬起頭,見到了正躲在樹後偷看他的馮雪珊,奇怪的是沒有被窺破窘境的惱羞成怒,卻哭得更傷心了,甚至還對著馮雪珊抽噎起來:“我的烏龜死了……”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還這麽不跟自己見外,馮雪珊也隻好來到小男孩麵前,想了想將自己的手帕遞給他,然後說道:“我來幫你把它埋了吧。”


    從那天過後,兩人就成了朋友,上學放學的時候碰到,就會一起走。


    到了初中兩人到了一個班,又交到了一些朋友,感情就更好了。


    不過周至給馮雪珊留下的哭哭啼啼那次印象太深刻,深刻到都沒有把周至當做一個男生在看待,反倒如同一個閨蜜。


    直到自己癡迷的那個宿舍樓上的小哥哥不見了,馮雪珊才發現一直陪自己身邊的周至,已經脫胎換骨成了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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