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正平師兄你也來了?!”辜開來先是大吃一驚,接著有開始抱怨父親和周至:“我說你們怎麽也不呼我,要不然我怎麽也得提前趕回來啊!”


    “那倒是不用了。”辜幼文說道:“到底是大事兒要緊,師兄弟敘話,這不就可以了?”


    “我去給大哥打個傳呼。”江舒意說道。


    “二老,院長,恭喜今天四世同堂,長幼相聚,我就不好過多打擾了。”劉副主任也站了起來:“去省台錄像的事情,到時候會有人通知二老。”


    辜開來算是家中現在的“場麵人”,和劉副主任握了手:“劉副主任實在是不好意思,又勞你白跑一趟……欸?這是什麽說道來著?”


    劉副主任笑道:“二老同意參加元宵晚會的錄製了。”


    “嗯,小劉也是三顧茅廬,我們又不是諸葛孔明,豈能老是不識抬舉,對吧?”辜幼文笑道:“之前的不禮貌,小劉別往心裏去噢……”


    “哪裏哪裏。”劉副主任隻要完成任務,心裏就已經舒坦萬分:“還得多虧肘子換了一個角度看問題,現在的年輕人,不簡單啦!”


    “劉主任我送你吧。”周至說道。


    “不用不用……”劉副主任連忙推卻:“你趕緊給大家做飯吧。”


    周至:“……”


    池薛荔也笑著站了起來:“師祖祖師爺爺都不是講究人,就麻煩師叔熱熱菜,你們老輩兒今晚好好聊聊。”


    “周至和舒意跟我走,不是舒意的哥哥嫂嫂都在那邊嗎,正好錦城藝術館還有排練,我帶他們看看去。”


    “也是,”辜幼文對江舒意的印象出奇的好:“今天委屈小舒意了,跟著我們一群老古板論古,啊對了……周至去我書房,第二格右麵,有一部《草葉集》,你去取來,算是我給小朋友的新年禮物。”


    “啊師祖祖不用了……”江舒意連連擺手。


    周至卻已經行動了,跑進書房將那部詩冊找了出來。


    這部書還不薄,《草葉集》是美國詩人沃爾特·惠特曼的作品。英文就叫《theleavesofgrass》,一共發行了九版,等到了第九版的時候,一共已經收錄了三百八十三首詩歌。


    書籍有些老舊了,周至打開扉頁,上麵是第一首《獻詞》


    e,saidmysoul,


    suchversesformybodyletuswrite,(forweareone,)


    thatshouldiafterreturn,


    or,long,longhence,inotherspheres,


    theretosomegroupofmatesthetsresuming,


    (tallyih"ssoil,trees,winds,tumultuouswaves,)


    everwithpleas"dsmileimaykeepon,


    everandeveryettheversesowning--as,first,ihereandnow


    signingforsondbody,settothemmyname。


    這詩一般都翻譯成現代詩:


    來吧,我的靈魂說,


    讓我們為我的肉體寫下這樣的詩,


    (因為我們是一體,)


    以便我,要是死後無形地回來,


    或者離此很遠很遠,在別的天地裏,


    在那裏向某些同夥們


    再繼續歌唱時,


    (合著大地的土壤,樹木,天風,


    和激蕩的海水,)


    我可以永遠欣慰地唱下去,


    永遠永遠地承認這些是我的詩——


    因為我首先在此時此地,


    代表肉體和靈魂,


    給它們簽下我的名字。


    無數譯者所作的翻譯,基本都是這樣的。


    辜幼文讓周至找出來的這一本是英文的原版,也是是沒有翻譯的。


    然而現在,周至能夠看到在《獻詞》的旁邊,有人用鋼筆在錄下了一首小詩。


    孓身托句啟詩靈,


    褪世離形去遠星。


    萬古馨歌誰作此?


    海風原樹信遺名。


    “漂亮!”周至不禁暗讚一聲,舒意這回算是得到了一件寶貝。


    翻譯作品當中,詩歌的翻譯,是最最難的。


    因為詩歌有很多特殊的修辭手法,比如押韻,比如脫字,比如風雅頌賦比興。


    不管是哪一種語言的詩歌,都有自己的一套“潛規則”。


    如果直接將對方語言的詩歌翻譯成文字,那譯作必然就會缺乏詩意。


    因為原作語言詞尾的韻腳,不可能也剛好是譯作詞尾的韻腳。


    這還隻是最直觀的一個例子。


    因此最高明的詩作翻譯,會把一種語言的詩歌,翻譯成另一種語言的詩歌,而且還要完成意境的同步遷移,這是非常難做到的。


    這已經脫離了普通翻譯“信雅達”的要求,進入了“入神坐照”的宗師級別。


    最起碼譯者需要具備創作兩種語言詩歌的水平,然後才談得上翻譯和傳遞。


    而能夠將英文詩翻譯成傳統漢語古詩的人,那就幾乎沒有存在過。


    這是辜氏一門的大毛病,好學習,而慎著述。


    最著名就是黃侃,別看他清狂桀驁,卻經常說一句話——五十歲前不著書。


    甚至連章太炎都恨得牙癢癢,痛苦地勸他:“別的人輕易著述,那是別人的不對,因為那些人自己都沒把學問搞懂;”


    “但是你慎重著述,輕易不寫書,這卻是你的不對了。因為你明明已經學問深厚,卻沒有讓更多的人可以通過你得到知識。”


    然而黃侃在這方麵,也不怎麽搭理自己的老師。


    這脾氣同樣傳入了辜家,辜少鹹就是五十以後才開始有了第一部發表的文章《新校廣韻敘例》,而他的兩部巨著《廣韻疏證》和《經典釋文集說附箋》,都是七十歲以後,方才定稿的。


    辜幼文和辜振鐸要好得多,但是那也僅僅是因為他們是“體製內”的正經學人,國家和學院有重任要求的,因此本質工作完成的非常出色,都是著述等身。


    然而很多“溢出”的部分,比如辜振鐸的魏晉南北朝史研究,比如辜幼文的唐史,三國史,周至就發現,兩人很多研究成果,竟然都隨意堆放在家裏,沒有發表。


    如果不是周至現在親眼見到這本《草葉集》,他可能永遠都不曉得師祖祖竟然還是雙語高手,能夠將英文詩翻譯成古詩,還非常貼切傳神的這種。


    有一類人很可恨,他們可以隨便浪費拋棄好多別人企望都企望不到的東西,卻依然能夠達到別人企望都企望不到的高度。


    這種人有很多稱呼——天選之子,人中龍鳳,天才。


    比如這部《草葉集》,估計就是師祖祖年輕的時候信手而為,隨便玩玩,自己都沒有當真的玩意兒。


    然而就這樣的遊戲之作,已經能夠胡亂碾壓大多數譯者了。


    再往後翻,基本上每首詩,辜幼文都用古詩,或者詞的形式,給翻譯了一遍。


    將詩作拿出來,周至笑得見眉不見眼:“舒意算是得了件寶貝,謝謝師祖祖。”


    “那是給小舒意的,你不是說她喜歡英文嗎?”辜幼文笑道:“這本詩集這是劍橋大學文學院的帕奇亞女士,當年來做訪問學者的時候送給我的。裏邊的詩歌都挺不錯,舒意可以讀一讀。”


    “那是得好好的讀一讀,尤其是翻譯,更是得好好讀一讀。”


    7017k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乘風而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二子從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二子從周並收藏重生之乘風而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