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明樂獨愛薛凱琪2009年的發行的專輯《readme》中的《蘇州河》,最中意的,不過那一句“愛隻是愛,偉大的愛情到頭來也隻是愛”,而現在,當她看清了從車裏走出來的人,確認了自己的失落,才終於是明白了那句,“河上的船兒總不能永不離開”。


    她等的船兒,總歸還是離開了嗎?


    “鍾醫生,你怎麽在這?”她把手機攥的緊緊的,和鍾睦隔著點距離有些見外,“現在你不是應該和家人在一起嗎?”


    “我也剛下班,開車出來就看到你了。”鍾睦沉靜地低聲呼吸,可能是這周遭太過熱鬧,才顯得他的聲音如此微弱,“你等我一下。”


    鍾睦轉身回到車上,開著車門從裏麵取出一個精致的禮盒,再緩緩走過來,把那個盒子遞到向明樂的麵前,依舊是這般麵無表情,“這個送給你。”


    換做任何一個人,用這種口氣和表情都會像在扔垃圾一樣吧,哪裏看得出是在送禮?


    還好向明樂足夠了解鍾睦,出了名的黑麵神。


    她有些受寵若驚地雙手接過來,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裏麵平放著一條漂亮的高檔絲巾,水藍的底上爬滿了人工的刺繡,僅借著這些燈光她都能看了清楚。


    向明樂淡淡地一笑,和看到禮物之前沒有什麽區別,似乎並沒有額外的驚喜到,她把盒子又塞回鍾睦的手裏,有禮貌地拒絕了,“鍾醫生,這麽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不好意思我的朋友還在等我,我先走了。”


    鍾睦受到她突如其來的拒絕,一時間是沒辦法接受的,他帶的任何一個人實習生誰不是要看他的臉色,更別說是被他親自送了禮物,換做裏麵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拒絕地這麽幹脆。


    “向明樂,你為什麽總是裝的這麽清高?”鍾睦隨手把禮盒的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裏,看來她是真的沒誤會了,他送人禮物,與扔垃圾的確就是一個樣子。


    向明樂剛背著過身去,她頓了頓腳,無奈地輕笑一聲,“鍾醫生,您沒事不回家,就是等著羞辱我的話,還真是讓您費心了,那我就不打擾了。”


    這是別人的新年,而好像一切又與她無關,這些旁人的非議和無端的指責才是這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家常便飯罷了。


    “十,九,八,七……”


    溫羨緊張地握著沈璧君的手,這個時刻即使再冷,也要彼此依偎相互取暖,沈璧君感受著從他手心傳來的溫熱,像一股涓涓細流匯入她的心田。


    “三……二……一!”


    “新年快樂。”溫羨在除舊迎新的禮花炸上天空的那一刻,側過身子,用力地把手搓熱,再立馬捧著沈璧君凍得通紅的臉,低頭輕輕地吻上她柔軟的唇。


    當冰涼遇上冰涼,就會是溫熱的碰撞,沈璧君緩緩伸了手鑽進他厚厚的外套裏環住他的腰,一下子真是暖得不得了。


    人果真都是這般貪心,得不到甜頭的就都是再嚐不得苦頭的。


    孟祁瀾的腳邊橫七豎八擺滿了空空的酒瓶子,他假裝歡心地吃過晚飯就一直都沒下過樓,隻留孟連熹一個人在下麵應付那些長輩,還好這些事她已經做得足夠得心應手,不然也不能忙裏偷閑上來看到孟祁瀾這個頹廢的鬼樣子。


    “喂,你這是幹嘛啊,大過年的這麽垂頭喪氣。”孟連熹裹著毛絨絨地披肩,可從暖烘烘的房裏跨出來的那一步,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她坐到孟祁瀾身邊的椅子上,優雅地舉著小半杯紅酒晃了晃,“還能喝嗎?”


    孟祁瀾低著頭從地上抓起半瓶酒,瀟灑地跟孟連熹碰了個杯,他手裏晃蕩的酒險些灑了她一身。


    “少爺,你這是怎麽了?”孟連熹從來沒見過他這個頹廢的樣子,在她的記憶裏,這個自由自在的哥哥隻是從一個討好型人格的人變成了一個吊兒郎當的情緒化的人,可從來不會像這樣,把事情藏著掖著,一個人喝悶酒。


    “連熹,你有真的愛過一個人嗎?”孟祁瀾望著妹妹的那雙眼,含著晶瑩的霜露。


    原來是情傷,孟連熹歎了口氣,緊了緊自己的披肩,一手托著腮靜靜地望著遠方陌生的煙火。


    “哥,你忘了,我是沒有心的。”她苦笑著把杯中的酒喝光,從小到大都活在別人那麽強大的期望裏,她可能也快忘了自己身上還有些什麽喜怒哀樂了吧。


    孟祁瀾轉過頭望著妹妹,滿眼的愧疚無處藏匿,如今壓在妹妹身上的一切,本該都是由他扛的,他以為自己在許多年前跟這個家族抗爭來的自由有多容易,還不是苦了自己最親的妹妹,小小年紀就要學自己不喜歡的數學,放棄自己喜歡的芭蕾,大學一畢業就要進自己不喜歡的金融圈,放棄自己的出國留學……


    “你才不是什麽沒有心,你騙不過我的。”孟祁瀾又給她空了的酒杯倒上了酒,自己單方麵跟她碰了碰,把自己瓶子裏剩的一點兒一口飲盡,“如果你也遇到那樣一個人,千萬不要就這樣放他走了,千萬不要在愛裏留下不甘心和舍不得,因為我的妹妹,隻許幸福。”


    “哥……你怎麽這麽矯情。”從小一起長大,再血濃於水,還有什麽能比對方的一個眼神傳遞的更多?孟連熹一下子縱起身來就給了孟祁瀾緊緊的一個熊抱,她隻是想躲開的視線,好好流一下眼淚這種她最討厭的東西。


    所有最孤單的個體,都擅長群居。


    “沈璧君,新年快樂……”


    淩晨兩點,沈璧君從睡夢中被手機的震動吵醒,電話那頭除了這句“新年快樂”能聽的清,其他的話都被淹沒在一群吵雜的歡呼聲後,她連續對著手機喂了好幾聲也無人回應,不禁有些納悶。


    “怎麽了,”溫羨也被這個動靜吵醒,他揉了揉眼睛伸手熟練地把床頭的燈打開,“是什麽事?”


    “有陌生號碼打電話過來,他叫了我的名字,卻隻說了句新年快樂就不說話了。”沈璧君把電話遞給溫羨,“你聽聽。”


    溫羨接過電話,那頭當真隻有一片喧嘩,沒有人很認真地說話,他仔細聽了,才分辨那離手機最近的窸窣聲,是人的抽泣……


    “是他。”他一聽便能肯定,溫柔地在沈璧君額頭吻了吻,就把手機交還給她。


    “他?”沈璧君愣了愣,接過手機的一瞬間在腦海裏反反複複地翻滾了那麽多個人,也沒始終沒想起來。


    “徐斯南。”


    溫羨說出這個名字她才震驚地把電話湊到耳朵邊上想聽個仔細,她做夢都沒想到,徐斯南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回來,說起來,隻是短短半年沒有聯係,卻像一切都消失了一般,開始變得陌生的需要小心翼翼地從頭過問。


    “徐斯南,你……你怎麽樣啊?”她根本不需看一眼溫羨,因為他都能理解她的。


    “嘟嘟嘟……”


    她沒等到電話那頭的人的一句回應,就被冷漠而機械的後台聲給阻隔……


    沈璧君掛了電話,放回床頭,可憐的眼神望向溫羨的時候,他也更是無比溫柔地望著她,“別想了,睡吧。”


    她這才笑開了眼,鑽進他懷裏,被這溫柔的氣流包裹起來,這裏就是她停泊的最美麗的港灣。


    新年的第一天,每個人都要過得規規矩矩的,沈璧君穿的一身新衣服領著半夢不醒的溫羨去走街串巷的拜年,程女士可說過新年不能整日的待在家裏,她最愛的就是熱鬧,隻可惜也不知她玩的好不好。


    “沈小姐,這麽巧。”向明樂抱著幾大袋子剛才從超市買回來的打折商品,誰知道一出門就遇見了他們夫婦二人。


    “明樂,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兒啊?”沈璧君驚喜地上前和她攀談起來。


    溫羨很自然地把向明樂手裏的東西接過來,“我來吧。”


    “謝謝溫先生。”這是她第一次和溫羨打交道,之前都是在網絡和報紙雜誌見過他,這樣一看,本人真是照片還帥,“真不好意思麻煩你們了。”


    “你這是說什麽話嘛,我們也是剛拜完年,真不知道該有什麽活動才好。”沈璧君笑著擺了擺手,並不把幫忙的事放在心上,“對了,房子還滿意嗎?上次在福利院匆匆見麵都來不及問你了。”


    “房子真的很好。”向明樂隻有在和沈璧君聊天的時候,才會有了前所未有的放鬆,沈璧君於她而言,不過是幾麵之緣,卻像一個十分親切的姐姐,或者生活了很多年的朋友。


    她很慶幸,新年第一眼見到的熟人就是他們。如果要對外人說,那就是這對人很好,男才女貌的夫婦。


    “對了,你見過孟祁瀾了嗎?”沈璧君的突然一句,無意傷她。


    “我們很久沒見了,也很久沒聯係了。”向明樂突然低頭看著地板的紋路,情緒在一瞬之間驚起了一絲微妙的轉變。


    溫羨拿胳膊肘輕輕捅了捅沈璧君的背,他總是這樣,什麽都比別人看的透一點兒。


    “噢……那也沒什麽啊。”沈璧君這才反應過來,孟祁瀾不是一直做什麽好事都不留名嗎,也難怪人家小女孩會以為他是個沒心沒肺的男人,“他啊,醫生嘛……都忙。”


    他哪裏是忙,隻是愛躲起來罷了。


    “那你的實習工作還好嗎?”她趕緊趁著向明樂喘息的空當就換了話題。


    向明樂也順著這個台階下了,平靜地點點頭,“很好啊。”


    她從來不擅長跟任何人抱怨,抱怨那個整日刁難她的黑麵神鍾睦,抱怨那個整日不出現的孟祁瀾,和那個難以接濟的家庭。


    “不過沈小姐過年之後的工作有什麽打算嗎?”向明樂之前就了解沈璧君是在星辰福利院工作的,可現在福利院關門了,她的失業應該是板上釘釘了吧。


    “我的工作……”沈璧君支支吾吾地整個人都傻掉了,她都早就把工作的事給忘得一幹二淨了,“我……我又失業了?”


    她回頭看著溫羨一臉無奈的神情,整個人垂頭喪氣的發出低吼,“為什麽新年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這麽不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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