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羨?”


    沈璧君臥床許久,她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怎麽好像眼前恍恍惚惚的,依稀間就看到了溫羨的身影……她拚命地揉了揉眼睛,他還在啊,他看起來很欣喜,他甚至難以克製地笑了,和從前那般溫柔的笑意是一模一樣的……


    “柳驚雲你醒了?”尹長聶欣喜地上了前,神色間全是不可思議,他不相信原來蝶落金的毒是真的可以解開的。


    沈璧君聽見“柳驚雲”的名字,才搖了搖沉重的腦袋,發覺這一切原來都是自己的幻覺罷了,她再定睛一看,麵前的人果然就隻是和溫羨長得一模一樣的尹長聶而已。


    “尹長聶,我這是在哪裏?”她已經完全不記得她昏睡之前發生過什麽事了,隻是知道自己似乎是中了一箭,一動身子,胸口的位置還是會隱隱作痛。


    尹長聶看出她的痛苦,便坐在床邊扶著她靠在了他挪放好的柔軟的枕頭上,“你小心傷口!”


    “這是將軍府?”


    “嗯。”尹長聶點了點頭,又關切地望著她,全程目光就沒離開過她,“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沈璧君現在除了疲憊和疼痛,就完全沒有任何別的感覺了,許是躺了太久,這身子未活動過都有些麻木了。


    “我沒事,就是有些困。”她的氣息柔柔弱弱的。


    “你啊,可別再睡了。”尹長聶扶著她,任由她無力地把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手便也就輕輕地攬過她來,好讓她穩穩地被圈在他的懷裏,不會因為體力不支而倒了過去。


    那一刻沈璧君靠在尹長聶的懷裏,也會生出了錯覺,他和溫羨實在太像了,連懷裏正好的體溫都是一樣的,她從前也感知過,卻從來沒有這麽認真的對比過,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像得如此可怕,她真的很擔心,會不會有一天因為太思念溫羨,她就淪陷了……


    “尹長聶,謝謝你。”她也不知道怎麽得,自己就生了這樣的感慨。


    “你謝我做什麽,是我該謝你才是。”尹長聶把頭輕輕靠著她的頭頂,這個女孩子啊,怎麽糊裏糊塗的,明明她才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她虛弱地搖搖頭,不,他不明白,她是在感謝他是這個陌生的地方她想要依靠的人。


    “將軍將軍!”


    宣雪本來是奉命送些清粥過來給沈璧君的,沒想到大殿突然來了消息要差將軍去辦事,她一時焦急就冒冒失失地闖進去,顧不得禮節了。


    “什麽事?”尹長聶怕她驚擾了沈璧君,便示意她小聲些。


    宣雪這才看到沈璧君已經醒了過來了,焦急地麵色一時也化作欣喜,“仙子你醒了!”


    “說正事。”


    “哦是這樣,方才大殿傳來消息,說下界山火大人正在舉行大祭,想必是出了什麽事,就命將軍親自去下界查看並協助。”宣雪一字不差地把傳令人的話轉述了過來,“還說事不宜遲,當立即出發前往下界。”


    尹長聶聽過,皺了眉頭,神色稍有異常,略微凝重,“你是說,山火在行大祭?”


    “傳話人是這麽說的。”宣雪確定自己沒聽錯。


    “大祭是什麽……”沈璧君對這些神界的東西一無所知,不過從尹長聶的神情來看,應該也不是什麽好事了。


    “在神界如果親人或者愛人去世,那活著的就會為死去的舉行大祭。不過大祭也不是一般人能舉行的,隻有擁有尊位的神才可以,山火一向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會替死去的好友親人舉行大祭也不足為奇。我隻是沒想到神尊會對山火如此寬容。”尹長聶邊說邊扶著沈璧君靠會枕頭上,自己再慢慢地給她調整好了高低讓她好躺著舒服些。


    整個上殿的人都不知道為何神尊從不與人計較,即便是那人都要踩到他頭上,他似乎也不會惱,無論犯了多大的事,他都隻是一笑而過罷了,永遠都平易近人得很,好似什麽都能被原諒。


    “宣雪,你伺候仙子把粥喝了,我去去就回。”尹長聶把沈璧君的一切安排妥當才交代了宣雪過來照顧,自己這又才去完成上殿傳達下來的任務。


    “是,將軍。”


    宣雪看著尹長聶走遠才算是鬆了口氣,方才她可是撞見雲姬仙子躺在將軍懷裏的,一整個過程她都在擔心會不會被自己太不識趣,壞了將軍的好事而被趕出去呢。


    “仙子,喝點粥吧。”宣雪小心翼翼地端起那碗熱騰騰的粥又回到了沈璧君的床邊。


    沈璧君似乎並沒有力氣去喝粥,但是的確肚子餓了,便也就不能拒絕地要靠宣雪一口一口地喂了。


    她忽然想起如果要不是因為尹長聶有事去做,自己就要讓他親自一口一口地喂粥了……


    我……沈璧君又突然清醒過來,這都什麽時候了,她怎麽還能胡思亂想呢,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她一向運氣都這麽好啊,這次竟然被箭射中心髒都能活過來,就是不知道這無休止神界生活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整個下界都籠罩在一層陰暗裏,從天邊直瀉下來的濃霧又多事地將那高高的青步殿包裹了起來,尹長聶親自來了這裏才發現山火所用的大祭乃是神尊級別的,難怪連上殿都能察覺。


    青步殿內火光衝天,從外邊看起來似乎是整座宅子都在燃燒一般,火紅的焰時不時竄出門來,招搖地恐嚇著想要進去的人。


    “尹將軍,我們大人現在十分悲痛,恐怕沒有心思招待您。”尹長聶還未來得及進門,就被問音和阿木一左一右地攔了下來。


    他也不是個愛糾纏不清的人,自然不想在這裏和他們兩個做不了主的下人浪費時間。


    “那還麻煩去通報一聲,我隻是有些事需要親自詢問你們大人。”


    關於尹長聶的冰冷和說一不二,大家也都是明白的,問音還有害怕,隻是衝著阿木使了個眼色。


    “那我這就去給您通報一聲……”


    “喲,這不是上殿的尹大將軍嗎?”阿木剛轉身還未來得及去通報,山火就已經從青步殿那扇老舊的大門出來了。


    他們抬頭望去,站在高高台階上的山火被風吹起了那件黑色的長袍,隱隱約約地有些看不清臉,不過他清冷的聲音倒還真有幾分不甘。


    “尹大將軍來這裏有何貴幹啊?”尹長聶雖然是同情他,卻無法理解他這派陰陽怪氣的作風,他怎麽也會變得這般不識好歹充滿惡意。


    “大人殿裏若是出了什麽事,知會一聲便是,於我而言在神尊那裏也好交代。”既然山火都已經想裝作完全陌生了,那他也就不用客套了,一切公事公辦大家互不為難。


    山火冷冷一笑,揮了揮長長的黑袖,步調緩慢而又歪斜地走到了尹長聶的麵前,“尹將軍,沒想到我們兩個也會有這麽一天啊。”


    他說的對啊,尹長聶又怎麽能忍住不去感慨,他們竟也會因為一個柳驚雲而反目,可這一切都不是柳驚雲的錯,是他們兩個,或者說是他一個人的……


    尹長聶早把這層薄利看得輕如浮雲,反正一切也不是他能決定的,他願意相信並且尊重柳驚雲的一切選擇。


    “說吧,出了什麽事。”他低沉的聲音還是把一切拉回了正軌。


    山火也像是鬧夠了一樣,脆弱極了地一屁股就坐在了台階上,目光無神地望著遠處,把熊熊燃燒著的火焰拋在身後,“葉裏死了。”


    “葉裏?”尹長聶對葉裏也略微是有些了解的,從前來過青步殿幾次也見過幾麵,那恐怕是除了神蟲阿婆以外山火最親的人吧。


    不親近,他也不會為了她舉行大祭了。


    “你這麽大張旗鼓就是因為懷疑她被上殿的人殺害了,所以才想試探?”尹長聶早該知道的,山火這麽做一定不是單純的胡鬧而已,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明白他的用意之後反而鬆了一口氣。


    “你還是這麽聰明。”山火站起身來,和尹長聶同樣方向地望著火紅的青步殿。


    其實那些火光全是假象,青步殿本就是這下界神息最聚集的地方,大概它能感受到山火的悲傷和頹廢,也願意為了他再送葉裏最後一程,也是因了這份靈性和慈悲,尹長聶才能隱隱地發現自己的脈絡裏翻湧著的熱血……


    銀終將軍死前告訴過他,他是因為這萬物的靈性而生的,那個時候他隻是個孩子,也從未想過那麽多,更不會想到有一天會因為一座宮殿的慈悲就力量大增。


    “這……”尹長聶偷偷地握了握拳頭,這力量一時地暴增他險些沒控製住。


    “但我的懷疑也不一定全是正確的,”山火這個時候才算是真正地冷靜了下來,他看了看自己改隱約殘留著葉裏血跡的左手,便沉穩地說道,“葉裏死得非常痛苦,似乎被什麽人下了咒,無法開口說話,我想她一定是知道了誰的秘密才會被如此殘忍得滅口。”


    “她死前在我手上寫過一個女字,可我至今猜不透這個女字代表了什麽,是想說殺她的是一個人女人?還是她想保護一個女人?”


    “女?”尹長聶立馬陷入沉思,神界可會有什麽人如此殘忍?不對…這應該不是一個人,或許想要殺他和柳驚雲的是同一批!


    “莫非是東姬國的人?”山火再想不到什麽人會和神界作對,除了前幾天召見過的東姬國使者,他們的野心是明眼可見的,“女…會不會,就是那個公主!對,她叫賀烈阿嫵,那個女字一定是阿嫵的嫵還沒來得及寫完!一定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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