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賓,馬尼拉。


    雖然是一國之都,但是馬尼拉就像一座巨大的垃圾場。在這座擁有差不多一千五百萬居民的城市裏,除了幾處繁華的商業中心,其他城區都是貧民窟,絕大部分居民生活在赤貧線以下。


    嚴格說來,菲律賓並不窮。


    菲律賓的人口數量超過越南,僅次於印度尼西亞,在東南亞排名第二。擁有銅、鐵等豐富的礦產資源,得益於西太平洋暖流,漁業資源極為豐富,還盛產稻穀、玉米與椰子等農作物,以及與古巴雪茄齊名的呂宋雪茄。坐擁如此豐富的自然資源,菲律賓卻是東南亞地區最窮的國家之一。


    以人均收入為準,菲律賓僅勉強高於老撾,連才獨立十多年的東帝汶都不如。


    這一切,其實都與美國有關。


    對菲律賓而言,成也美國,敗也美國。


    一百多年前的十九世紀末,在美西戰爭結束之後,戰敗的西班牙把連同菲律賓在內的眾多殖民地賠付給美國,菲律賓由此成為美國的殖民地,是美國在遠東地區唯一的殖民地,也是唯一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正式宣告獨立的殖民地。此外,菲律賓還是美國在東南亞地區唯一的盟國。


    與美國的獨特關係,成就了菲律賓,也毀掉了菲律賓。


    關鍵就是,在很長一段時期內,美國人按照自己的意願打造菲律賓,根本沒有顧及菲律賓的實際國情。


    拿推行民主政治來說,也許美國人做得沒錯,可是菲律賓不是美國,在文化、宗教、習俗、經濟等各個方麵跟美國有著天壤之別,在美國行得通的,在菲律賓不但行不通,還會產生適得其反的效果。數十年來,菲律賓的民主政治形同虛設,家族政治、寡頭政治與軍政府如同唱大戲,你番唱罷我登場,場麵熱鬧非凡,菲律賓民眾卻沒能從所謂的“民主”中獲得一絲一毫的好處,反到是社會建設與經濟發展駐足不前,形成數千萬菲律賓人捧著金飯碗餓肚皮的可悲局麵。


    當然,菲律賓不是個案。


    早在幾十年前,古巴就用革命證明,美國那一套不是包治百病的靈丹妙藥,在別的國家未必行得通。


    古巴人選擇了自己的道路,菲律賓人卻沒有這樣的勇氣。


    如果說馬尼拉是一座巨大的垃圾場,那麽中央市場就是這座垃圾場裏最肮髒的地方。


    雖然有一個宏偉名字,但是與“宏偉”完全無關,這是貧民的世界,馬尼拉北部城區貧民窟的中心。


    在一條狹窄幽深的巷子裏,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


    這裏住著幾家屠夫,路邊的架子上掛滿剝掉皮的羊隻與切分好的牛肉與豬肉,一股股鮮紅的血水從屠夫家的排水管裏湧出,流入路邊的排水溝,與其他生活汙水匯聚到一起,散發出熏天臭氣。


    這股惡臭引來了很多蒼蠅,也擋住了外來者的步伐。


    一棟房屋的地下室裏麵,血腥殘酷的拷問正在進行。


    在強電流作用下,那名手腳被鐐銬固定在桌板上,渾身****的男人劇烈哆嗦起來。因為胸腔隔膜肌受到電流影響,肺部無法擴張與收縮,他很快就出現了窒息症狀。在他快要窒息昏厥的時候,站在桌子旁的男子拉下電閘,斷開了電流。如同衝出水麵的落水者,他張大嘴貪婪的吸入空氣。在他吸飽了空氣時,再次接通的電流迫使隔膜肌收縮,把剛吸入肺部的空氣壓了出來。他的身軀再次開始哆嗦抽搐,強烈的窒息感刺激著每一個神經末梢,向大腦發出痛苦信號。


    反複了十多遍,站在桌子旁的男子才收手。


    他戴著黑色麵罩,隻露出了眼睛與鼻孔。


    “我知道這很痛苦,每當全身僵直,空氣在鼻腔裏麵卻吸不進去的時候,你恨不得馬上死去。”那名男子走了過去,“這僅僅是開始,我們可以耗上一整天,甚至是一個星期。在你適應了這種痛苦之後,我會換一種方式,再次讓你嚐到求死不能的滋味。一星期、一個月或者一年,遲早有一天,你會開口,求我殺了你,讓你從此解脫。到時候,你照樣會把知道的全都講出來。當然,你還有一個選擇,現在就說出來。我會立即讓你獲得解脫,從此再不遭受磨難。”


    躺在桌上的男人沒有開口,或者說還沒有想好要不要開口。


    “看來,我們得再來一遍。”男子癟了癟嘴,後退了一步。


    男人張開了嘴,手指頭動了幾下,看上去想抬起手來,似乎有話要說,隻是一時發不出聲來。


    他走了過去,伏下身子,把耳朵湊到男人嘴邊。


    男人確實在說話,隻是聲音很微弱,幾乎輕不可聞。說的是菲律賓語,還是一種較為罕見的方言。


    他仔細聽了一陣,隨即就鎖緊眉頭。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男人又說了一遍,這次說的是英語,而且聲音稍微大了一些。


    等男人說完,他沒有半點遲疑,立即轉身走出了地下室。


    上麵是一間麵積在十平方米左右的房間,三個男人坐在一張桌子旁鬥地主,每人麵前都有一疊鈔票。


    不是別人,正是木林森、譚滔與李金明。


    看樣子,贏得最多的是李金明,輸得最多的是木林森。


    男子來到房間裏,摘下了麵罩,他是歐陽鳳鳴。


    “問出來了?”木林森問了一句。他抽出了一張牌,卻有點猶豫。看樣子,他是這一把的地主。


    “今晚,美國大使館。”歐陽鳳鳴去牆角的箱子裏拿起一瓶礦泉水。“有場舞會,東西會在今晚送到,信使在明天一早搭乘外交專機飛往悉尼。不在今晚動手的話,我們就得去澳大利亞。”


    說這話的時候,歐陽鳳鳴奪過木林森手裏的那張牌丟了出去,是小鬼。


    譚滔跟著出牌,是老鬼,然後打出了剩下的所有牌,是從7到a的順子,木林森手裏沒有炸彈。


    “見鬼!”木林森瞪了歐陽鳳鳴一眼。


    “老木,給錢吧!”譚滔笑著攤了攤手。


    木林森沒有耍賴,丟出了兩張鈔票。他剩下的牌是兩個對子。出對子譚滔接不上,就算李金明接上,他也能接回來。最後剩下一張小鬼,又是李金明出牌,所以無論如何不可能過到譚滔手上。


    “別玩了,想想該怎麽辦。”


    “給小楊打電話,讓她趕緊回來,吃晚飯的時候,再好好商量一下。”木林森點上了一根香煙。


    “如果今晚行動,現在就得動手準備。”歐陽鳳鳴掏出了手機。


    木林森瞟了探討與李金明一眼,兩人都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沒有意見。


    “行,那就今晚行動。”木林森把鈔票揣了起來。“今天到此為止,下次我要讓你們輸掉****。”


    “老木,你哪次不是這麽說?”譚滔笑著搖了搖頭。


    “下次還是讓歐陽來吧,至少他不用養家糊口,輸光了也沒人會罵他。”李金明也調侃了一句。


    木林森翻了下白眼,沒有搭理譚滔與李金明。


    歐陽鳳鳴在李金明的腦袋上拍了一下,拿著手機走出了房間。


    三人沒有閑著,立即動手為晚上的行動做準備,主要就是檢查行動中需要用到的各種武器裝備。


    此時,菜市場內。


    楊詩琪打扮得像個當地的少婦,正在跟一個菜販子討價還價,似乎覺得菜販子賣的西紅柿有點貴。


    歐陽鳳鳴他們是幾天前到來的,而楊詩琪已經在這裏居住了一個月。


    不算太長,也不算太短,足夠讓她熟悉這座城市,裝扮成土著居民,又不會被太多的當地人記住。


    對這種混跡於市井之中的生活,即便談不上討厭,也說不上喜歡。


    雖然在美國當了八年臥底,但是在他們五個當中,楊詩琪適應環境的能力最差,主要就是沒有執行過其他任務。直到五年多前回到中國,楊詩琪才開始執行其他任務,也才積累起了更多的經驗。


    客觀的講,以綜合能力而論,楊詩琪比歐陽鳳鳴他們四個差了一大截。


    如果不是前幾年長期在海外活動,這兩年由跟隨木林森東奔西走,楊詩琪恐怕還是那個臥底情報人員。


    當然,臥底本身就是她的特長。


    手機響了起來,楊詩琪一邊掏出手機,一邊對菜販子說道:“就這兩樣,西紅柿便宜點就要。”


    “太太,已經很便宜了。”菜販子顯得有點為難。在他眼裏,楊詩琪就是一名少婦,至少楊詩琪打扮得像少婦。


    “是我……好的,我馬上回來。”隻說了兩句,楊詩琪就掛斷了電話。


    “太太,西紅柿還要不要了?”


    “太貴了。”


    “那好,便宜點,就便宜點,要多少?”


    “兩磅。”楊詩琪一邊說著,一邊掏出錢包。是一個很普通的小布包,當地的少婦幾乎人手一個。


    付了錢,提上三樣蔬菜,楊詩琪朝“屠夫巷”走去。


    她沒有買肉,他們落腳的地方有足夠多的肉,而且在拷問了那名恐怖份子後,恐怕沒人想吃肉。


    雖然已是下午,但是菜市場裏依然人來人往,有很多家庭主婦在這個時候來揀便宜。


    上午來的話,因為更加新鮮,所以價格要高一些。對當地並不富裕的貧民而言,買菜時自然得斤斤計較。


    走進小巷,楊詩琪側頭看了眼身後。


    沒人跟來,也沒人關注她,畢竟她已經在這裏住了一個月,認識她的人都覺得她是從外地嫁來的少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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