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哪？”
被岩崎次太郎叫到的是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女人，打扮得非常職業化，算不上漂亮，隻著淡妝。保養得非常好，皮膚光滑細膩，還沒有一絲皺紋。如果換上一套校服，也許會認為她是在讀大學生。
“會客廳，已經等了半個小時。”
她叫岩崎智子，是岩崎小次郎的養女。
岩崎家族有一個傳統，每個新成員誕生之後，父母都會收養一個孩子，大多是父母雙亡的孤兒，而且以女性為主。養子或者養女將陪伴其子女長大成人，一起生活、一起學習、甚至一起起居，由此培養牢不可破的個人關係。等到子女長大成人，這個收養的孩子就將成為其左膀右臂。
這種從小建立起來的關係，將陪伴他們一生。
岩崎智子就是在岩崎次太郎五歲的時候，由岩崎小次郎收養的孤兒，三十年來始終伴隨岩崎次太郎左右。雖然岩崎次太郎已經結婚，妻子來自一個顯赫的政治家族，但是從某種意義上講，岩崎智子才是岩崎次太郎的“原配”。她不但負責照顧岩崎次太郎起居，甚至把貞操給了岩崎次太郎。
“他說了為什麽來這裏嗎？”
岩崎智子搖了搖頭，說道：“隻說要見你，其他的都沒說。”
“你沒向他表明身份？”
“說了，隻是他堅持要見你，而且隻跟你麵談。”
岩崎次太郎長出口氣，說道：“去準備咖啡與糕點。另外，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進來打擾。”
“需要給他安排住所嗎？”岩崎智子問了一句。
“暫時不用。需要的話，我會吩咐。”
岩崎智子點了點頭，沒再多問。把岩崎次太郎送到會客廳外麵，她才去準備待客的咖啡與糕點。
會客廳很大，陳設也非常奢華。
與一輩子勤儉節約的岩崎光一不同，岩崎次太郎懂得享受生活。在他入主三菱重工總部之後，把整個頂層變成了私人空間。按照他的要求，頂層的內部結構完全變樣，設置了包括酒吧、健身房在內的眾多功能房間。因為很少回家過夜，所以這裏還成了岩崎次太郎的第二個家。
霍夫曼坐在背對房門的沙發上，正看著窗外的夜景發呆。
其實，沒什麽好看的。神戶本來就是一座工業城市，即便在以往也沒什麽夜景可看。在核爆炸發生之後，城市裏的公共照明係統崩潰，電力供應中斷，除了少數幾棟商業大廈，整座城市漆黑一片。
霍夫曼不是在看夜景，而是在思考問題。
聽到關門聲，他才轉過頭來，看到了岩崎次太郎。
“霍夫曼，什麽風把你吹來了？”岩崎次太郎是明知故問。雖然他不大喜歡這個為蘇菲賣命的美國人，但是得保持必要的禮數。隻要局勢沒有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岩崎次太郎就不會得罪蘇菲。
“沒想到，我們會以這種方式見麵。”霍夫曼說的是英語。
岩崎次太郎微微一愣。“怎麽，你覺得不太合適？”
“不，你誤解了我的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岩崎次太郎的英語很不錯。他在日本念的大學，不過到美國留學數年，所以他沒有明顯的日本口音。
“也許你已經收到了消息，中國元首正在飛往東京的途中。”
岩崎次太郎沒有吭聲，走到霍夫曼對麵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隻是，你未必知道，中國元首已經準備向你們的首相妥協。”
“怎麽妥協？”岩崎次太郎鎖緊了眉頭。
“毫無疑問，如果中國當局沒有獲得確鑿證據，要不了多久，也許幾天之後，針對中國的製裁決議就將出台。到時候，包括美國在內的數十個西方國家會一直采取行動，讓中國付出慘痛代價。”霍夫曼挪了挪屁股，大概是坐得太久了。“隻不過，製裁不是最終目的。以此類事件的一貫處置方法，製裁開始之後，美國等西方國家會要求中國當局對核爆炸造成的損失給出賠償。不管中國當局怎麽做，美國會首先凍結中國政府的資產，包括在美國的外匯儲備與購買的美國國債，甚至是儲存在美聯儲的黃金。隻要走到這一步，就算中國當局做出讓步，結果也不會改變。”
岩崎次太郎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霍夫曼的意思。
美國早就出台了相關法律，在戰爭時期可以凍結敵對國的國有資產。雖然戰爭還沒有爆發，但是隻要認定核爆炸為中國所為，中國就是美國的敵對國，美國聯邦政府與聯邦法院就有權凍結中國在美國的所有國有資產。算上中國國營企業在美國的投資，總共將由數萬億美元的資產遭到凍結。
更重要的是，中國的海外投資有將近一半在美國，剩下的一半裏麵，大部分在歐洲的發達國家。隻要美國采取行動，歐洲國家就會跟近，意味著中國將在一夜間損失掉近九成的海外投資。
對中國來說，這絕對是災難性打擊。
“現在的問題是，美國不是主要受害國，歐洲國家更加不是。”
“你是說，需要由我國來發起製裁行動？”
霍夫曼點了點頭，說道：“毫無疑問，中國元首來東京不是為了擴大矛盾，而是要設法消除矛盾。如果讓他得逞，哪怕貴國首相的立場稍有鬆動，就有可能出現另外一種結果，我們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我們該怎麽辦？”
“進展到這一步，最艱難的階段已經完成，可以說到了收獲階段，所以我們不希望發生任何意外。”
“意外？”岩崎次太郎對霍夫曼的態度很是不滿。
“如果貴國首相接受了中國元首開出的條件，不管是什麽條件，隻要貴國錯失了這次機會，那就是意外。”
“問題是，我不是首相。”
“你能夠影響首相，還能讓首相按照你的吩咐去做。”霍夫曼指了岩崎次太郎一下，又說道，“別忘了，這是你的職責。你不但是決策者，也是執行者。你參與了這次行動，就得完成肩負的使命。”
岩崎次太郎很是惱火，卻沒有發火。
“她讓我過來，就是要監督你完成任務。”
“監督我？”
“不是我們不相信你，而是事關重大。”霍夫曼淡淡一笑，說道，“你應該知道，搞砸了會有什麽後果。”
“你在威脅我？”
“當然不是，我隻是在提醒你，讓你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讓你知道該在什麽時候做什麽事情。”
“你……”岩崎次太郎氣得直哆嗦，卻沒辦法反駁。
“離勝利隻有一步之遙，隻要成功了，你不但能夠接管岩崎家族與三菱集團，還能成為日本最有權勢的人。你應該知道，沒有人能跟組織為敵，更沒人能背叛組織。如果你連這點小事都辦不成，也就沒有存在的價值。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是一個強者才有資格生存下去的世界。”
“我會盡到職責。”岩崎次太郎控製住了情緒。
“很好，希望你不會讓我們失望。”
“要不了多久，你就知道結果了。”岩崎次太郎站了起來，“我知道，你暫時不會離開日本。我會給你安排一個適當的住所，等到……”
“用不著，我就留在這裏。”
岩崎次太郎看了霍夫曼一眼，說道：“如果你堅持，這樣也好，我讓秘書為你安排一個單獨的房間。”
“再過三個小時，中國元首就將到達，你得抓緊時間。”霍夫曼站起身來，說道，“這是最後的一擊，也是最關鍵的一擊。我們在此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是為此做準備，希望你能把握住機會。”
岩崎次太郎沒多說什麽，也沒有挽留霍夫曼。
在霍夫曼離開之後，岩崎智子來到了房間裏麵。
“給他安排一個房間，派專人照看。記住，不要讓他去別的地方。如果他想離開，馬上告訴我。”
岩崎智子點了點頭，說道：“必要時，可以使用強硬手段嗎？”
岩崎次太郎長出口氣，然後微微點了點頭。
等岩崎智子離開，岩崎次太郎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
霍夫曼不僅是來監督他，還在監視他。更重要的是，霍夫曼代表的是那個女人，也就代表了整個組織。
怎麽辦？
其實，在霍夫曼到來之前，岩崎次太郎就打了退堂鼓。
想到這，岩崎次太郎猛然明過來。
顯然，那個女人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知道岩崎次太郎會在關鍵時刻退縮，甚至知道岩崎次太郎不是成大事的人，所以在這個時候派霍夫曼過來。如果岩崎次太郎沒有按照計劃行動，她就會采取行動。
如同在岩崎家族裏麵，岩崎次太郎是可以犧牲的一員。
在“上帝之子”中，岩崎家族也是可以犧牲的成員。其實，在這個龐大的組織裏，沒有哪個成員不可以犧牲。隻要存在利益，就有利益代言人，而更換利益代言人，並不會對利益產生影響，也不會對由利益造成的組織產生影響。為了保全整個組織，在必要的時候肯定會犧牲掉某個成員。
如果岩崎次太郎沒有完成使命，“上帝之子”就會犧牲掉岩崎家族。
想明白這一點，岩崎次太郎感到無比的痛苦。早知道的話，兩年前，他就不會跟那個女人合作。
可惜的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被岩崎次太郎叫到的是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女人，打扮得非常職業化，算不上漂亮，隻著淡妝。保養得非常好，皮膚光滑細膩，還沒有一絲皺紋。如果換上一套校服，也許會認為她是在讀大學生。
“會客廳，已經等了半個小時。”
她叫岩崎智子，是岩崎小次郎的養女。
岩崎家族有一個傳統，每個新成員誕生之後，父母都會收養一個孩子，大多是父母雙亡的孤兒，而且以女性為主。養子或者養女將陪伴其子女長大成人，一起生活、一起學習、甚至一起起居，由此培養牢不可破的個人關係。等到子女長大成人，這個收養的孩子就將成為其左膀右臂。
這種從小建立起來的關係，將陪伴他們一生。
岩崎智子就是在岩崎次太郎五歲的時候，由岩崎小次郎收養的孤兒，三十年來始終伴隨岩崎次太郎左右。雖然岩崎次太郎已經結婚，妻子來自一個顯赫的政治家族，但是從某種意義上講，岩崎智子才是岩崎次太郎的“原配”。她不但負責照顧岩崎次太郎起居，甚至把貞操給了岩崎次太郎。
“他說了為什麽來這裏嗎？”
岩崎智子搖了搖頭，說道：“隻說要見你，其他的都沒說。”
“你沒向他表明身份？”
“說了，隻是他堅持要見你，而且隻跟你麵談。”
岩崎次太郎長出口氣，說道：“去準備咖啡與糕點。另外，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進來打擾。”
“需要給他安排住所嗎？”岩崎智子問了一句。
“暫時不用。需要的話，我會吩咐。”
岩崎智子點了點頭，沒再多問。把岩崎次太郎送到會客廳外麵，她才去準備待客的咖啡與糕點。
會客廳很大，陳設也非常奢華。
與一輩子勤儉節約的岩崎光一不同，岩崎次太郎懂得享受生活。在他入主三菱重工總部之後，把整個頂層變成了私人空間。按照他的要求，頂層的內部結構完全變樣，設置了包括酒吧、健身房在內的眾多功能房間。因為很少回家過夜，所以這裏還成了岩崎次太郎的第二個家。
霍夫曼坐在背對房門的沙發上，正看著窗外的夜景發呆。
其實，沒什麽好看的。神戶本來就是一座工業城市，即便在以往也沒什麽夜景可看。在核爆炸發生之後，城市裏的公共照明係統崩潰，電力供應中斷，除了少數幾棟商業大廈，整座城市漆黑一片。
霍夫曼不是在看夜景，而是在思考問題。
聽到關門聲，他才轉過頭來，看到了岩崎次太郎。
“霍夫曼，什麽風把你吹來了？”岩崎次太郎是明知故問。雖然他不大喜歡這個為蘇菲賣命的美國人，但是得保持必要的禮數。隻要局勢沒有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岩崎次太郎就不會得罪蘇菲。
“沒想到，我們會以這種方式見麵。”霍夫曼說的是英語。
岩崎次太郎微微一愣。“怎麽，你覺得不太合適？”
“不，你誤解了我的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岩崎次太郎的英語很不錯。他在日本念的大學，不過到美國留學數年，所以他沒有明顯的日本口音。
“也許你已經收到了消息，中國元首正在飛往東京的途中。”
岩崎次太郎沒有吭聲，走到霍夫曼對麵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隻是，你未必知道，中國元首已經準備向你們的首相妥協。”
“怎麽妥協？”岩崎次太郎鎖緊了眉頭。
“毫無疑問，如果中國當局沒有獲得確鑿證據，要不了多久，也許幾天之後，針對中國的製裁決議就將出台。到時候，包括美國在內的數十個西方國家會一直采取行動，讓中國付出慘痛代價。”霍夫曼挪了挪屁股，大概是坐得太久了。“隻不過，製裁不是最終目的。以此類事件的一貫處置方法，製裁開始之後，美國等西方國家會要求中國當局對核爆炸造成的損失給出賠償。不管中國當局怎麽做，美國會首先凍結中國政府的資產，包括在美國的外匯儲備與購買的美國國債，甚至是儲存在美聯儲的黃金。隻要走到這一步，就算中國當局做出讓步，結果也不會改變。”
岩崎次太郎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霍夫曼的意思。
美國早就出台了相關法律，在戰爭時期可以凍結敵對國的國有資產。雖然戰爭還沒有爆發，但是隻要認定核爆炸為中國所為，中國就是美國的敵對國，美國聯邦政府與聯邦法院就有權凍結中國在美國的所有國有資產。算上中國國營企業在美國的投資，總共將由數萬億美元的資產遭到凍結。
更重要的是，中國的海外投資有將近一半在美國，剩下的一半裏麵，大部分在歐洲的發達國家。隻要美國采取行動，歐洲國家就會跟近，意味著中國將在一夜間損失掉近九成的海外投資。
對中國來說，這絕對是災難性打擊。
“現在的問題是，美國不是主要受害國，歐洲國家更加不是。”
“你是說，需要由我國來發起製裁行動？”
霍夫曼點了點頭，說道：“毫無疑問，中國元首來東京不是為了擴大矛盾，而是要設法消除矛盾。如果讓他得逞，哪怕貴國首相的立場稍有鬆動，就有可能出現另外一種結果，我們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我們該怎麽辦？”
“進展到這一步，最艱難的階段已經完成，可以說到了收獲階段，所以我們不希望發生任何意外。”
“意外？”岩崎次太郎對霍夫曼的態度很是不滿。
“如果貴國首相接受了中國元首開出的條件，不管是什麽條件，隻要貴國錯失了這次機會，那就是意外。”
“問題是，我不是首相。”
“你能夠影響首相，還能讓首相按照你的吩咐去做。”霍夫曼指了岩崎次太郎一下，又說道，“別忘了，這是你的職責。你不但是決策者，也是執行者。你參與了這次行動，就得完成肩負的使命。”
岩崎次太郎很是惱火，卻沒有發火。
“她讓我過來，就是要監督你完成任務。”
“監督我？”
“不是我們不相信你，而是事關重大。”霍夫曼淡淡一笑，說道，“你應該知道，搞砸了會有什麽後果。”
“你在威脅我？”
“當然不是，我隻是在提醒你，讓你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讓你知道該在什麽時候做什麽事情。”
“你……”岩崎次太郎氣得直哆嗦，卻沒辦法反駁。
“離勝利隻有一步之遙，隻要成功了，你不但能夠接管岩崎家族與三菱集團，還能成為日本最有權勢的人。你應該知道，沒有人能跟組織為敵，更沒人能背叛組織。如果你連這點小事都辦不成，也就沒有存在的價值。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是一個強者才有資格生存下去的世界。”
“我會盡到職責。”岩崎次太郎控製住了情緒。
“很好，希望你不會讓我們失望。”
“要不了多久，你就知道結果了。”岩崎次太郎站了起來，“我知道，你暫時不會離開日本。我會給你安排一個適當的住所，等到……”
“用不著，我就留在這裏。”
岩崎次太郎看了霍夫曼一眼，說道：“如果你堅持，這樣也好，我讓秘書為你安排一個單獨的房間。”
“再過三個小時，中國元首就將到達，你得抓緊時間。”霍夫曼站起身來，說道，“這是最後的一擊，也是最關鍵的一擊。我們在此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是為此做準備，希望你能把握住機會。”
岩崎次太郎沒多說什麽，也沒有挽留霍夫曼。
在霍夫曼離開之後，岩崎智子來到了房間裏麵。
“給他安排一個房間，派專人照看。記住，不要讓他去別的地方。如果他想離開，馬上告訴我。”
岩崎智子點了點頭，說道：“必要時，可以使用強硬手段嗎？”
岩崎次太郎長出口氣，然後微微點了點頭。
等岩崎智子離開，岩崎次太郎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
霍夫曼不僅是來監督他，還在監視他。更重要的是，霍夫曼代表的是那個女人，也就代表了整個組織。
怎麽辦？
其實，在霍夫曼到來之前，岩崎次太郎就打了退堂鼓。
想到這，岩崎次太郎猛然明過來。
顯然，那個女人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知道岩崎次太郎會在關鍵時刻退縮，甚至知道岩崎次太郎不是成大事的人，所以在這個時候派霍夫曼過來。如果岩崎次太郎沒有按照計劃行動，她就會采取行動。
如同在岩崎家族裏麵，岩崎次太郎是可以犧牲的一員。
在“上帝之子”中，岩崎家族也是可以犧牲的成員。其實，在這個龐大的組織裏，沒有哪個成員不可以犧牲。隻要存在利益，就有利益代言人，而更換利益代言人，並不會對利益產生影響，也不會對由利益造成的組織產生影響。為了保全整個組織，在必要的時候肯定會犧牲掉某個成員。
如果岩崎次太郎沒有完成使命，“上帝之子”就會犧牲掉岩崎家族。
想明白這一點，岩崎次太郎感到無比的痛苦。早知道的話，兩年前，他就不會跟那個女人合作。
可惜的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