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歡的眉頭擰了起來。


    被撕掉的地方,前後沒有什麽關聯,缺失的部分很像某些人的傳記。


    隻是不知出於什麽原因,這些人事跡被從滄溟派抹殺了。


    顧知歡來回對比著缺失的殘頁。


    驀然間,她手指一縮。


    這些缺失的地方並非沒有任何規律,聯係前後的人物時間,大致可以發現,滄溟派每一百年,就會有一頁缺失的人物。


    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測,顧知歡繼續朝後麵翻去。


    果然發現了每隔一百年,就有一個人會從滄溟派的弟子名錄中被抹去。


    顧知歡喉嚨有些發緊。


    總感覺自己像是觸摸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


    顧知歡放下古籍,又低頭把地上的其他幾本書撿起來翻了翻,但都是一些魔修的事情,沒有和滄溟派有關的東西了。


    她蹙眉靠著石床。


    越來越多的困惑積壓在心裏。


    滄溟派藏書閣底層的黑衣人是誰?


    朝露那日果真沒有在洞中閉關?


    巫鹹身上的魔氣又是怎麽回事?


    顧知歡磨了磨後牙,她忽然驚覺,所有的問題,居然都和朝露有關。


    石洞裏麵陰森森的。


    感覺不到任何生氣。


    待久了之後令人覺得格外壓抑。


    顧知歡尋了半晌沒有再尋到其他有用的線索之後,便想要回去。


    臨到門口,顧知歡鬼使神差地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石洞昏昏暗暗。


    孤零零的石床橫臥在牆角,龐大而寂寞。


    顧知歡身子不由一顫,電光火石間,她瞥見了石床與牆壁的縫隙中,仿佛藏了什麽東西。


    因為地洞裏麵陰沉沉的,顧知歡一開始還沒有注意,現在換了個角度,就發現了不對勁。


    她大步走了過去,卷起衣袖,伸手將石床與牆壁縫隙的東西夾了出來。


    那是一張卷起來的畫軸。


    顧知歡飛快地解開上麵的係繩,右手一抖,畫軸便在她麵前展了開來。


    與此同時,有幾張紙頁從畫軸裏麵掉了出來。


    顧知歡卻沒有第一時間去看掉下來的紙頁了。


    她全部的心思都被畫軸上的東西所吸引。


    半丈寬的畫軸上,黑色的筆墨勾勒出一個清冷的背影。


    沒有正臉。


    然而光是一個影子,已經讓人感覺到一股難以抵抗的霸氣與囂張撲麵而來。


    顧知歡甚至能從筆墨中,感知到那人可怕的實力。


    她隱約覺得,哪怕是巫鹹,在這個人麵前,都要稍遜一籌。


    顧知歡無聲地盯著卷軸。


    那人穿了一件簡單的黑色長袍,長發高束,腰後別著一柄巴掌長的匕首。


    顧知歡瞳孔急劇一縮,認出了匕首的來曆。


    “誅邪!”顧知歡無意識地驚呼出聲。


    她想起巫鹹對誅邪的說辭,心裏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深吸一口氣,顧知歡放開卷軸,想要去把地上的紙張撿起來。


    她十分確信,這上麵肯定是從滄溟派的弟子名錄上麵撕下來的東西。


    還有可能是唯一幸存的東西。


    就如同這個卷軸一樣。


    顧知歡伸出了手,手指還未碰到紙張,麵前就是一陣冷風刮了過來。


    下一刻,朝露出現在了自己麵前。


    而地上的紙,已經落在了他的手上。


    “師傅?”顧知歡動作一僵。


    有那麽一瞬間,顧知歡覺得自己胸口像是被什麽沉重的石塊死死壓著,快要呼吸不過來。


    朝露站在顧知歡麵前,低垂著頭。


    兩側的長發滑了下來,擋住了他臉上的表情。


    朝露沒有說話,他握著手裏的紙張,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顧知歡隻能看見朝露的手指微微收緊,白皙的皮膚下,露出了青色的血管。


    “你怎麽提前出關了?”顧知歡問。


    朝露抬起頭來。


    依然還是那張熟悉的臉。


    卻跟隔了霧氣一樣,看不真切。


    他沒有回答顧知歡的問題,而是看向顧知歡手中的畫軸,開門見山地道:“這個人,是滄溟派上一任掌門,靈運。”


    顧知歡睫毛顫了一下。


    沒想到朝露會直接提這件事。


    她垂下眼瞼:“我在門派宗祠中,沒有見過他。”


    “因為他已經不是滄溟派的人了。”朝露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近乎苦笑的表情。


    顧知歡哪怕有大概猜到,但從朝露嘴裏得到證實還是不一樣的。


    她不動聲色地問道:“為什麽?”


    朝露瞥了顧知歡一眼,他右手一勾,顧知歡剛才看過的那本弟子名錄就落在了他手上:“你剛看過這本名錄了吧。”


    “嗯。”顧知歡沒有隱瞞,這種事情,也根本隱瞞不住。


    “靈運不是第一個被滄溟派除名的人。”朝露淡淡地道。


    “他……做了什麽?”顧知歡追問道。


    朝露喉結一滾。


    顧知歡從朝露臉上,看見了幾分沉重。


    朝露嘴唇動了兩次,才終於開了口:“靈運,入魔了。”


    顧知歡腦子懵了片刻。


    她居然猜中了。


    “是人魔大戰的時候,出了什麽是嗎?”顧知歡謹慎地道。


    巫鹹說過,靈運曾經帶著誅邪參與過大戰,也就是說,那個時候,靈運還沒有入魔。


    朝露苦笑著搖了搖頭:“跟那無關。你應該也看見了,弟子名錄裏麵,不隻是靈運一個人被除名。”


    顧知歡腦子裏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其他人也是?”


    “嗯。”朝露點了點頭:“滄溟派自建派以來,高手雲集,一度風光無限,直到當時被掌門人器重的大師兄入魔。從那之後,滄溟派如同被詛咒了一般,無論如何,每隔百年,門中必然有入魔之人。”


    朝露眼神有些悲切:“外界都說,滄溟派這是物極必反。鍾靈明秀之地,既能孕育天才,也能生出妖孽。”


    “可滄溟山的靈氣似乎並沒有像師傅你說的那樣。”顧知歡困惑道。


    但凡鍾靈明秀之地,其間的靈氣絕對是充沛而無竭的。


    朝露再次看向了顧知歡手中的畫軸。


    那人的背影,在記憶中已經模糊得有些記不清了。


    他淡淡地道:“百年前,靈運入魔,他在清醒之際,以掌門之令,下令封山,並設下陣法,堵住了滄溟山的靈氣。自那之後,滄溟派沒有在外招收過內門弟子,你們三人,皆是我從平遙鎮撿到的凡人。”


    顧知歡深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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