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帶著露水的芬芳撒進了木屋裏。


    天空的高處,傳來了隱隱的仙鶴有規律的鳴叫聲。


    這個時候,戮仙城的一天,就算是開始了。


    戮仙城是在群山環繞的盆地中建立的一座不大的城市,人口不過四萬。


    在城北居住區的一條貫城小河道邊上,遍布著城裏最老舊的一些青木木屋。外表斑駁,大多趴著一些藤類植物。


    隨著新一天的開始,木屋的煙囪紛紛冒出了嫋嫋的炊煙,人聲開始漸漸嘈雜。


    在這個大家都已經開始起床的當口,熊博的一天也卻早就開始了。


    熊博是個十五歲的半大小子,頭發短而稀,瘦不拉幾的樣子顯得有點營養**,長相隻能說是中規中矩,沒什麽特別值得說道的地方。


    在別家開始做早飯的時候,他卻已經帶著一頭的露水,從城外回來了。


    “咣當”


    放下沉重的背簍,熊博用袖口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水,揉了揉被背簍帶子勒得有點發紅發紫的肩膀,然後在廚房裏翻找出那塊被手摩挲得晶亮的火係晶石,準備生火燒水煮麵。


    火係晶石顯然是蘊含的元氣有些稀薄了,熊博又是屏息又是凝神的搓了好一會,才有那麽一點點的火星灑落到灶台裏那些幹草上。


    幹草早就被曬得沒有什麽水分,少量的火星竄落其中,很快就有一陣草木燃燒的淡淡香氣冒出來。


    “咳咳咳……”


    從裏屋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熊博知道是自己的父親已經下床。


    沒過多久,一個年紀四十出頭,卻因為兩鬢花白而顯得略有些蒼老的大漢走了出來。


    “阿爸!”熊博轉過頭笑著說:“今天我一大早又去葫蘆山挖了一些仙晶原礦回來,你待會打磨看看有沒有好的仙晶。”


    大漢粗壯的胳膊太起來,粗糙的手掌在熊博的腦袋上揉了幾下:“你個小子,是不是又去葫蘆山廢礦區了?我說了多少遍,那裏靠近山腰結界,從老祖宗時候開始那裏就不能上去。”


    熊博嘿嘿一笑:“葫蘆山廢礦區以前上去是很危險的,但是我最近發現在浮空石區那裏,有一些山藤的根蔓延下來,將一些以前分離的浮空石連在了一起。這樣,隻要順著那些根係往上爬,就能比較安全的到葫蘆山廢礦區了。”


    熊博的父親熊燦雖然在能夠挖礦的年紀,葫蘆山的礦區就已經因為太危險被廢止了。但是他卻聽自己的父親和老一輩的戮仙城老人說過,葫蘆山礦區是戮仙城附近最好的礦區。


    這裏出產的仙晶原礦,出晶概率高,品質超凡,蘊含了濃鬱的元氣。


    可是長達數百年的不斷開采,這座礦區終於不堪使用,需要封閉修養了。


    熊燦咳嗽著,開始用粗糙的大手在一堆的仙晶原礦中開始挑選。他的目光時不時的轉向正在燒火做早飯的兒子,心中不禁微微一酸。


    熊燦當初不滿足於一輩子就靠挖礦過活,結果學了一手老派的打磨仙晶手藝。


    所謂的老派手藝,就是用特殊法子將仙晶原礦伴生的金剛礦石研磨成極細的粉末,然後用這些粉末來給仙晶進行打磨工藝處理。


    而最好的金剛礦石粉末,則是來自葫蘆山下歸真河河畔那些被河水長期衝刷後化解而成。


    這種金剛礦石粉末混在河沙當中,篩選收集是極其不易的。往往是兩三代匠師持續不斷的收集,才能夠收集起那麽一小撮。


    金剛礦石粉末打磨仙晶,成功率極低。但是一旦成功,則會將仙晶中的仙力最完美的發揮出來。


    熊燦祖上陸陸續續的出過一些打磨仙晶原礦的匠師,這傳承下來的金剛礦石粉末也有一些。


    但是這老派手藝就是有個毛病,打磨的時候金剛礦石粉末容易被匠師吸到肺裏去,天長日久的就會咳嗽不止。


    就算落下了一身的毛病,熊燦卻依然沒有能打磨出最好的仙晶來。但是沒有仙晶組成的手串,兒子就沒有辦法在學塾中晉升……


    “這一次的仙晶原礦很好,一定會成功的!”


    熊燦仔細的看著已經特別少見的葫蘆山仙晶原礦,精心挑選了幾塊巴掌大的礦石,就咳嗽著走進了裏屋。


    沒過多久,腳踏磨車轉動的聲音,就從裏屋傳了出來。


    熊燦小心的將仙晶原礦的石皮湊到腳踏磨車轉動的粗磨輪上,沙沙的響聲中,石皮帶著一點點的火星就開始化作碎屑飛落。


    “火星青金色,不愧是老坑的原礦!”


    “這次的原礦品質空前的好,一定可以給博兒打造出最好的仙晶手串!”


    熊燦信心滿滿的開始打磨,而熊博則開始熬一鍋稀飯的同時,不停的將一些新鮮的野菜丟進去。


    看到鍋裏水沸騰了,熊博將灶門一封,用衣袖在臉上狠狠擦了幾下,就轉身跑出了家門。


    看看日頭,戮仙城裏的學塾早課時間要到了,熊博可不敢遲到。


    穿過七八條長長的巷子,忍住因為嗅到各家早飯香氣而要流下的口水,熊博那小身板終於氣喘籲籲的站在了學塾門口。


    學塾看起來相當古舊,青磚綠瓦上早就有無數歲月的斑駁痕跡。


    戮仙城一萬多口人,就隻有這唯一的學塾。


    熊博來得不算早也不算晚,已經有一些學子在學塾中的院子裏了。


    學子們分成兩邊,一邊是有點趾高氣昂的高談闊論,一邊卻是相對安靜的低聲交談,偶爾才會發出一點歡笑聲來。


    熊博沒有半點猶豫,直接站到了相對安靜的那堆學子裏。


    “熊博!”


    “哈哈,你今天不是最早來的啦!”


    “快來快來,連傻叔都先到了!”


    一個頭發都有點發白,眼袋深重雙目無神的瘦高中年男子局促不安的在一群年輕學子中間。


    他手指有點顫抖,嘴唇也不停的哆嗦,嘴裏隻是喃喃的說:“不是傻叔,不是傻叔,我不老,我是傻哥……”


    熊博笑著對周圍的學子們說:“你們不要鬧,傻哥在學塾裏的時間可比一些先生還要久。學塾後的迷陣,你們什麽時候闖進去了,不想挨先生板子還要靠傻哥把你們撈出來呢。”


    幾個大孩子馬上就漲紅了臉,不再取笑傻哥了。


    傻哥從孩子中間擺脫出來,正正經經的給熊博鞠個躬:“熊……熊哥兒,多謝你解圍……你人好,一定會有好報,未來得到好好的仙魄的。”


    幾個學子一聽到這個話,又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對熊博吆喝起來。


    “熊哥兒,聽說你一直在找那些老坑的原礦,可有什麽收獲?”


    “是啊是啊,老坑的原礦現在已經很少了,要是能打磨出一串同料的仙晶手串,那麽在浸仙池裏喚活的時候,也許能出現好厲害的仙魄呢!”


    “嗯嗯,老坑仙晶裏出戰將仙魄的機會也大一些!上次小六子的新坑仙晶手串,雖然出現了上品仙魄,可惜卻是一個增加草木生長速度的靈將仙魄,可惜的了。”


    “哎呀,靈將仙魄也不錯啦。要是跟傻叔一樣,浪費了不知道多少仙晶手串也不曾在浸仙池裏喚活出半個仙魄來,那才叫糟蹋材料呢!”


    大家話題一轉,又開始嘲笑起傻哥來,傻哥隻能又哆嗦著反複重複“不是傻叔,我不老,我是傻哥”這句話來。


    大家笑鬧之中,豔羨的眼神卻不時飄向另外一群學子。


    那些都是擁有帶著仙魄的學子,跟大家的地位是不一樣的。


    不多久,隨著學塾裏傳來悠揚的青銅鍾聲,大家紛紛走進了第二個院子,然後進了學堂當中。


    熊博這群學子是在第二個院子大門左邊的學堂裏,大家紛紛在自己熟悉的座位上落座,就等著早課開始。


    傻哥跟熊博共一張桌子,落坐後還特地向邊上再挪一點,盡可能的給熊博空出大部分桌麵來。


    熊博早就勸過很多次不必如此客氣,但是總是拗不過傻哥,如今也都見怪不怪了。


    “金先生來了!”


    坐在門口和窗戶邊的學子壓低聲音說了一聲,整個學堂裏四十多個學子就馬上安靜了下來。


    金先生是個大概五十歲左右,顴骨頗高,花白頭發紮成道髻模樣的老先生。走路四平八穩,每一步都仿佛用尺子量過一樣,長短近乎一致。


    走到講台上,金先生剛剛站穩,所有的學子就刷的一下同時起身,鞠躬給他請安:“金先生早!”


    金先生的長眉微微一挑,就算是回過大家的請安了,學子們這才安穩的坐下。


    看到大家都正襟危坐,金先生左手微微一抬,手腕上一串綠得晃眼的手串就發出一片碧色的霞光來!


    “金先生的仙晶手串!”


    “上品仙晶手串,仙魄是碧落長生天!”


    學子們盡管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金先生的仙晶手串施法,但依然是眼中放光——這仙魄,可是戰將仙魄!


    隨著學堂中碧色光華如水霧般流淌,一個渾身青碧色玉甲的高大虛影,開始在金先生身前,逐漸的凝聚成形。


    一種毫無抑揚頓挫,近乎非人的聲音,從那虛影處傳來——


    “碧落第一境,離恨長生天!”


    聲音一落,整個學堂環境突然一變,一群人竟然蹲坐在了高天之上的一大片雲彩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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