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堯。”周海匍匐著身子,拽著林清堯的褲管,“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筆下的故事,遲早有一日,我會把它們全拍出來。”


    “《嶺南花正開》現在這麽火,若是拍出來,收視率一定會爆表的!”


    林清堯笑了笑,她的語氣沉澱著不相信,“哦。是嗎?”


    “若是這些話,放到兩年前,說不定我還會相信。”


    女人的小腳用力一蹬,從男人的手裏掙脫了束縛,“周海,拿著一個女人的錢,去另一個女人談情說愛,很有成就感嗎?”


    “堯堯。”


    周海拚命地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也是初犯。”


    林清堯的笑容笑得愈加燦爛,“初犯?”


    “周海,要不要我給你數落數落——”


    她雙手交織環著臂彎,鼻腔發出冷笑,“你非要拿過去說事,我們不如說說一年前的故事。”


    林清堯答應周海求婚的時候,老富婆帶著眾保鏢上來,不問緣由,就把周海打了個半殘。


    臨走以前,還扔了數千張百元大鈔。


    林清堯從褲兜裏掏出紙巾,替周海擦拭著臉上的傷口,“阿海。你說現在都是什麽人啊,一言不合就動手。”


    “堯堯。”周海疼得悶哼道,“你先別管我了,快去把地上的錢都收好。”


    “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著錢!”


    一如初遇時林清堯見到周海的那樣,他隻在乎社團的相機有沒有損壞,而忽略自己那雙腫得老高的右腳。


    偏偏就是這麽個男人,在林清堯的眼裏,成了不能夠很好的照顧自己的那類弱勢群體,總讓她覺得心疼。


    川北大學圍觀的吃瓜看熱鬧的群眾很多,當老富婆扔錢的時候,大夥兒蜂擁之上,自然是拚命地能撿多少是多少。


    天掉下來的紅色毛爺爺,不要白不要。


    周海埋怨林清堯的遲疑,那些是他丟了半條命的療養費,憑什麽被那些路人拿走?


    每看到周圍一個人樂嗬嗬地撿著幾百元,周海的心就疼痛不已。


    “阿海。”


    林清堯看著擁擠的人潮,“咱們還是別管那些身外之物了,還是先去醫院——”


    “去什麽去!”


    望著周海忽而暴怒的模樣,讓林清堯嚇了一跳,在她的眼裏,周海一直是那種有點傷感的文藝青年。


    “......我......”


    眼淚在林清堯清澈的眸裏跳著探戈,“......我是為了誰啊......”


    “你都這個樣子了,可不得去醫院嗎?”她哽咽道。


    怎麽現在,反倒成了她的錯。


    林清堯有時候很小女生。


    周海在她的質問之下也意識到自己語氣的粗魯,於是下調了音調:“我還不是氣這些路人眼裏隻有錢,而忽略了真正被社會同情的人嘛。”


    “就是。”


    林清堯揉了揉小巧的紅鼻子,“錢沒有了可以再賺,要是人沒有了怎麽辦呢。”


    要是人沒了。


    她想起自己宿舍電腦裏c盤上鎖的文件夾,陸知行的屍體孤獨地躺在word文檔裏。


    以後的日日夜夜,林清堯再也不會因為他,而魂牽夢繞。


    “堯堯。”


    周海伸出雙臂,用力地抱著她說:“我以後隻有你了。”


    一年以前,林清堯還不理解周海這句話的意思。


    直到他新成立的公司被人告違規,執法人員強製性讓周海走程序賠償。


    林清堯知道周海的家庭條件根本沒有能力去還清這些債務,他甚至不止一次地對她說:“堯堯。我們逃吧。”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他們又能逃到什麽地方去?


    林清堯搖搖頭,緊緊地握著周海的手,“阿海。既然我已經決定將來和你一同過日子,就算再大的困難,我也會和你一起麵對。”


    世界將人們歸為三個類別。


    一類人說得比唱的要好聽,可真要到了做的時候,遛得比誰都快;一類人隻是默默地做,嘴上卻從不說;還有最後一類是如林清堯這種,言出必行的人。


    周海那段時間,名聲臭得很,所有人都吐槽他是靠女人的小白臉。


    “堯堯。現在的我就是個累贅。跟著我,讓你受委屈了。”


    男人就是利用林清堯的同情心,故作苦情道,“我們......還是分手吧......”


    “......我怕你會受苦......”


    林清堯的腦袋裏,向來比別人缺了一根弦,“阿海。我覺得那些人就是在嫉妒你。”


    “就算靠女人怎麽了?”林清堯沒好氣地說:“他們想靠,還沒有女人給他們靠呢。”


    甚至還為了讓周海放心,驕傲地挺起那一馬平川,拍著胸口說:“阿海,我相信終有一天你會成為大導演的。”


    從此,林清堯開始身兼數職,類似什麽家教、幹過促銷、保潔......甚至連月嫂都有嚐試。


    某次周海去車站接鄉下來的母親,老遠地就看到大太陽下發宣傳單的林清堯,遲疑了許久,他還是沒有靠過去。


    男人,多少都有些虛榮心。


    周海也希望自己的女人可以拿得出手,不過現在麵前的那個林清堯,就像一雙穿不到外邊的破鞋,周海隻當自己從未認識過她。


    大概是感受有人在望著自己,林清堯回頭看過去,隔著馬路對周海揮手,“阿海。”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兒子,周大媽順著聲源:“大海。你認識哪個馬路對麵發宣傳單的女孩子?”


    “不認識。”


    周海攙扶著周大媽,“媽。您就甭管了,興許人家喊的是別人呢。”


    “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周大媽語重心長道,“大海。”


    “我可給你說啊,現在的小姑娘寧可不漂亮,也要工作穩定。剛剛那個促銷員吃得就是青春飯,硬要賺,她能有幾年的光陰收入?”


    “是是是。”周海點點頭,“媽你說得對。”


    街口對麵的林清堯,用手背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有點奇怪周海為什麽明明看見她了,卻不和她打招呼。


    昨晚他說今天他媽媽要來,看來得加緊發宣傳單,早些回去才是。


    到了飯館,周大媽搓著手,“大海啊。你爸那個負心漢,還沒等你出生,就拋棄咱們娘倆跑了。”


    “媽就你一個兒子。好在你現在已經參加工作,成了有出息的人。”


    周海將菜單遞到了周大媽麵前,“媽。咱們來飯店是為了吃好吃的,過去的那些都不要再提了。”


    “還是有個兒好啊。”周大媽眼眶濕濕的,“你要是再給媽找個兒媳婦,來年抱個大孫子,媽這輩子的心願都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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