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


    陸知行啃完了其中一條,將完整的魚刺埋在雪裏,安撫著林清堯,“小爺以前大冬天在水下拍戲的時候,待得時間比這都長,抗凍體質。”


    “真的嗎?”


    林清堯還是不願意相信,“萬一發燒了怎麽辦?”


    “小悠。”


    陸知行繼續啃第二條魚,“我身體現在有一個部分正發著燒,你要不要過來摸一下?”


    他騰出一隻手,指了指陸二。


    “滾。”


    她再也不要關心那個惡劣的男人了。


    林清堯背著陸知行,憤懣地吃著虹鱒魚。


    許是周遭的環境幽美,即使沒有調教,這被烤出來的魚,出乎意料地好吃。


    夜色降臨,雪不知何時停了。


    陸知行瞧著漸漸熄滅的火光,對林清堯說:“小悠。你待在這兒別亂跑,我去林子裏再撿些木頭回來。”


    雖然鬧著情緒,但是小姑娘怕黑,不敢一個人待著:“我跟你一起去。”


    黑暗裏,陸知行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伸出手將林清堯拉起來。


    n國素來有雪國著稱。


    這裏有常年不化的積雪,數萬畝的森林裏時不時傳來野獸聲,讓林清堯不由得顫抖著身子。


    “小悠。”


    陸知行捏緊了她的手,傳遞著力量,“有我在。”


    兩個人踩在鬆軟的雪地上,忽然黑夜中一雙綠色的眼睛,正盯著他們。


    “……阿行……”


    林清堯抓著他的手臂,小聲地指了指前麵。


    他自然看到了,那匹虎視眈眈的成年白狼。


    “別怕。”


    陸知行托住林清堯急劇下墜的身子,想來是剛剛聞到了他們剛剛烤虹鱒魚的味道來的。


    若是這匹狼餓了許久,靠跑靠裝死,是沒有什麽用的。


    何況現在,小悠整個人正處於被嚇到不行的狀態,更是給他們的形勢造成不利。


    狼在黑夜中看著陸知行,陸知行也在黑夜裏對視著陸知行。


    “嗷嗚。”


    彼此對視了許久後,狼衝著陸知行叫了一聲。


    該死。


    狼懼怕火,偏偏此時他們沒有火把。


    被陸知行摟在懷裏的林清堯,逐漸恢複了平靜。


    她不該如此軟弱,讓阿行一個人麵對狼。


    於是林清堯的大腦極度地運轉,除了火可以使得狼退去,還有——


    “叮叮咚咚叮咚咚咚。”


    她的指尖敲擊著小灰灰,狼聞聲,果然向後退了兩步。


    陸知行垂下頭,看著懷裏的小女人,他向來知道小悠的聰明,雪原遇見狼時,絕大多數女孩子都會怕。


    現在,她到底是下了多麽堅定的心——才鼓起勇氣,跟他一同麵對。


    狼似乎不死心,又上前了兩步,仰著脖子嚎叫,“嗷嗚。”


    如果此時不擊退的話,待會來了狼群,他跟小悠就算再敲擊金屬聲,也沒有用了。


    原本,他是想著帶她來到這裏,等到時候到了,進行求婚的。


    可偏偏,一切不遂他所願。


    陸知行從林清堯的懷裏抱走灰毛兔,小聲威脅道,“如果你再不醒過來,就把你丟在這裏喂狼。”


    小灰灰滴滴滴地發出抗議,它的眼睛猛然射出詭異的猩紅。


    狼連退了好幾十米,最後悻悻離去。


    除了火光,還有金屬聲響,狼還懼怕紅色。


    陸知行這才舒了一口氣,看來以後不能再戶外,隨便斷了火苗。


    “幸好有小灰灰。”


    林清堯慨歎道,“阿行。你還要堅持看流星嗎?”


    “如今都走到了這一步,為何要退縮?”


    陸知行重新點燃起火把,橙黃色的光映著他堅定的目光。


    也好。


    無論遇見什麽艱難、恐怖的事情,她都和他一起麵對。


    林清堯投給陸知行一個暖心的笑容,“如果今晚沒有流星雨,你就死定了。”


    今晚,當然沒有流星雨。


    他不過是想——


    等到走出叢林,兩個人重回到雪地,灰毛兔提示道,“陸。經過剛剛信息加工,你跟林林遇見的是狼群中的偵察兵,而且我剛剛檢測出它已經許久沒有進食,很有可能會為了食物,再次返回。所以這個地方,不易久留。”


    “阿行。”


    林清堯拉著陸知行的衣角,“既然是偵察兵的話——”


    果然,四周猛然竄出四匹北極狼,看來剛剛的呼喊,是召集其他同伴。


    陸知行一手舉著火把,一手牽著林清堯,“沒事兒。我們這次有火。”


    四匹白狼,將兩個人圍成一圈。


    因為陸知行的火把,白狼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小灰灰,你能不能再次發出紅色的光?”


    林清堯單手抱著灰毛兔問道。


    “抱歉林林。”小灰灰聳拉著腦袋,“我的電力,很難維持第二次。”


    “小悠。”


    陸知行回過頭,將小女人護在身後,“從我上衣右側口袋,把剛剛剮魚用的刀具,拿出來。”


    林清堯按照陸知行的指示,將匕首取出,陸知行的俊臉擺出一個很大的笑容,“本來今天帶你來這裏,是想著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結果——”


    “待會兒,我去主動攻擊他們,你拿著刀帶著小灰灰跑吧。”


    “不要。”


    林清堯拚命地搖了搖頭,“阿行。我們說過,榮辱與共,我要跟你一起麵對。”


    火光逐漸要燃盡,不知道從哪裏,忽然冒出一隻雪白的狐狸。


    大概是嗅到了剛剛埋在雪地裏的魚腥味,無意間打破僵局。


    “小悠。”陸知行將火把遞給林清堯,“把匕首給我。”


    她知道他做什麽,一定有他的理由。


    陸知行匍著身子,躡手躡腳地走到北極狐的身邊,然後猛地將刀子劃過它的身體。


    這是一匹公狐,約莫是數日不進食,才會鋌而走險,跟狼搶食。


    很快,它忍受不住刀子劃開皮膚的疼痛,撕心裂肺地嚎叫起來。


    四匹北極狼的注意力被轉移在北極狐上,血味讓它們更加興奮起來。


    北極狐意識到危機,長舌顧不得舔受傷的部位,四處逃躥。


    就是這個時候。


    陸知行拉著林清堯:“小悠。跑!”


    他們順著風,朝著高處跑去,身後還傳來北極狐的哀鳴。


    林清堯咬著泛青的唇,她無法認同陸知行的做法,因為實在太過殘忍。


    可她,也絕非是聖母。


    如果剛剛不是北極狐的血腥味,成功轉移狼群的注意,那麽成為北極狼的口糧的對象,將是她與陸知行。


    林清堯以前聽說,北極狐中的分工法則——公狐為母狐和幼崽找食,母狐負責照料孩子。


    因為長得漂亮,北極狐被列為受歡迎的動物之一。


    他們跑了好久,最終進入了一個雪洞。


    這應該是當地牧民,或者說是來n國考察的探險家們留下的。


    雪洞裏麵還有些幹濕的木材,陸知行用火機,將它們點燃。


    林清堯白著一張臉,癱軟地坐在火旁前。


    陸知行知道,剛剛的事情,大概是給小姑娘心裏造成了陰影。


    “我出去看一看。”


    他想要給她時間,慢慢消化剛剛的事情。


    灰毛兔從林清堯的兜裏跳出來,站在火堆旁:“林林。你們逃脫了?”


    林清堯無力地笑了笑。


    是啊。


    弱肉強食,本就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則。


    在生命麵前,不要說是動物,就連人,自私是常態。


    在那種時候,陸知行不過是做出了一個在當時來說,正確得不能再正確的決定。


    她的態度,不該對他那麽冷淡。


    “阿行。”林清堯起身走出雪洞,伸出手扯了扯那抹寂寞的背影,“對不起。”


    “小悠。”


    陸知行轉過那張英俊的麵龐,“你抬起頭,看一看。”


    是流星嗎?


    不。


    一條條翡翠的綠光點綴著天空,很快絲帶轉換弧狀,林清堯顫著尾音,難掩內心的喜悅:“極光!”


    以肉眼清晰可見的光,很快又轉換成藍色的火焰,林清堯掏出手機,將這極光的變化進行錄影。


    藍火過後,天空陡然出現紫色的屏障,北極星清晰地跳入鏡頭,她知道,他們是遇上了幾十年以來的極光風暴。


    這是,剛剛從群狼的口中逃脫,被大自然所給予的饋贈。


    傳言,戀人最大的幸運是能夠看到稀缺的紅色極光。


    當視頻中的畫麵出現紅色拱橋時,林清堯欣喜若狂地轉身對陸知行分享:“阿行!紅色的……”


    隻見那個男人,單膝跪下,手裏捧著兩本紅色的結婚證。


    同樣的紅色。


    他黝黑的瞳孔裏閃耀著星光:“小悠。你願意做陸太太嗎?”


    繞是沒有旁人家的戒指,林清堯依舊被感動得稀裏嘩啦地眼淚汪汪,“你……”


    “小悠。你願意把餘生,交給麵前這位陸先生嗎?”


    他換了種問法。


    她吸溜著鼻涕,用手背抹了抹眼淚,“願意。”


    陸知行一把將她抱在懷裏,興奮地圍著雪地打圈。


    “小悠。”


    他動情地吻著她,許久後,用額頭抵著她,“我真擔心,你剛剛會因為我沒有戒指,而拒絕我。”


    林清堯沒好氣地笑了笑,“你是不是用小灰灰造了個假的結婚證,小心哪天就被警察抓了去。”


    “小悠。”


    他捉住她的小手,“反正我現在,證件也齊全了。等回到川北,我們就去真的領證。”


    林清堯依偎在陸知行的肩膀,兩個人在雪洞口靜靜地看著天空還未完全散去的粉色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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