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虛和阿念沉入水中,轉瞬就看不見了,平靜的水麵仍然倒影著美麗的星空,清冥低頭看腳下的水隻看見了自己,他憂心道,“青龍尊者,既然您說神木附近十分危險,那讓子虛小道長和那位姑娘去,不是讓他們送死嗎?”


    “本尊就是想看看,他會不會死。”


    清冥不解,“尊者有何用意?”


    “一樣的名字,相似的容貌,恰好撿到了有他氣息的琥珀,還喚醒了我……一切都太過巧合!即便這小子不是他,和他本尊沒有關係,我也會認為這小子的出現是他的安排。”


    “尊者說的這位到底是何方高人,怎麽我從未聽聞?”


    青龍解釋道,“他是你們蓬萊的創派始祖,卸任離去前他特意讓隱去了自己的名號,故而你們蓬萊後人皆不知他。”


    清冥垂首懺悔道,“清冥失禮了,竟不知是我派先人!”


    “既然他當初有意隱去,也就是不想讓後世人知曉,所以你不用在意,往後也仍當不知吧。”


    “是!”


    青龍從空中降落下來,盤起身體,垂頭貼近水麵,看著自己的倒影輕喃,“本尊沒有時間了。”


    清冥靠近龍頭,恭敬地屈膝半跪,“尊者——”雖不明,但他已有些擔憂。


    青龍抬頭又道,“我並非本體,隻是青龍尊者留下的一息,故而隻有這一次醒來的機會,很快我就將消散。”


    清冥越發憂愁,但也無計可施。踟躕半晌,清冥道,“我派先輩有言,青龍出,尊者有言,蓬萊服之。尊者若有話講,蓬萊一定遵從!”


    青龍閉上眼,沉吟片刻後說到,“如果那個小子能活著回來,那麽往後……他若有所求,希望蓬萊盡力幫他一幫。”


    “是!”


    “當年紫虛還留下了話,囑咐待我醒來後傳於蓬萊後人,此話我便傳給你。”


    “尊者請講!”


    “聖者不死,乾坤將亡;蓬萊封陣,玉碎神荒。”隨著青龍念出,十六個金字清晰地出現在了水麵之上。


    清冥暗自琢磨了一番,愁眉深鎖道,“恕晚輩愚鈍,不知此話何意。”


    “我也隻參悟了前半段,有一稱聖之人,他不死天地就會衰亡。”


    “那……這所謂的聖者在何處?我們是要找到他並且殺了他以阻止天地間的厄運發生嗎?”


    “這些就是你們需要去琢磨的事了。”青龍抬起了頭,仰望著星空,“本尊的時間到了。”


    清冥也不好再多問,跪下來拜下,“恭送尊者。”


    青龍閉上了眼,卻仍保持著仰望星空的姿態,須臾它就化為了無數光點,轉瞬消散,不留一絲痕跡,十六個金字也同樣消失無蹤……


    青龍消失之後,清冥仍然跪了許久才抬頭起身,他用他那雙似乎充滿慈悲的雙眼望了眼星空,接著再低頭盯著水麵踟躕半晌……


    “也罷!”清冥歎了一聲,接著人沒入了水中……


    阿念從一片混沌不知裏睜開眼,發現自己在一塊白色大石之上,周圍安靜異常,再一張望,她發覺自己所在白石在一片赤紅火海之中,她四處望了一圈都沒見到子虛,卻見到不遠處蔓延著濃重的紅色的霧……


    阿念忽然不由自主地飛了起來,腳不沾地地朝著那紅霧靠近。尚有些距離,阿念便感覺到了,那霧是血——那這一大片濃厚血霧,那該是多少血?


    阿念隱約覺得那血霧之中有什麽,她做好了戒備靠近,但仍猝不及防,有無數無形卻如鋒利刀刃一樣的東西飛來,雖然她身法輕靈地避讓,但還是被劃破了臉。


    阿念現在是一具以蠱催動魂力而活的活屍,按理除了發作那一個時辰她是感覺不到疼痛也感覺不到冷暖的,但臉上這個傷口她卻感覺如灼燒一樣的疼痛。阿念摸了摸臉頰,以活屍而言,她的傷口可以轉瞬複原,但這傷卻毫無恢複的意思。


    先吃了虧,但阿念並不畏懼,還想要再靠近,但就在此時,她忽然感覺有什麽從血霧裏過來了,她心頭微動,不由得暫且忍耐住了。


    不多久,血霧之中果然走出來一個人,是一名男子,一身白衣如雪,幹淨得似乎在發亮,他束發戴冠,模樣清俊非常,比玉微那般的仙姿出塵隻勝不輸……


    阿念不自禁按住自己莫名灼燙的胸口,那裏宛若有一團烈火在燃燒,燒得那般洶湧,既似驚喜又似惶恐……這人外貌和氣韻比之子虛如同雲泥之差,但阿念卻莫名覺得他似乎哪兒和子虛有點像。


    “你……”阿念的話還沒完,那白衣人卻突然變了個模樣……


    “子虛道長?”


    阿念默然驚醒,發現自己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裏,但她來不及多分辨——


    “楚姑娘,你醒了?”


    阿念想起夢裏的情形,連翻身坐起都還來不及就急著問,“子虛道長呢?”夢裏她見那一眼,子虛渾身血肉模糊,麵貌已經完全分辨不清了,阿念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怎麽就認出那是子虛的。他似乎就是一具血骷髏,還缺手斷腳,模樣真是慘不忍睹!


    “楚姑娘你別急!”李引歌雙手按住她,“小道長重傷,正在醫治,你起來也見不到他。”


    “他重傷?多重?”


    李引歌滿臉猶豫,似乎不忍說。


    阿念更加按捺不住,但立刻又多了一雙手按住了她。


    “他還活著!”冒出來的李吟月神色冷靜地說到,“掌門召集了門內所有長老和精於醫術的門人全力救治他,他不會有事!”


    “對!”李引歌也附和道,“他沒事,你不用太擔心。”


    “他傷成什麽樣了?”她這會兒忽然反應過來自己所見是做夢,他或許並不如他夢裏所見那般傷得那樣慘重。


    “我們也沒見到。”李引歌遲疑道,“隻是聽我阿娘說傷得非常重,她說……慘不忍睹。”


    阿念心頭一驚,立刻又想起來,但還是被李引歌和李吟月及時按了回去。


    李吟月盯了李引歌一眼,李引歌畏縮地縮了下腦袋。


    “你別急,你急也沒用,現在小道長正在被醫治,不準任何人靠近,我和阿姐都不行。”李吟月軟聲安慰道,“我們蓬萊花了前所未見的心力去救治他,他肯定不會有事。”


    蓬萊花了前所未見的心力去救治他?那是不是說他傷得非一般的重?


    似乎瞧出了阿念的心思,李吟月又道,“阿娘說了他傷得非常重,但也說了他命還在。隻要他的命還在,蓬萊就能救回來。你暫且放心,有新消息阿娘會傳過來的。”


    阿念稍稍安心,但又起了很大的疑惑。蓬萊不是說沒有子虛這個弟子嗎?就算子虛是蓬萊的弟子,蓬萊也沒道理為一個普通弟子如此大費心力。


    這個疑惑似乎不止阿念有,別的人也有……


    “也不知道小道長到底是什麽來頭,讓掌門如此盡心盡力救治他,而且小道長竟然真的拿到至聖之藥了!”李引歌喃喃自語道,“我到現在都覺得不像是真的!”


    拿到至聖之藥了?阿念也很驚訝。她清醒的意識還停留在她蠱毒發作之時。


    李吟月看著阿念問,“你和小道長到底是什麽人?”


    李引歌也好奇地盯住了阿念。


    阿念實在不知道如何回答,隻能說,“我以為我和他都是普通人。”


    李引歌道,“你們怎麽可能都是普通人?掌門一直恪守門規,他不可能把至聖之藥給普通人。”


    “我覺得……也許子虛道長不是普通人吧!”阿念想,若之前她的猜測不錯,那子虛已有七千多歲了,那他又怎麽可能是個普普通通的小道士?難道是忽然通過什麽途徑驗證了子虛是蓬萊的人,而且算輩分還非常高,故而蓬萊現在傾力救治他?


    “他怎麽看都挺普通的!”李吟月擰起了眉,似乎不能理解。


    李引歌也點頭道,“我也覺得他看起來很普通,還不如阿念姑娘看起來特別。”


    “我看起來哪裏特別?”阿念好奇地問。


    李引歌摸著下巴,猶猶豫豫地說到,“說不上來,但我覺得你挺特別的!”


    “她如今不生不死,本來就挺特別。”李吟月相比而言十分淡定,她繞回了之前的話,問阿念,“楚姑娘為什麽會覺得小道長不是普通人?”


    關於子虛的事阿念不好多說,也隻糊弄道,“感覺吧!”


    李吟月哦了一聲,瞧出她是敷衍,也沒追問。


    李引歌忽然像是想起了正事,忙問,“楚姑娘要喝水嗎?”


    阿念搖頭。


    “那餓嗎?吃不吃東西?”


    阿念又搖頭。


    “她不算是活人,所以根本不必吃東西。”李吟月道。


    “哦。”李引歌才領悟過來,訕訕地垂下頭,倒像是有些失望。


    阿念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她尋思了片刻後問,“我睡了多久?”


    “也不久,你們昨日午前去見的掌門,這會兒剛過正午。”


    “我怎麽睡了這麽久?”


    “你也受了傷,不過傷得不算重。”


    “我怎麽受傷的?我傷哪兒了?”阿念毫無印象,而且也沒感覺自己身上有傷。


    “你自己不知道?”李引歌說著跑開了,不一會兒捧著一麵大鏡子過來,給阿念照……


    對著鏡子,阿念才發現自己完全破了相,臉上有許多傷口……這些傷在活屍身上顯得很是古怪。阿念摸了下自己的臉頰,並不疼,但有一處傷口似乎和自己夢裏傷的位置很像。難道她不是做夢而已?可若那不是夢,那她別的傷又是怎麽來的她怎麽完全沒印象?


    李引歌微有歉疚道,“你不是活人,這傷口也沒法給你醫。”


    阿念搖了搖頭,“這點傷,沒事,我也不疼。”


    “不疼是一回事,緊要的是女兒家臉麵很重要!”李引歌斟酌了一下“你也別擔心,等你吃了至聖之藥,應該就都能好!”


    阿念點了點頭,沒再多說。她心底有諸多疑惑,尋不到解說,也隻能都暫且放置,她隻願著子虛能早些康複,再與她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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