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當真是上輩子欠了他,這輩子才來找自己討債麽?


    他修煉無情道,本就要保持清心寡欲,尋常人的欲.望對他來說,恰似最致命的毒.藥,因此他一直站在九天之外,冷眼看著這世間的一切,從未有誰能在他心上留下痕跡。


    隻是少年是個例外,明明放養了十四年,可是卻那樣突兀的闖入自己的世界,哭鬧笑罵,鮮活靈動。


    容衍心裏十分複雜。


    偏偏這時候褚秋默抬起頭,問道,“師尊,那天…傷我的人是誰?”


    容衍漫不經心道,“為師會處理他的,你就不要管了。”


    其實褚秋默很討厭容衍這樣的獨斷,雖然看起來是為了他好,可是那強烈的掌控欲有時候卻讓他喘不過起來,什麽都是為了他好!當初曆練的時候也是為了他好!可是最後還不是……


    褚秋默沒有說話,理智上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對,可是情感上卻又有些控製不住。


    容衍若是對誰上了心,那便是百倍的心思細膩,他感受到了少年的不愉,眉尖微皺,但隨即自然而然的開口道,“你若是想去看,我便帶你去看。”


    褚秋默點點頭,“我想去。”


    自己差點兒就死了,總不能不知道殺人凶手是誰吧。


    容衍眉眼柔和,彎腰抱起了少年,因外麵初春天氣寒冷,他還為少年披了件裘衣,將少年裹得嚴嚴實實。


    褚秋默有些不好意思,他剛剛竟然忘了自己手腳不便,可是現在話已出口,他看著容衍認真的側臉,反而羞於反悔了。


    反正容衍他恘的一下就能瞬移……應該不會有人看到吧。


    容衍抱著他走出了洞府,雖然速度不慢,可是沒有使用靈訣,這樣下去一定會被別人看到的啊喂!


    褚秋默剛想鼓起勇氣催促的時候,容衍卻開了口,“你不是怕黑麽?水牢陰森潮濕,等會進去了可不準吵著要出來。”


    經曆過前幾世,再加上這世他對少年的了解,八成隻是逆反心理犯了,若是待他看到水牢的環境後肯定要吵著出來,隻是容衍卻並不準備這麽慣著他,越慣越嬌氣怎麽辦?


    褚秋默果然道,“我才不會吵著出來!”


    仙君就這樣施施然抱著小徒弟下山,也不管造成了多大的轟動。


    褚秋默倒是高興的很,因為容衍他挑的是一條人跡罕至的路,根本沒碰見人,他終於不用擔心丟臉了!


    可是他卻忘了,修仙者本就耳聰目明,視力更遠非常人所極,在容衍未特意匿跡的時候,這天玄峰上元嬰期以上的人都能感知道他的蹤跡,隻是以前為表敬意,神識隻是遠遠的駐留著,不敢近身,隻是就算是這樣,也足夠他們知道:向來冷漠無心的縉雲仙君,懷中竟然抱著一個人!


    由於本身的靈氣尚未恢複,所以褚秋默感受不到這些”窺伺”的視線。


    終於到了水牢。


    說是水牢,其實這隻是屬於容衍的地方,就跟那個誡室一樣……想到誡室,褚秋默的臉又不禁的紅了紅。


    ”注意點。”


    在褚秋默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容衍便抱著他走了進去,一瞬間,煞氣四溢鋒如刀割,道道朝著他的麵門襲來,卻在靠近他鼻尖一寸的時候,像碰到了什麽極堅固的屏障,眨眼間便碎成粉末消失不見。


    這還隻是水牢與外界的接壤處。


    腳下是看起來無窮無盡的黑色台階,潮濕又長滿苔蘚,還散發著淡淡的腐臭味。


    褚秋默看著容衍那雙幹淨至極的淺藍白邊錦靴踩在台階上,心裏便一陣不舒服,他覺得容衍此人合該是踩著白雲衣袂飄飄的,而不是在這種陰森黑暗的水牢中,讓苔蘚弄髒他的鞋。


    注意到褚秋默的表情,容衍問道,”怎麽了?”


    褚秋默別別扭扭的轉過頭去,悶悶道,”要不我們回去吧。”


    容衍剛想打趣他,卻發現少年接下來道,”台階上剛開始就這麽髒,越往後肯定就越汙穢,我怕……弄髒你的鞋。”


    他知道容衍有很深的潔癖,也向來不喜歡與人接觸,今日卻為他破了兩次例,若日後容衍想起來了找他算賬怎麽辦?


    許久等不到男人的回答,褚秋默又將頭偏過去,想要知道那人臉上的神色,可是乍一偏頭,嘴唇上就驀然碰到了一片溫熱,觸之即分。


    少年手足無措,”我……”


    容衍卻低低的笑了,他的笑聲低沉悅耳,在這寂靜的水牢裏有種令人酥麻的感覺,褚秋默不由得炸毛道,”你笑什麽!”


    容衍斂了笑意,可那嘴角依然是微微上揚著,”你是把為師當凡人了?”


    褚秋默一怔,又低下頭看去,果然汙穢沒有沾上半點……


    鬧了個大紅臉,褚秋默在接下來的一路上都保持著沉默。


    越往下走,空氣中的潮濕感就越嚴重空,而且有股極冷的陰氣烈烈刮過,牆壁上滿是幹涸凝結的血痕,奇形怪狀的刑具讓人忍不住頭皮發麻。


    漸漸的隱有慘叫哀嚎聲從水牢深處傳來,伴隨著刑具打在肉中的悶啞聲,聽起來令人心驚肉跳。


    容衍淡淡道,”死了就太便宜他了。”


    他腳步一頓,轉了個彎,便走到了水牢底部。


    褚秋默隻是匆匆掃了一眼,便立馬把頭埋在了容衍胸前,心裏的惡心感幾乎將他淹沒,他忍了好久才沒當場吐出來。


    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做成的”水”,看起來黏膩又肮髒,水中還有長條深紅色的不明生物,遊來遊去,看著頭皮都要炸了,而在水牢深處,那人…已經不能算是人了,隻是一塊帶血的肉塊而已…有黑子童子麵無表情的用詭異的器具抽打著,看見他們來了也沒停一下。


    胸前傳來少年悶悶的聲音,”師尊,我們回去吧。”


    容衍一手托著少年的腰,一手緩緩的撫摸著少年的後頸,他眉眼微垂,看著少年烏黑的發旋,心裏卻忍不住的歎了口氣:這般嬌氣,明明自己說過不再慣著他了……


    ”好,我們回去。”


    褚秋默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直到他們又重新出了水牢,待肌膚又重新感受到陽光後,少年才從男人的懷裏微微抬頭,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師尊,他是什麽人啊。”


    容衍:”萬冥殿的長老,被魔氣蠱惑了心智。”


    實際上不僅僅是被魔氣蠱惑了心智那般簡單,就比如說血祭,就絕非常人所能做到的,但是容衍並不打算告訴小徒弟這些陰暗的事情,他隻要每天開開心心的就好了。


    回到了洞府中後,又是一陣不容置疑的脫衣擦身喝藥。


    少年臉紅的像隻煮熟的蝦米,全身赤.裸的躺在柔軟的錦被上,他用手肘撐著想要往床內側逃,卻被人拉住小腿又慢慢的拖了回來,清涼的靈藥塗在腳腕處,頓時一陣酥麻的癢意傳來,接著有隱隱的發熱感,少年哇嗚一口張嘴咬住了被角,將頭深深的埋入了錦被中。


    真是再也沒臉見人了。


    有手從身後捏住了他的下巴,將被角從他的口中扯了出來,那人的手卻依舊沒有移開,大拇指摩挲著他的唇瓣,語氣不愉,”什麽東西都往嘴裏放。”


    褚秋默覺得這樣有點兒不好,雖說他和容衍是師徒關係吧……可這簡直都比父親都要過了,沒有哪個父親會把兒子脫光光擦藥吧,”師尊,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好。”


    ”恩?”


    褚秋默清了清嗓,”師徒之間也是需要避嫌的。”


    說完了這句話,身後便沒有了動靜。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容衍意味不明的聲音傳來,”避嫌?”


    褚秋默如小雞啄米般點頭。


    空氣中的溫度似乎有點兒冷,褚秋默僵在那兒不動彈,身後卻驀然被搭上了一件薄毯,那人將他滾了幾圈,然後就抱著小蠶蛹坐到了軟榻上。


    容衍神情嚴肅,”靈筠,為師要告訴你一件事。”


    因為容衍臉上的表情太過認真,褚秋默也不禁坐直了身體,還慎重的點了點頭,全然沒有想到包成小蠶蛹的他這時候看起來白嫩可愛,相當的可口。


    容衍眼裏有笑意一閃而過,隨即他便沉聲道,”你的身體裏的靈根不一般,待成年後會為你引來殺身之禍。”


    少年身體一震,眸光泛亮,這不正是主角才有的待遇嗎?


    ”師尊!我該怎麽做?”


    容衍不知道他的小腦袋瓜裏想的什麽,但是好在少年足夠上道,容衍便繼續道,”你需要和為師一起修煉一種功法,這功法能使你的修為飛漲,當然,我也可以得到好處,你願意嗎?”


    這種事情還要問他願不願意?當然是願意的了!


    褚秋默連連點頭,有些疑惑,”可是時間來得及嗎?”


    若真的像容衍說的那麽緊迫,那麽一年的時間能提升多少修為呢?


    容衍麵色不變,”你忘了為師用月華泉為你改造身體了嗎?這功法本就逆天,效果當然不可小覷。”


    褚秋默仍舊有些猶豫,月華泉的事情給了他太多陰影,他小心翼翼道,”會不會很疼?”


    容衍似乎笑了一下,聲音低沉的莫名有些纏綿,”第一次可能會有點兒疼,越到後來…越舒服。”


    最後,容衍加了把火,”你之前不是問我有什麽願望嗎?這便是我的願望,修仙之人渴望強大,我也不例外。”


    叮——黑化值四顆星。


    褚秋默心中一動,笑著答應了,”好。”


    容衍也微微一笑,彎下腰來額頭抵著少年的額頭,語氣低柔,”我很高興。”


    這次他沒用”為師”兩字,可是少年已經徹底注意不到了,縱然對容衍的相貌已經有裏些微的抵抗力,可是他這一笑,就如春風吹皺湖麵一般,在少年的心裏也留下了絲絲縷縷的波瀾。


    看著少年眼中的癡意,容衍眸光一閃,站起身道,”我去準備雙.修時需要的東西。”


    ”等等…你說什麽?”


    容衍不解道,”怎麽了?你不是答應我雙修了嗎?”


    褚秋默如遭雷劈,內心裏仿佛有一萬隻草泥馬呼嘯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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