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徵正想反抗,就聽到耳邊略帶沙啞的聲音:“是我。”


    他更想一肘子錘過去了,他回過頭沒好氣道:“你是玩上癮了是吧!”


    簡餘輕輕一笑,鬆開手往後退了退。


    陸徵轉過身,借著燈火可以看到他麵色蒼白,左手捂著肋下,還有隱約的血腥味。


    陸徵皺起眉頭:“你又受傷了?”


    簡餘沒回答就算是默認了。


    陸徵歎口氣:“我倒是想問你這是怎麽回事,但我覺得你還是先找個地方包紮一下傷口比較好。”


    簡餘偏了偏頭:“跟我來。”


    兩人在狹窄的巷子裏穿行,耳邊隱約傳來花燈節上熱鬧的聲音,可在巷子裏就像是另一個世界,除了腳步聲什麽也沒有。


    很快,兩人就來到一座小宅子前麵,這座宅子看似很平常,簡餘直接推開了它,露出裏麵的景色來,是一間三房的宅院,院子裏架著葡萄架,還有石桌石凳,簡直就是和簡餘氣質完全不符合的生活化。


    簡餘領著他進了主屋,大約因為到了安全的地方,他頓時就失去了力氣,靠著軟塌滑了下去。


    陸徵嚇了一跳,但看到他隻是因為失血過多而有些頭暈,又趕緊去房中找了藥和繃帶。


    他謹記簡餘同誌傷藥和毒|藥放在一起的德性,上藥之前還特地問了他一遍。


    簡餘有些好笑:“放心吧,我是不會在這兒放毒|藥的。”


    “誰知道你!”陸徵習慣性地懟回去,然後看向他的傷口。


    其實傷口並不算太深,但他似乎帶傷進行過劇烈運動,所以導致傷口有些撕裂。陸徵一直覺得自己應該是走腦力流的,結果每次遇到簡餘都被他當護士用。


    比起上次來,陸徵傷藥的手法熟練了一些,他甚至還找了烈酒稍微清洗了一下傷口,而簡餘除了酒灑在傷口時稍微皺了一下眉頭,其餘時候都是一副習以為常的表情。


    陸徵上了藥,就要給他綁繃帶,因為傷口在肋下,他綁了一圈後隻能虛虛地環著簡餘,將繃帶從他的身後繞過來。而這樣簡單的一個動作,竟然讓這個連受傷都不皺一下眉頭的男人肌肉頓時緊繃起來。


    陸徵才綁了幾圈繃帶,就感覺到簡餘身上竟然沁出了細密的汗珠,他有些困惑:“很痛嗎?”


    “恩……”


    陸徵頓時有些內疚,畢竟自己不是專業的,好在已經綁好了,他在傷口的另一邊打了結,想著傷員不好動手,還替他披上了衣服。


    等這一切都做好以後,陸徵才問道:“好了,說說吧,你這回又是怎麽受傷的?”


    簡餘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猶豫。


    “公事,還是私事?”陸徵問,“當然,如果不方便說就算了。”他想著簡餘是赤甲衛統領,或許有些陰私事情不方便說也不一定。


    “沒什麽不方便的。”簡餘倒是很爽快的回答,“是我的私事,我隻是覺得……把你扯進來不太好。”他是因為查自己的身世而受的傷,他本來是想讓陸徵幫忙去查的,然而自己這次受傷才讓他驚覺,或許這件事並不單純,他不希望讓陸徵陷入危險。


    陸徵也沒這麽強的好奇心,可是對於簡餘他卻總是莫名打破自己的原則,所以簡餘這麽一說,他就道:“沒什麽不好的,你說吧。”


    簡餘想了想,才道:“你知道二十年前魏王謀逆的事情嗎?”


    陸徵搖搖頭,一臉茫然。


    “也是,那個時候你還沒生呢。”簡餘苦笑著搖搖頭,“據說魏王文武雙全,是當時先帝最寵愛的弟弟,二十年前魏王不知為何突然謀逆,甚至血洗宮闈,被鎮壓後,連累了一批文武官員和世家,我的母家高家就是其中之一。”


    高家原本也是世家之一,因為祖上有胡人血脈,所以身材高挑,皮膚白皙,高家出美人幾乎是共識,其中尤其以簡餘的母親,高家六小姐高錦汶為最,如果當時燕京城有個什麽第一美人之類的稱號,那高錦汶應該是當之無愧的。


    當時高錦汶正與魏王訂了親,誰知沒過多久魏王就謀反了,高家作為姻親幾乎遭受了滅頂之災,男丁流放南疆,女眷充入教坊為妓,也正因為如此,哪怕德城候覬覦高氏美貌,也依舊隻能偷偷將她接到外麵安置,不敢帶回府中。


    簡餘正好出生於永寧初年六月,以前他沒有懷疑過自己身世,也就沒有注意過自己的生辰,而如今知道德城候不是自己的生父,他才意識到,他母親在懷孕之時魏王還沒有謀反,那麽他的生父極有可能是魏王。


    為了查清楚事實真相,簡餘偷偷去翻閱當年教坊的記錄,誰知竟然遇到了一個神秘人,兩人在爭執之時被侍衛發現,偏偏金甲衛副統領梁玨也在,簡餘與他打過交道,怕被他發現自己的身份,所以忍著挨了一刀才逃了出去。


    陸徵愣住了,突然覺得這苦大仇深的劇情好是狗血,他小心翼翼地問簡餘:“如果……你生父真是魏王,那你想替他報仇嗎?”


    “報仇?怎麽報?”簡餘神色黯淡地搖搖頭,他的第一反應是茫然,他原本的打算是得到權力地位,讓德城候對他刮目相看,可如今證明這不過是個謊言,那他這麽做的意義何在?


    陸徵不知道他內心的想法,聽到他這麽說就鬆了口氣,先不說簡餘報仇的成功率,他真的不希望對方將自己的生命投入到這種事情當中去,簡餘還年輕,他還有大好的人生可以過。


    簡餘卻收斂了低落的神色,笑道:“那你怕嗎?”


    “什麽?”


    “我如今可是真正的通緝犯了,還是遇赦不赦的謀逆之罪。”簡餘靠在軟塌上,抬著眼看向陸徵,他的眸色本來就略淺,在燈下顯得越發繾綣,甚至將他冷漠的表情都化去了一般。


    陸徵捂著突然跳得厲害的胸口,慢慢地皺起眉頭,他第一次正視簡餘和原主之間的關係,他一直覺得奇怪,自己在麵對簡餘的時候總是不太對勁,原本他以為是這具身體對簡餘殘餘的感情,然而就在剛剛,他意識到一種可能性——原主真的消失了嗎?


    簡餘看著陸徵的表情漸漸變得嚴肅,原本略顯輕鬆的表情也收起來了,他輕聲關切道:“你怎麽了?”


    陸徵問道:“我想知道,我們究竟是怎麽認識的?”


    簡餘疑惑道:“怎麽突然問這個?”


    “我……”陸徵認真地看著他,“我覺得我對你似乎和別人不一樣,我想知道這是為什麽?”


    簡餘先是一愣,隨即不自然地偏了偏頭:“怎麽……突然說這些?”


    陸徵看著他泛紅的耳廓,有些無語道:“上次在牢裏你不是還胡說八道的挺開心的嗎?這會害羞什麽?”


    簡餘側頭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移開,他清了清嗓子:“我們一開始認識,是在南風館。”


    “噗——”陸徵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


    他還不至於那麽無知,連南風館都不知道是什麽,難道原主竟然是個gay?


    看著陸徵一臉不自在的樣子,簡餘輕輕一笑:“別想太多了,你是跟別人賭氣才來的,你把我當成那的小倌,開口就要包我一晚。”


    那本該是簡餘最狼狽的一晚,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夥卻讓那一晚添了幾分啼笑皆非。


    簡餘認得陸徵,英國公府三少爺,這滿燕京還有哪個不認得?可陸徵是不認得他的,被他一把推在地上又被叫破了身份,他居然沒有生氣,反倒是好奇地問簡餘為什麽認識自己。


    本以為不過萍水相逢,誰知他竟然查到了自己的身份,接著就像是塊牛皮糖一般纏著他不放,簡餘向來冷清,卻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麽容忍一個人,原本以為是囂張跋扈的小少爺,結果不過是個傲嬌的半大小子,他就像是一顆投入湖心的小石子,讓他的心泛起了陣陣漣漪。


    想到這裏,簡餘神色漸漸放柔:“我本以為你不過是一時新鮮,故而一直冷眼旁觀,可整整一年你都不曾變過,甚至……”他深深吸了口氣,“聽聞你受傷後我才知道自己錯了,在你昏迷的時候,我偷偷去英國公府看過你,見你垂危,我便去奉國寺找了了塵大師,大師給了我一顆密藥,這才救了你性命。”


    簡餘沒說的是,了塵大師曾經替他算過八字,因他們前世有糾葛,了塵答應過要完成他一個心願以了解這段塵緣。了塵之能並不簡單,將這樣一個重要的籌碼用在這裏,簡餘卻並不覺得可惜,甚至在看到陸徵醒來後萬分慶幸。隻是這些他並不打算告訴陸徵,不想讓他增加負擔。


    陸徵卻呆住了,他總算知道了自己是怎麽穿越的,這顆密藥應該就是關鍵,難怪了塵看到他一點也沒有吃驚,原來早就知道了。


    但他糾結的點並不是這個,而是原主和簡餘的初遇,如果他們之一換個性別,這簡直就是所有故事裏男女主角相遇的標準模板啊!


    他看著簡餘溫柔的神色,忽然有了些莫名的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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