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禛和陸徵一路小心地趕到了十裏坡, 果然在那裏發現了許多士兵來來去去,守衛極其森嚴。看來他們果然沒有猜錯,魏王的火藥庫就在這個地方,隻是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越過這麽多士兵去炸掉火藥庫, 這卻是個大問題。


    怕被人發現,容禛並沒有讓陸徵靠近,而是讓他在離十裏坡不遠的一個地方等他, 自己前去探查,待到他探查回來, 陸徵已經迫不及待地問道:“怎麽樣?”


    容禛點點頭:“我的推測沒有錯。”


    陸徵鬆了口氣,實在是容禛這一招太過險, 如果他們猜錯了, 隻怕是自投羅網。


    容禛的臉色卻依舊不太好,他的確考慮過魏王會對火藥庫嚴加看守, 但怎麽都沒想到, 看守的人會那麽多, 看來當初簡餘炸掉羯人火藥庫一事讓魏王很是警惕,這才多派了兵力。


    陸徵問明了情況,也陷入了苦思之中。


    魏王的火藥庫設在一個穀裏, 不僅在穀裏有著重重守衛, 在山穀兩邊也布滿了弓箭手, 他們根本就無法靠近那個山穀,更別提要怎麽毀掉火藥庫了。


    陸徵手裏的石油大概可以做十枚□□,隻是這□□若非正中火藥庫, 隻怕根本就沒有用處,還會暴|露他們的位置,可謂是得不償失。


    容禛知道這事是自己估量錯誤了,但其實在他想到這個主意的時候,就已經有過最壞的打算。他知道若是無法毀掉火藥庫,即便蘇岱帶著大軍進了燕京,最後也隻會功敗垂成。他固然可以讓宋之意或者聶止疏來做這件事,相信以他們二人的忠心,哪怕明知前路是死,也絕不會有二話。


    可他沒有做這樣的決定。


    容禛的恩師曾經和他說過,真正成大事者是絕不能有婦人之仁的,他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這些年來,容禛一直以為自己做得很好,可實際上,他始終是那個十五歲時浪蕩燕京、帶著江湖俠義的小霸王。


    已經想明白了這些,容禛反倒平靜了下來,思緒也一片清明,許多之前沒有想到的事情此時也一一浮現在了腦海裏。


    魏王將火藥庫設在十裏坡,真的隻是明麵上的那個原因嗎?若不是,他莫非如此大手筆地用這一整個火藥庫來作為陷阱麽?


    葉聞觀救了他們,又為何要突然趕他們走?


    還有就是,這些年他零零碎碎得到的有關當年真相的消息,是否是有人故意將線索透露出來,引著他一步一步走到了現在呢?


    容禛知道,這些事情或許隻能問魏王或者是去地下找永寧帝,才能知道了真相了。


    既然想明白了這些,容禛卻也不打算坐以待斃,既然魏王敢用這麽大手筆來設陷阱,他就讓他得不償失。容禛看了一眼身旁的陸徵,眼中流露出眷念和掙紮,他不知道要和陸徵如何告別才好,隻怕他知道了,會不顧生死跟他一起吧……


    容禛這麽想著,以手作刀,抬起來就要朝陸徵的脖子後方砍去。


    陸徵毫無所覺,然而就在容禛的手即將接觸到他的脖子時,他突然大叫一聲:“有辦法了!”


    容禛急忙將手收回來,這股被卸掉的力道全部傳回了他的身上,這讓他一時身子不穩,朝後退了兩步。


    陸徵卻沒有在意這些,依舊興奮道:“我想到了,可以用熱氣球!”他想到容禛聽不懂,又連忙改口,“是孔明燈!”


    容禛皺起眉頭:“孔明燈向來隻用來被圍城時傳送求救信之用,如何能夠將□□送進穀中?”


    諸葛亮發明孔明燈就是在圍城時求救之用,後來孔明燈的原理被大眾所知,軍事效果就沒有那麽強了,隻有一些商家在過節時用以吸引孩童或者戀人所用。孔明燈一般是用蠟燭用以作為燃料,所以外殼隻能用竹篾和紙這種很輕的物體,否則根本無法升空。


    陸徵知道容禛的擔憂,連忙道:“可是我們有石油啊!”其實在現代,熱氣球的發展已經非常成熟了,一般用作燃料的都是氦氣,可現在他們根本沒有這樣的條件,隻能用石油代替了,反正陸徵也不打算自己坐上去。


    陸徵將原理一說,容禛也就明白了,隻是他依然搖搖頭道:“即便能夠製造出你所謂的熱氣球,那你又如何保證它一定就能飛到你所需要到的地方,又如何確保□□能夠在空中點燃?”


    這些陸徵已經想到了,感謝他高中學的理科,感謝他還沒有把物理知識全部還給老師。想要讓熱氣球到合適的位置,那麽需要計算風速以及石油燃燒的速度。他拿起一根樹枝,念念有詞地在地上計算著,所幸當初將原油帶到邊城時,他利用自己僅剩的化學知識對原油進行了脫硫和清除雜質的處理,又測算出了原油燃燒的速度。如今隻要根據風速和熱氣球的大小所造成的阻力,已經根據合適的風向,就能大概將熱氣球送到合適的地方,好在也不需要精確打擊,隻要□□能夠落在火藥庫上方,就能夠產生連鎖反應。


    至於□□的做法,陸徵將所有的材料都放進竹筒裏,用塞子用力塞緊,隻留出一條引線綁在竹筒上,然後在竹筒和引線上塗上白磷,到時候熱氣球的燃料一點完,竹筒在急速墜落的過程中,大氣摩擦所產生的熱量就足夠將白磷點燃。


    製作□□的東西陸徵是早就準備好的,現在也全部都掛在馬上,隻是沒有白磷,好在兩人身上都帶了火折子,這火折子裏麵就放了白磷,隻是用在引線那一處,已經足夠了。


    其實眼下他們也是別無他法了,容禛也隻能相信陸徵,更何況自他們認識以來,陸徵所帶給他的驚喜已經足夠多了,再加上這件事聽著可行性的確是很高,他便也答應下來。


    現在天氣還有些熱,最合適的時間其實是傍晚時分,兩人也算是運氣好,最近一直都在刮南風,方向正好是朝著十裏坡那一處的山穀。


    兩人不再耽擱,利用布料和皮革製作起了簡易的熱氣球,最後的成品雖然看著十分寒磣,但經過陸徵的試驗,卻都是沒什麽大問題的。


    現在就隻等傍晚了。


    -


    等待的時間有些漫長,容禛又將熱氣球重新檢查一遍,陸徵也不放心,再次進行驗算,好不容易到了傍晚,夏季的傍晚黑的有些晚,夕陽掛在山頭遲遲不肯落下,空氣中刮來微熱的風,似乎想要將燥熱一並帶走一般。


    陸徵和容禛來到一處高地,從這裏看過去,能夠看到穀中一片寂靜,但是隱約傳來兵器和低低的人聲,穀中因為有火藥庫,所以沒有點火,隻在兩旁的山穀上有著舉起火把的兵士走來走去,以防有人夜襲。


    陸徵手裏拿著的是已經做好並綁好□□的熱氣球,他的手有些顫抖,心髒也不爭氣地狂跳起來,他知道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如果不能毀掉這個火藥庫,他和容禛隻怕都會沒命,所以哪怕知道那山穀裏都是人命,他也隻能強迫自己狠下心腸。他現在隻擔心這個熱氣球是不是能夠完成任務,畢竟他到現在都隻有理論,還從未有過實踐。


    陸徵冰涼的手背上搭上溫熱的手掌,容禛堅定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別怕,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沉穩而有力,仿佛他們並不是在進行這種風險極大的賭博,而是一場穩操勝券的戰役。陸徵的心突然就定下了,他沒有回頭看容禛,而是小心地將白磷塗在引線上和引線周圍,然後才點燃熱氣球下方的燃料。


    隨著明亮的火焰照亮了陸徵和他身後容禛的臉龐,氣囊在不斷地膨脹,最後隨著陸徵輕輕一推,就晃晃悠悠朝著山穀的方向而去。


    陸徵緊張地看著熱氣球越來越接近目的地,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隻是不知是風速太過猛烈還是燃料放多了,熱氣球到了山穀頂上,仍舊在不斷地朝前飛,最後竟然直接飛過了山穀。


    出師不利!


    陸徵的心又一次提了起來,因為材料有限,再加上石油除了做□□還要留作燃料用,所以他們並沒有做很多個熱氣球,僅僅隻做了三個。而如今第一次機會失敗,若是下一個熱氣球再失敗,隻怕這事情就懸了。


    陸徵定了定神,又一次小心地測了測風速,然後將第二個熱氣球的燃料給舀出來一些,怕過一會就沒有風了,他不敢再磨蹭,重複了第一次的步驟,又一次將熱氣球送上了天空。


    隨著熱氣球不斷地接近目的地,陸徵的心也越發緊張,他的手被容禛僅僅握在手心裏,他能感覺到容禛的安慰,隻是這讓他更加迫切地希望這一次能夠成功。


    也不知是老天真的聽到了陸徵的心聲還是他那半吊子的物理知識起了作用,這一次熱氣球在飛到山穀頂端,忽然火苗一閃滅掉了,沒了動力,□□迅速地朝下落去。


    因為天黑,陸徵看不清□□的掉落過程,但他看到半空中火光一閃,緊接著,一個巨大的火球在山穀上方炸開,散落的火星和石油瞬間就將整個山穀點燃了,一時之間,山穀中人聲鼎沸、慌亂不堪。


    火苗迅速躥高,從他們這個地方都能聽見下麵隱隱約約傳來驚恐的叫救火的聲音,隻是已經來不及了,隨著一聲巨響,山穀就像是地震一般,接二連三傳來巨響和慘叫,在烈火的映襯之下,宛如地獄。


    陸徵心中一激動,忍不住回身直接抱住了容禛:“我們成功了!”


    容禛也露出溫柔的笑容,他的雙手環住太過於興奮的陸徵,免得他一激動就掉下山崖,他沒想過陸徵居然真的能夠成功,這個小家夥,似乎總是在山窮水複之處出現,帶給他柳暗花明。


    而就在兩人都沉浸在高興之中時,容禛忽然麵色一變,抱著陸徵一個翻滾朝一旁滾去。


    隻聽見“咻咻”的幾聲,幾支利箭插|在了他們之前所站立的地方,容禛的愛駒沒有躲避及時,被一支箭直接刺中了肚腹,嘶鳴一聲,倒在了地上。


    容禛將陸徵攔在身後,看向利箭射過來的地方,一個人影慢慢地走了出來。


    “韓諸!”


    作者有話要說:  新坑存稿中,希望大家感興趣可以看看,幫忙收藏一下啦!


    厲害了我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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