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爛的星潮隱沒於地平線,金燦燦的陽光逐寸鍍亮了這座繁華的鋼鐵森林,被暖黃金光漸染的雲層像擠滿了水般豐沛可愛,懶洋洋地飄在了天邊。


    陽光透過沒拉緊的窗簾,灑落在了客廳的木地板上。這是間裝潢簡約的公寓,擺設和裝飾又處處彰顯著主人的品味。客廳的落地窗這片被陽光眷顧的空間前,架著懶人沙發和書櫃,鐵藝落地燈優雅地彎折著腰。再往裏麵走,通風的客房被改造成了健身室,放著一台漆黑的跑步機,瑜伽墊卷起放置在牆角,亭亭綠植吐露芬芳。


    收拾得很整潔的房間,可那綠葉上薄薄的灰塵,似乎也從側麵說明了——房屋的主人已經很久沒有回來這裏住了。


    繼續往裏麵走,便是這座公寓景觀朝向最好的主人房。甫一進門,生活的氣息驟然濃了起來——木地板上,手袋,長靴,化妝品淩亂地散落著,梳妝台上有杯冷掉的杏仁茶,兩個未開封的24寸行李箱被胡亂地推放到衣櫃前。一個身影蜷縮在暖和的被窩裏,正隨著呼吸一起一落,睡得正熟。


    床頭櫃上,一台充著電的手機正嗡嗡嗡地震動著。


    屏幕上的未接電話多達二十多個。長時間的無人接聽,鈴聲的鋼琴曲已變得嘶啞不已,似乎昭示了電話那頭的人歇斯底裏的心情。


    良久,房間的主人終於被吵醒,手臂慵懶地從被窩裏伸了出來,在虛空中晃了晃,才搞清楚了床頭櫃的方向。


    寧婧迷迷糊糊地摸索到了手機,滑動了接聽鍵,看也不看就把手機放到了耳朵邊,嘟囔道:“喂?”


    剛一接通,經紀人雄厚的聲音便在她耳邊炸響了。寧婧一個激靈,連忙把手機移開了一些,才感覺自己耳膜被救了回來。


    “寧婧!你到底在想什麽,才剛回國不到一天,怎麽又弄出那麽多幺蛾子了?你要記住這裏是國內,全北京的狗仔都盯著你呢,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讓我省省心啊?!”


    寧婧的睡意頓時跑了個一幹二淨,甩了甩宿醉後的腦袋,聲音沙啞道:“怎麽了?”


    “你還問我?!”經紀人頓了頓:“你自己打開電腦看看!”


    寧婧摸了摸肚子,饑餓轆轆地下了床。用肩膀夾住了手機,先去給自己下了個麵,又順手打開了電腦。屏幕甫一亮起,浪網的熱點推送便彈了出來。


    首頁頭條明晃晃的直在她眼前晃悠——


    《女版陳世美——當紅大花腳踏兩船,流量鮮肉竟在酒吧大打出手!》


    寧婧:“……”


    叮一聲,煮的麵夠時間了。寧婧揭開了鍋,霧氣騰騰。用濕布把瓷碗端到了餐桌上,蔥花青翠,牛肉嫩滑,根根麵條彈力十足,香氣四溢。


    她悉悉索索地夾了一柱麵吃,心不在焉地聽經紀人說教,順手點開了微博網頁版。果然,她最新的一條微博下的評論區,已經淪陷了——


    “娛樂圈女千人斬、行走的發電機什麽的,果然不是浪得虛名,珍愛生命,讓你們家男神遠離寧婧。”


    “厲害了,兩鮮肉攜手喝最烈的酒,打最熱鬧的群架,進最好的醫院搶救,蹲最寂寞的單人牢房。”


    “別什麽屎盆子都扣到寧婧頭上。蘇禦和李放打架的視頻裏根本沒有她的身影。抱走我家寧婧,我們不約。”


    “喲嘿,支持婧姐。”


    “有些評論太過分了,什麽都不懂就亂噴人。別黑博主了好嗎?我關注博主那麽多年,肯定比你們了解博主的為人。即使所有人都不懂你,我也會一直站在你身後支持你,不要在意流言蜚語,加油,你是最棒的,放放。”


    “樓上的,你走錯地盤了2333。”


    ……


    經紀人還在電話那端喋喋不休地道:“我今天一大早電話就被打爆了!我求你了婧姐,新戲還在審核期呢,這段時間安分守己點,別作妖了,你現在黑料都滿天飛了!你趕緊回憶一下,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我想給你請水軍也沒個譜啊。”


    寧婧撓了撓臉頰,打了個嗬欠。


    昨天晚上啊——


    zero是一家圈內人開設的私人酒吧,*度很足。裝潢優雅,燈光柔和昏暗,繚繞著低柔的鋼琴曲。紗幕隔開的一個個小橢圓型的包間,既保護了*,又不至於完全密封起來。


    因為這兒是會員製的,狗仔不能進來,所以圈內明星很喜歡光顧。每逢入夜,總有機會在這裏看到一兩個明星。


    隻不過,像今晚這樣,同一個包間裏,同時出現三個當紅明星並排坐著,倒還是少見的。


    蘇禦冷哼一聲:“李先生,久仰大名了。聽說你最近發行了新專輯,正春風得意著呢。怎麽有空來參加婧姐的接風宴啊?”


    李放挑挑眉:“婧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當然要來了。倒是聽說蘇先生最近的大熱ip新戲殺青,不用忙著宣傳麽?”


    蘇禦:“婧姐永遠是我的第一位,不像某些人,最近一直和那什麽玉女師妹炒cp,天天在微博放狗糧。”


    李放:“那隻是工作需要而已。我可不會和真實生活混淆。不像某些人,半夜三更和女演員對劇本,泰迪都沒那麽浪的說。”


    蘇禦用鼻子發出了一個氣音:“哼。”


    李放嘴角一撇,輕蔑道:“嗬。”


    寧婧被這兩人擠在沙發中間,動彈不得,一臉生無可戀。


    回國倒完時差,她便興衝衝地包下了這家酒吧舉辦接風派對,請了一堆圈內的朋友,有幕後大手,也有幕前小明星。這兒*度高,又都是熟人,平日裏人設清純的女演員,都放開了包袱,豪放地摟著個酒吧的陪酒小男孩,喝酒喝得歡快極了。


    而世界上最操蛋的事,莫過於在氣氛漸入佳境時,酒吧裏殺進了一個程咬金。


    比這更加操蛋的,便是程咬金一號的凳子還沒捂熱,又殺進了程咬金二號。


    沒人邀請他們,這兩人都是不請自來的。當他們施施然坐下時,本來熱鬧的聲音,詭異地停滯了半秒。


    圈內的朋友見勢不妙,已經找借口全溜了。剩下這兩尊煞神一左一右,直挺挺地夾著寧婧坐下。


    幾個陪酒的男孩委委屈屈地被打發到了遠處,正麵麵相覷著——這兩個殺出來的程咬金,可是娛樂圈正當紅的小鮮肉呐!同樣是二十歲,左邊的蘇禦——演了幾部大熱的電視劇,是現在年輕女孩的“老公”之一;右邊的李放,則是唱作俱佳的人氣歌手,每逢出新歌,總會血洗各大音樂排行榜。


    關注娛樂圈的人,誰不認識他們?


    沒想到他們和寧婧是這種關係呢。相差六歲,女強男弱,三角關係——嘖嘖,真勁爆!


    不過嘛,寧婧膚白貌美,大胸長腿,年輕多金,又是正當紅的話題女星。這麽一個尤物,惹到一兩出小鮮肉的風流債嘛,倒也不奇怪。


    情敵見麵分外眼紅。你拋毒|藥來,我投刀槍往,那眼睛裏飛出的小刀子呼呼地往對方身上招呼著,可臉上還能維持著微笑——娛樂圈混的人,就是有這等本事。


    唇槍舌戰了一晚上也分不出勝負,終於有人沉不住氣了。蘇禦狠狠地剜了李放一眼,轉向寧婧,氣急敗壞道:“婧姐,你最近為什麽突然對我這麽冷淡,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還是說,有哪個不長眼的東西在搞鬼?!”


    李放也不甘示弱,質問道:“婧姐,你最近不回我的信息,也不接我的電話,是不是因為這個娘娘腔在你耳邊挑撥離間?!”


    蘇禦猛地拍了下桌子,勃然大怒:“我日你大爺,你才是娘娘腔,你全家都是娘娘腔!果然,撬我牆角的人就是你,找打是不是?!”


    李放陰狠道:“誰怕誰,今天我不把你這個小白臉揍得喊媽媽,我就不姓李。”


    兩個年輕男人一言不合,發狠幹架,酒吧頓時咣當咣當響成一片,杯碟墜地,碎片飛濺,桌椅被推搡得倒了一片。酒吧的顧客大聲驚叫著散開,又悄悄舉起手機偷拍。經理看到大事不好,滿頭大汗地衝過來,好說歹說,終於把兩人拉開。這一看,兩男孩都已經臉青鼻腫,卻還是不解氣,雙目通紅,互不相讓地瞪著彼此,一副恨不得撲上去咬死對方的模樣。


    而始作俑者寧婧,早已趁著混亂,夾著尾巴溜了。[蠟燭]


    秋夜涼風颯爽。公路上,一輛黑色的小轎車正平穩地前行著。


    駕駛座上坐著一個清俊的男人,正是寧婧的高中同學,兼且圈內好友,導演傅逸川。寧婧今晚喝了太多酒,可不想明天上社會版頭條,便求助了正在附近取景拍戲的傅逸川,讓他順道把她載走。


    黑夜裏,暖黃色的路燈勻速後退。


    把今晚接風宴的來龍去脈聽了後,傅逸川啞然了半晌,掃了一眼寧婧。


    寧婧正半闔著雙眼,靠在副駕駛座上休息。昏黃的光束從她的臉上不斷掠過,映照在她溫潤的眼底,輝映出明珠般皎潔的星點。秀頎的鼻梁下,是一張明晰優美,豐盈飽滿的紅唇。或許是因為心情不佳,唇線微微有些緊張,卻也掩不住那隱含的料峭春|色。


    哪怕這裏是美人如雲的娛樂圈,也不會有人否認,這是一張遇神殺神的臉蛋。


    貼身短裙下與細跟黑色長靴之間,兩截雪白的大腿直晃人眼,陰影曖昧地延伸到了裙底下。那肉不是白花花的鬆散的肉。線條優美,瘦而不柴,修長結實。隻有長期健身、生活自律的人,才會有這樣的身材。


    可惜,世界上有句話叫人不可貌相,這家夥空有一副美豔皮囊,感情生活卻很不順。入行以來,竟一次成功的戀愛都沒談過。


    這完全是因為寧婧有個臭毛病——撩完就跑,拒不負責。


    此女熱衷於享受曖昧期來自於男方的關懷,當對方被迷得暈乎乎,想要和她確認戀愛關係時,寧婧就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興趣,連帶熱情也速降。害得那些被她禍害的小男生,還納悶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事,才被討厭了。


    沒想到,實情是——還沒成功追上寧婧,就已經被她渣了。[蠟燭]


    就比如剛才的蘇禦和李放。


    傅逸川雖然知道造成寧婧如此扭曲的性格的原因,但解鈴還須係鈴人,他也愛莫難助。


    想起了什麽,傅逸川道:“對了,我剛才接到了信息,我們高中班級的聚會定了下周。為了遷就我們的檔期,時間已經改了很多次了,這回終於敲定了,班長催得很緊,讓我們一定要參加。”


    寧婧含糊地應了聲。


    紅燈跳轉成綠燈,傅逸川揉了揉眉頭,在靜謐中,又道:“還有,那個人回國了。”


    宛如被摁了暫停鍵,寧婧渾身溫熱的血流,猝然停滯了那麽半秒,甚至能聽見滋滋的結冰聲。


    “好像才回了不到兩天吧,身邊還帶著個洋女朋友,據說是個名模。”傅逸川嘖嘖道。


    一陣酸腐味驟然從胃部湧起,寧婧被嘔意刺激得鼻頭酸澀。一手捂著嘴巴,擰著兩道秀眉,想拉開門把下車。


    傅逸川連忙停車,把車窗搖下,寧婧趴在車窗邊,把頭伸了出去,哇地就是一頓吐,話題被迫中斷了。


    “喝死你算了。”遠處就是一家便利店,傅逸川嫌棄地把車停在路旁,解開了安全帶:“你坐在這等等,我給你買點解酒藥,不然明天的通告都不用上了。”


    車門砰地關上,傅逸川不放心地回頭看了寧婧這個醉鬼一眼,低歎一聲,才往便利店走去。


    ……


    寧婧的回憶到此就斷片了。剛才看到桌上的紙條,好像是她睡死了,傅逸川忍著酒臭熏鼻,找了她的助理,一起把她搬回家裏,這事兒才算完了。


    經紀人聽完後,又是一陣哭天搶地的哀嚎。


    寧婧無奈地安慰了他幾句,才掛了電話。


    碗裏的泡麵已經冷了。寧婧隻好把泡麵拿去熱熱。放進了微波爐,她砰地甩上了爐門,低頭看手機,沒注意到,本該絕緣的旋鈕上,有一簇藍光飛快地閃爍了一下。


    指尖觸碰到旋鈕那一瞬間,電擊的劇痛遍布全身!寧婧如篩糠般在空中抽搐了兩下,眼前一黑,痛死過去。


    ……


    …………


    等寧婧恢複知覺,茫然地睜眼醒來時,還有幾分不可置信——220伏的電,居然沒把她電死?


    寧婧緩慢地轉動眼珠。她頭頂垂掛著一麵流蘇的暗紅色帷帳,一股淡淡的辛香味繚繞在空氣中,銅爐嫋嫋生煙。這兒的隔音不好,薄薄的牆外,依稀能聽見吵雜的吆喝聲,語言卻很陌生。馬匹牽拉木車,碩大的輪子碾壓過粗糲的沙地。車邊似有不少鐵鏈拖曳在地,碰撞出低啞的撞擊聲。


    這裏是什麽地方?


    就在寧婧還懵逼著時,一道冰冷的電子音憑空出現在了她腦海裏。


    “宿主身份開始確認……姓名:寧婧;性別:女;陽壽:26;初始人品值:20。”


    “宿主身份確認成功,係統與宿主開始綁定……”


    “叮!係統與宿主綁定成功。我是你這趟旅途忠誠的夥伴——飼養反派係統,歡迎你來到第一個世界,實時故事完成度:0%。”


    寧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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