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寒夜,顏千瀾身上還*的,總不能就這樣把他晾在屋中。寧婧怔了怔,便起身從床上拿了張柔軟寬大的毯子,把這粉雕玉琢的小團子包裹起來,放在床榻上。


    這一離地,寧婧才發現顏千瀾的人形還挺重的,活像個小秤砣,外表看不出來,可肉長得還真結實。


    那邊廂,驟然換了個形態,可顏千瀾對寧婧一點也不生分,主動伸出兩截短短的藕臂,摟住了寧婧的脖子。


    寧婧把他的手臂拉下來,叮囑道:“球球坐好,我給你找點衣服穿。”


    顏千瀾裹著毯子,頭發淩亂地坐在床上,纖長的睫毛晃呀晃的。寧婧從櫃子裏丟了一件衣服給他,那是她以前存下的,還沒來得及改小的小孩兒衣裳。


    顏千瀾拿著衣服端詳了半晌,又無辜地看向寧婧,奶聲奶氣道:“姐姐,我不會穿。”


    寧婧震驚了:“霧草,球球的人話說得真溜!”


    係統忍無可忍道:“都說了他化形後,會變成人類三四歲的小孩兒,你有見過哪個三四歲的小孩兒不會說話的嗎?”


    寧婧上前去,替他把衣服的扣子一顆顆扣上,順便教會了他如何自己穿。接著,便拾起了毯子,輕輕地擠壓他的頭發,把濕潤的水分擠走。忽然感覺到腹部一暖,寧婧低頭——顏千瀾這小家夥不知何時,已經抱住了她的腰,雙臂太短,無法圈住,他便把側臉貼在了她的腹部上,動作滿是撒嬌和依賴。


    末了,寧婧又把毛毯伸入了他柔軟的狐耳內,把水分吸走。


    不自覺地,她便被這耳朵的觸感吸引了。尖尖的三角形,覆蓋著細膩的絨毛,內裏則是粉色的,搓揉的時候,可以在掌心捏來捏去,變換形狀,可又並非柔若無骨,能摸到溫熱的皮層下,有軟骨支撐著。


    連寧婧這種並非毛茸茸動物狂熱者的人,也忍不住握住顏千瀾的兩邊耳朵,美滋滋地搓揉了許久。


    係統:“感覺如何?”


    寧婧:“手感特別好。”


    係統意味深長道:“現在摸摸就得了,長大了可別亂摸。”


    寧婧納悶道:“為啥?”


    係統沒有回答,那邊廂,大概是被摸得有點癢,顏千瀾不自覺地輕微閃躲著,耳朵在打著顫,卻依然一聲不吭地任由寧婧搓揉。


    毯子遮住了他的視線,顏千瀾索性合上了雙眸。由於化形用了很多法力,他又被擦得很舒服,便開始昏昏欲睡。


    忽然,一陣奇異的熟悉感傳來,顏千瀾心中微動——總覺得,在很久之前,在相似的一個風雪夜裏,也有人為坐在床上的他擦拭過濕發。


    顏千瀾有些分不清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是夢境還是現實。


    大概是錯覺吧,這可是他第一次以人形和姐姐見麵呢。


    頭發很快擦幹,夜已深,寧婧鎖好了門,爬到了床上。


    由於已經化成了人,寧婧把自己的枕頭分享給了顏千瀾。黑夜中,顏千瀾卻不枕枕頭,反倒把小腦袋埋到了寧婧胸前兩團溫香軟玉上,還心滿意足地蹭了蹭,仿佛自己還是那隻小狐狸。


    要命的是,寧婧睡覺的時候從來不穿內衣,現在就隻隔著一件薄薄的衣服,貼著一個大活人,總歸不太習慣:“球球,你要自己睡覺,不可以這樣貼著姐姐睡了。”


    顏千瀾不鬆手,睡眼惺忪道:“為什麽?”


    寧婧剛張口,便聽係統道:“叮!支線任務降落:摟著顏千瀾睡覺。完成後可以增加人品值10點。請問宿主要不要接這個任務?”


    寧婧:“……”打臉來得真快。


    她灰溜溜道:“接。”


    係統:“叮!支線任務開啟,請在五分鍾內完成。失敗者將倒扣人品值50點。”


    寧婧:“……”這破規則,十年如一日地霸王。


    唉,摟著睡覺這麽簡單的動作,就能加10點人品值的好事,寧婧自然不舍得拒絕,便無奈地對顏千瀾改口道:“隻能今晚。”


    顏千瀾高興地蹭了蹭寧婧。在寧婧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小臉上閃過了一絲得逞後的狡黠。


    還是狐狸的時候,他隻能窩在她懷裏睡覺。如今,他卻已經能用手緊緊地反抱著寧婧。這讓顏千瀾感到十分滿意,因為這個動作,仿佛宣示了某種鐫刻於靈魂中的所有權。


    片刻後,均勻的呼吸聲傳來,他已沉入了夢鄉。


    懷裏粘著個熱乎乎的團子,寧婧有些失眠,便在腦內與係統聊天。


    寧婧:“顏千瀾下一次會化成幾歲的人類,也是往上遞增三四歲麽?”


    係統:“當然不止了,到時候,他會化成十五六歲的模樣吧。”


    “長得真快啊。”寧婧有些感歎。


    顏千瀾的一生能活那麽多年,而妖族在經曆第一次天劫時,便會忘卻所有前塵。等第三次天劫結束,所有的記憶才會回歸。也就是說,顏千瀾會在第一次天劫後,忘掉在人間生活的這八年,也忘掉有個香菜精撫養過他。等三次天劫後,才會記起來。


    算下來,八年飼養結束、別離的時候,也正是顏千瀾邁入第一次天劫的時候。他能忘掉這一切,未嚐不是好事。


    等他想起來的時候,早已成了一方大妖。立於蒼茫時間洪流回首今日,顏千瀾大概會覺得,在人界生活的這短短八年,和妖族漫長的生命相比,實在是微不足道得很吧。


    寧婧又問道:“他應該不會再變成狐狸了吧?”


    想想以後都不能揉肚子了,還是有點遺憾噠。


    係統:“不。實際上,隻要他想變回原形,他隨時都可以做到。隻不過,他又不是吃飽了撐著,好不容易才修成人形,變回原型幹什麽?”


    寧婧一愣。經過係統的解釋,她結合了自身的情況,才得知動物類的妖族在處於人形狀態時,反倒比原型狀態更不易被傷到內丹。


    會跑會跳的妖怪尚且如此,山石植物類的妖怪就更不用說了——原型狀態下的他們壓根兒沒有手和腿,若是遇到危險,那就是想跑也跑不了,隻能留在原地任君采擷。這樣的話,傻子才會露出原型呢。


    是故,沒有妖怪會自找麻煩,沒事幹時化成原型生活。除非虛弱到一定程度、無力維持人形了,否則,妖族都會倔強地保持著人形。若要看見顏千瀾重新當狐狸,除非是化形前後格外虛弱的時候,或者他受了重傷吧。


    化人後的顏千瀾,其實比當狐狸的時候更好養活。小狐狸時期,牙齒都沒長得很堅固,隻能吃一些比較柔軟的食物。現在,寧婧可以直接讓他吃人類的食物。除此以外,從化人開始,顏千瀾不再百分百依賴於進食生存,他可以通過月光自主修煉法力來存活,所以,饑餓的時候變少了。


    隨著法力提高,內丹也會升級,漸漸地,他的食欲會減退。等三次化形結束,他便不再需要吃任何東西,也能生存下去了。


    屋內多了個小孩兒,自然也瞞不過熟識的鎮民的眼睛。鑒於彼此外表的年齡差,寧婧隻對外說顏千瀾是自己遠房親戚的遺孤。眾人便沒有刨根問底下去了。


    這個說法隻是權宜之計,等顏千瀾二次化形的時候,寧婧又要為他多想一個身份了。


    一切都過渡得挺順遂。唯二讓寧婧覺得煩惱的,一是顏千瀾不願意和她分床睡,二是顏千瀾頭頂的標誌——那雙狐耳實在是太招人了。


    好在,現在是冬天,做點掩飾什麽的也不顯得突兀。寧婧特意去尋了一頂嫩黃色的小虎頭帽子給他戴,既能保暖,又能擋住狐耳。隻是,這個法子在天氣變熱後,便不再適用了。當務之急,是讓顏千瀾在冬天結束前,學會把狐耳藏起來。(=_=)


    時間便在這之中匆匆流逝,轉眼間,一年便過去了。


    季節變換,又是一年初春。


    湖岸榕樹染上新綠,枯枝吐芽,春水明媚。湖畔邊上,木頭搭建的渡頭延伸向湖心,一個小小的身影坐在岸邊。


    那是個身著荷色素淡衣裳的小男孩,年約四五歲左右,膚光勝雪,眼如點漆,眉心凝著一顆絳紅色的小痣,襯得他像是年畫裏走下來的玉雪可愛的小仙童。他雙腿垂懸在案外悠閑地晃悠著,一手往水裏拋魚餌,身旁還倒蓋著一本翻舊了的誌怪雜談。十多條傻乎乎的錦鯉在他腳下的水中搶食,濺起了無數透明的水花。


    忽然,一道水波自遠處劈裂而來,竟是一艘駛自湖心的小舟。小舟靠岸,一個年約七八歲的小孩自船頭輕快地跳上了岸,聲音高昂又霸道:“顏千瀾,你在幹什麽呀。”


    此人正是張正的弟弟張和。


    顏千瀾抬眼,張和大步上前來,二話不說就握住他的手腕往船上拉:“喂什麽魚呀,多無聊呀,來,我帶你去湖心捉魚!”


    顏千瀾靈巧地掙脫了張和的手,搖頭拒絕道:“我不去。”


    張和失望之餘,又有些惱羞成怒。


    一年多前,張和第一次見到顏千瀾的那會兒,他就覺得這小孩兒長得像小仙童似的,對他心生喜愛。更何況,這麽漂亮的弟弟,帶出去一定倍兒有麵子,思來想去,張和便想要認顏千瀾做小弟。


    張和是鎮中出名的的孩子王,調皮搗蛋,也很會玩,是一堆孩子們的領頭軍。沒想到,顏千瀾卻一直不領情,也沒有和他們玩到一塊。


    張和觀察過他。平日裏,當他們瘋跑著爬樹掏鳥蛋時,顏千瀾都愛抱著書本看。他們坐船入湖玩鬧時,顏千瀾則愛陪著他姐姐在遠處垂釣。


    張和代入了一下,便覺得這樣的生活孤獨又無趣,於是,他摩拳擦掌,想要解救顏千瀾於一潭死水中,可拋出的橄欖枝,卻一直被拒絕。


    此時,望著顏千瀾白淨的小臉,張和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衝動,便上前一步,蠻橫地把他手裏的魚餌抽走,氣鼓鼓道:“不去也得去,走,我捉魚給你看。”


    顏千瀾畢竟個子小,也不能隨意露出妖力,張和使了點蠻力,便把他拖動了起來。


    邊走,他邊道:“你這麽愛粘著你姐姐,以後她出嫁了你可怎麽辦呀。我聽我哥哥說,他打算過了春節便托媒人向寧姐姐求親,以後咱倆……”


    話音未落,張和的背後忽然挨了一腳。他一個沒站穩,便猛地摔進了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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