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告訴我們:g不能亂立,此話誠不欺我輩也。


    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寧婧仍記得自己立下的g倒下時,被它的陰影所籠罩的黑暗。[蠟燭]


    事情,要從她正式潛入顏千瀾老窩的第三天說起。


    那天帶領他們上來的熊妖和鹿妖,一個叫施槐,一個叫幸淮。雖然沒有明說,但寧婧看得出,他們就是負責管理、調度這裏的人員的,簡稱總管一號和二號。


    對於雜役工作,寧婧采取了不主動不拒絕方針,兩位總管安排什麽她就做什麽,沒人看著的時候,就躲在旁邊摸魚,和係統聊天。和勤勉的岐蘇形成了鮮明對比。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個閃光點入了兩位總管的法眼,以至於才在閑職的職位上蹲了三天,寧婧就被指派到了一個特殊崗位上——雞崽飼養員。


    寧婧目瞪口呆:“我簡直要懷疑,他們是不是看穿了我有個飼養係統了。”


    係統:“……”


    要養的雞和寧婧原世界裏的那些雞,長得不太一樣,特別是體型——這兒的雞跟吃了激素似的,都差不多能趕上半隻鴕鳥那麽大了。其羽毛豐厚,色彩繁麗,叫聲清脆,肉質也鮮嫩,適合碳烤、蒸煮、爆炒等多種做法。


    是的,雖然大部分的妖怪已經不需要依靠進食活下去了,但畢竟沒有誰已經度過了天劫,所以,有必要每日汲取少量的食物。更何況,他們的味蕾並沒有退化,進食對他們而言,早已從一種生存方式,演變成了一種滿足口腹之欲的享受方式。所以這裏有廚房這種東西。


    至於為什麽這裏會有雞崽,究其原因,是前幾天送進廚房的蛋,沒來得及吃掉。在溫暖的天氣中,它們非但沒臭掉,還奇跡般地孵化出了小雞崽。這些雞崽實在太小了,宰完也不夠塞牙縫的。幸淮就吩咐先養著,等長大一些才吃。


    飼養這些雞崽的人選,他本來還沒決定好。今天一想,最近剛好有兩隻小妖來投靠,幹脆就讓他們填補這兩個空缺吧。


    於是,寧婧便隻能又收拾包袱,麻溜地滾到了雞舍附近的房間住——可還別說,這雞舍的位置還挺靠近二重的主幹道的。和她一同被送到這地方的,還有鬆鼠精岐蘇。


    雞舍附近總會彌漫著一陣禽類的味道,寧婧兩妖每日要做的事,不外乎喂雞、放雞、掃雞籠。


    這天下午,寧婧循例把小雞崽都趕出了籠子,任它們在院中顛著小肥肉奔跑,自己則靠在樹蔭下休息,敲了敲係統,問道:“最近故事完成度有動靜嗎?”


    之所以不問人品值,是因為這幾天,它依然在劇烈地上下波動著。寧婧懶得問了。


    係統:“還沒有,還停留在95%。”


    寧婧滄桑道:“唉,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係統:“……”


    寧婧翻弄了一下手裏的鏟子,惆悵道:“希望最後一個劇情任務快點到來,我不想在這裏鏟一年的雞屎啊。”


    係統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謎之想笑:“別急,顏千瀾很快就回來了。到時候再看看完成度有沒有提高吧。”


    寧婧點頭。


    顏千瀾目前並不在嶠山。這半年來,他不定時就會離開這裏,時隔幾日後再回來。寧婧上崗應聘,瞅準的就是他不在老窩的時機。這一次,據說是嶠山邊界的地方闖入了一隻凶殘的虎妖,極其難纏,不止占地為王,還吃掉了他兩個手下,故他才會親自去收拾。


    算算時間,這兩天也該回來了。


    寧婧:“妖的世界真凶殘。”


    係統:“你想過他回來後該怎麽辦嗎?”


    寧婧把後腦勺枕於手臂上,整個人仰躺在石凳上,懶洋洋地翹著腿。碧海雲天,陽光和煦,眼珠被映照成了琉璃般剔透的茶色,有些酸脹。她隨口道:“還能怎麽辦,反正也不可能衝上去相認。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先在暗處觀察,摸清現在的顏千瀾的性子啊、高頻率出沒地點啊、行蹤啊什麽的,為劇情任務做準備咯。”


    係統:“嗯。”


    話剛說完,寧婧的眼皮就跳動了一下,仿佛預示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


    事實證明,這種預感沒有出錯。[蠟燭]


    “啪嗒”一聲奇異的響聲吸引了寧婧的注意。她睜開眼睛,與岐蘇同時抬頭朝聲源望去——竟是有隻雞崽鑽出了院門,兩條小短腿捯飭得飛快,一溜煙就跑到外邊去了!


    在它的帶動下,幾隻雞崽嘰嘰叫著,爭先恐後地跟著鑽了出去,也跟著跑了。


    平日這些雞都很聽話,寧婧與岐蘇壓根兒沒有攔住雞舍的大門。此時,短短十秒鍾,就有七八隻雞崽毫無預兆地集體跑路,兩妖都有點兒沒反應過來。


    幾秒後,寧婧率先回過了神來,吼道:“雞跑了!快追啊!”


    隨手帶上了了雞舍的門,兩妖衝出去左右一看,雞崽們大致往兩個方向跑了,便分頭行動,岐蘇往深處追,寧婧則往大路的方向追。連滾帶爬地在草叢和窄路中逮住了兩隻,把它們往懷裏一塞,便又以餘光捕捉到了一抹嫩黃色的影子,跑到了大街上,鑽入了前方擁擠的人群中。


    寧婧氣急敗壞地追了上去,撥開了人群,小雞崽已經竄到了路中間去了:“還敢跑!”


    雞崽見勢不妙,嗖一聲就鑽進了一個姑娘的裙底下。


    那衣裳黑底滾邊,鋪就大片妖嬈的暗紅繡紋,略有些騷氣,可料子卻是頂好的,小雞崽就這麽鑽了進去,衣擺揚起,落地卻是無聲。


    這流氓雞……寧婧臉色猙獰,一個箭步跨上前,卻不知道被誰的腳絆了絆,她一下站不穩,“哇啊”一聲,便以餓狼撲食的姿勢,猛地抱住了那姑娘的小腿。


    四周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呼,被寧婧抱住腿的人,也驀地頓住了步伐。


    收勢不住,寧婧的鼻梁狠狠地磕在了人家的腿側,由於疼痛,她眼底瞬間就蒙上了一層淚花,低低地痛吟了一聲——這姑娘家的小腿,怎麽跟鐵板似的,也太硬了點吧。


    裙擺裏的雞崽在細弱地叫喚著,寧婧念了兩句“得罪了”,一手稍微掀起了姑娘的裙擺,迅速伸了一隻手進去,摸到了雞崽細細的腿,使勁把它扯了出來,塞進自己外衣裏,一係列動作大功告成,這才鬆了口氣。


    就在這時,她忽然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環顧一周,才發現大街上所有的人……不對,是妖,都瞪大了雙眼看著她,好像看到了什麽驚悚的情景。


    一絲怪異的感覺湧上心頭,寧婧茫然地轉過了目光,終於意識到了——眼前這個姑娘的小腿……似乎有點太長了。


    寧婧略懂一點醫學解剖常識。人體的大腿比小腿更長,而股骨的長度,約等於身高的四分之一,可以借此推算出身高。即使擺在現代,也沒幾個姑娘能長到這麽魁梧的。


    再看仔細一些,這人穿著的衣袍雖然看著騷包,但其實並非女款,而是男式的。


    結合周圍的人眼如銅鈴的反應,以及頭頂上的兩道似乎快要把她燒穿的目光,寧婧說:“係統,我感覺很不妙。我是不是撞到了……”


    係統:“是。”


    寧婧:“……現在裝屍體有用麽?qaq”


    係統誠懇道:“我就說一句話:伸頭是一刀,縮頭是一刀。”


    寧婧身體發僵,垂著頭,像引頸受戮的天鵝。心髒被極度的不安攫取,又有種宿命般的味道,手心的汗水竟都化作濕冷,黏糊糊的。


    連她懷裏的三隻雞崽,在如有千鈞之重的壓力下,都老實了起來,真·安靜如雞。[蠟燭]


    如此僵持了一會兒,寧婧才揚起了頭。順著那繁複華美的衣擺往上,是袍子間細細的綴著碎玉的腰帶。他的胸膛比當年更為寬厚,已是成年男子的模樣。修長的脖頸猶如通透的玉石,竟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蜿蜒於白晳的肌膚下。


    視線最終定睛在了他的臉龐上。


    黑發如緞,玉麵紅唇,風華無雙。猶如盛放到了最馥鬱時期的牡丹,褪盡稚氣,美豔近似於妖異,卻有著異常冰冷的眼神。


    寧婧:“……”完了完了,還真是撞到槍口上了。


    係統:“叮!人品值50,實時總值:50點。”


    係統:“人品值剛才上升了耶,這勢頭挺好的啊。”


    寧婧:“……”竟是無法反駁。


    僵持了一會兒,她緊了緊滿是冷汗的拳頭,扯出了一個笑,以隻有顏千瀾能聽到的音量,小聲試探著道:“球球。”


    此話一出,顏千瀾眼底便驀地閃過了幾分猙獰之色。


    係統:“叮!人品值-50,實時總值:0點。”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寧婧手腕被顏千瀾捏住,硬生生從地上拖拽了起來。從前嚐過被他溫柔對待的滋味,寧婧當然對比得出,他現在的動作有多粗暴。


    一路連拖帶拽,寧婧站都站不穩。顏千瀾的力氣太大,她覺得自己手腕的骨頭快被捏碎了,遂吃痛道:“你放鬆點,我疼!”


    顏千瀾充耳不聞,毫不憐惜地把她扯進了三重的宮殿中。


    “砰”一聲巨響,寧婧被他粗暴地扔在了地上。地板上其實鋪著毯子,摔下去倒是不怎麽疼,隻是,顏千瀾沒有控製方向,寧婧身體在半空中改了道,肩胛骨撞到了一座獸頭銅爐。銅爐翻身傾倒,又是一陣一連串的碎裂聲,珠簾與矜貴的寶物隨著她這一撞,連鎖反應,轟然倒地。


    翠綠色的玉珠在光滑的地板上跳動,彈跳著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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