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7月底,陳雲霆在櫃上又忙了一天,今天的流水不錯,臨近傍晚的時候陳雲霆早早的收了工,打算早點趕到老紹興陪九兒一起吃了晚飯再回來。


    現在陳雲霆已經是沈家的姑爺了,平時一到門口就有夥計熱情滿滿的迎出來幫陳雲霆牽過馬,然後再把陳雲霆客客氣氣的領進門,但今天下了馬,陳雲霆感覺到氣氛頗有些不對,過來牽馬的夥計急急的跑了過來道:“姑爺,您可來了,快上去看看吧,小姐又惹事了!”


    陳雲霆趕緊跑進酒店大堂,就聽到樓上有杯碟摔碎的聲音傳了過來,還聽見一陣男女時高時低的叫罵聲,一下就聽出來是九兒跟誰在吵架,陳雲霆快步上了樓,剛上樓,一眼就看見現場有兩個身穿灰色保衛團製服的兵痞正站在九兒和沈東平的對麵,站在前邊的那個幹幹瘦瘦臉色發黃,不到二十歲的樣子,手裏拿著把□□,正一臉邪氣的瞪著對麵的沈東平和九兒,後邊那個歲數略大,大約二十六七歲,中等身材,皮膚比較白,臉色有些陰厲,正是孟二冬,此時正有些色眯眯的看著被沈東平護在身後的九兒,九兒手裏正握著那根烏黑光亮的遊龍鞭。


    陳雲霆站到了沈東平和九兒的身前,問道:“爹,怎麽回事,出什麽事了?”


    沈東平看了眼陳雲霆:“九兒這丫頭不懂事,惹這位孟副官生氣了,我來給孟副官賠個不是……”


    陳雲霆看了眼孟二冬,說道:“孟副官,九兒怎麽得罪到您了?”


    孟副官抬眼冷冷的看了一眼陳雲霆,鼻子裏冷哼一聲:“怎麽得罪我了?看看我的手!”


    孟二冬伸出一隻幹瘦白晰的手掌來,此刻上邊有一道深深的往外滲著血的紅印,陳雲霆:“這是九兒打的?”


    孟二冬:“這裏除了她會使鞭子,還有第二個人嗎?”


    陳雲霆:“九兒雖然衝動了些,但還不至於隨隨便便就打人,不知九兒是因為什麽打了孟副官?”


    孟二冬:“照你這麽說,她打我還有理了?”


    陳雲霆:“那倒不是,九兒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總不會無故就打了孟副官。”


    孟二冬把眼神放到了自己滲血的右手上,沒有說話,站在前邊手裏一直拿著槍的那個小跟班瞪了眼陳雲霆,替孟二冬說道:“孟副官隻不過是在接酒壇子時不小心碰到了這丫頭的手,就被這丫頭拿茶水潑了一臉,孟副官要這丫頭把潑在臉上的水擦一下,結果這丫頭居然下樓拿了把鞭子一鞭子抽在孟副官的手上,這事你打算怎麽解決吧?”


    九兒一把推開拉著自己的沈東平,又氣又急的說道:“不小心碰到我的手?還要握住我的手不放?把水擦一下?就能順手把我往懷裏拉嗎?強詞奪理、顛倒黑白,欺負良家婦女,你們要不要臉!”


    聽到這裏,陳雲霆心裏的怒火噌噌噌的往上冒,牙關緊咬,抬腳一下就把一直站在孟二冬麵前拿著槍比劃著的狗腿子小兵踹倒在了地上,輕喝道:“滾開,離九兒遠點兒!”


    小兵被陳雲霆這一腳踹的在地上掙紮了幾分鍾才連滾帶爬的重新站起身,扶了扶被撞歪了的帽子,抖著手腕重新把手裏的王巴盒子指向了陳雲霆,眼睛卻一臉乞求的看向了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孟二冬:“孟副官!他、他踢我!我斃、斃了他!”


    陳雲霆知道那個小兵不敢私自開槍,孟二冬也不會傻到隨便就把陳記的少東家、王意文的親妹夫一槍斃了,心裏並沒有多少擔憂,隻是在想今天這件事孟二冬是刻意來找茬,還是純粹是場意外。


    孟二冬握起了自己受傷的手掌,並沒有理倒在地上的小兵,而是饒有興趣的看了看氣鼓鼓的九兒和一臉怒火的陳雲霆,猥瑣的笑了笑:“你小小年紀就娶了王縣長的妹妹為妻,還收了這麽個嬌俏火辣的姨太太,可真是羨煞我孟某人啊!”


    陳雲霆冷冷的道:“這就是你調戲九兒的原因?”


    孟二冬:“實話告訴你,我今天就是心情不好,就是看九兒長得漂亮想調戲她,你又能怎麽樣?告到你小舅子王意文那?別以為仗著王意文是你小舅子就可以在紹興城橫著走了?我可——”


    就聽‘啪’的一聲極響亮的脆響一下就從孟二冬那張青白的臉上爆了出來,這一個巴掌打得孟二冬好一陣的暈頭轉向,愣了半天才想起來撫上了被打腫的臉,一張嘴還撲的一聲吐出兩顆帶著血的大牙來,孟二冬抹著從嘴角不斷往下流的血,伸手就要從腰裏拔那把盒子炮,孟二冬的手剛放在槍套上,就感覺到自己的太陽穴上一涼,一把鋥亮的黑色□□頂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陳雲霆眼睛裏寒光四射:“孟副官,你拔太慢了。”


    孟二冬:“陳雲霆你好大膽,居然敢拿槍頂著我!”


    陳雲霆冷笑:“不拿槍頂著你,等你拿槍頂我麽?跪下,向九兒陪不是!”


    孟二冬脖子一硬:“讓我跟一個娘們兒下跪,休想,有種你斃了我!”


    陳雲霆握著槍的手腕抖了抖,真怕自己忍不住一槍把孟二冬給斃了,但馬上,陳雲霆就抬手把□□快速漂亮的在手上轉了個彎,用槍把在孟二冬的腦袋上‘啪’的一聲猛砸了一下,冷冷的道:“要斃也得等你跪完了再斃!跪下!”


    孟二冬‘嗷’的一聲嚎叫,擦了把腦袋上的血,一把扭住陳雲霆的手腕咬牙切齒的揮拳打了過來:“陳雲霆,你找死!”


    陳雲霆伸手接住孟二冬打過來的拳頭,抬腳狠狠的朝孟二冬的小腹處踢了一腳,孟二冬又是一聲嚎叫,捂著肚子跪倒在了幾個人的麵前,陳雲霆:“讓你跪你不跪,非要我親自動手麽?”


    一旁那個跟著孟二冬來的小兵早已經嚇傻了,這個時候趕緊爬了過來扶起了孟二冬:“孟、孟副官,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好漢不吃眼前虧!”


    孟二冬這才跟著小兵連滾帶爬的下了樓梯,一邊跑一邊惡狠狠的回頭說著:“陳雲霆,你蹦躂不了多久了!你們陳記也撐不了多久了!”


    孟二冬走後,老紹興上上下下的食客們紛紛鼓掌為陳雲霆叫好,陳雲霆歎了口氣,跟著沈東平和九兒下了樓去了後院。


    三人坐下各自沉默了片刻,陳雲霆道:“爹,九兒,剛才雲霆衝動了。”


    九兒:“是那個孟二冬太可恨了,不然我也不會打他!”


    沈東平:“罷了,這事原本也不是我們的不對。”


    陳雲霆:“我是擔心他會帶保衛團的人來報複,爹,這幾天我就不讓九兒再過來了,留在分號那邊有鐵塔叔照應著比較安全,要是保衛團的人敢過來找老紹興的麻煩,您可一定要讓夥計趕緊到陳記通知我。”


    沈東平:“土來將擋,水來土掩,我老沈這把老骨頭還怕他什麽,你隻管看好九兒就是了。”


    說話間夥計已經端上了飯菜,沈東平招呼著:“來,趕緊吃了飯帶九兒回去吧。”


    吃完飯回了陳記,兩人早早的洗了澡躺下,九兒乖巧的依偎在陳雲霆的懷裏,看九兒表情有些凝重的樣子,陳雲霆伸手刮了刮九兒的小鼻子:“小欲貓,今天怎麽這麽安靜,不要了?”


    九兒握住陳雲霆的手:“雲霆,你今天為了我得罪了孟二冬,我是怕他以後糾集保衛團的人來報複,保衛團那幫人都不是省油的燈。”


    陳雲霆:“我不允許任何人欺負你,知道嗎?你不用太擔心,王意文現在正下狠手整治保衛團,我估摸著王意文和孟卓業這一戰就快了,一戰之後誰勝誰負還未知,我們靜觀其觀,天下之大,還不至於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


    九兒:“嗯,我隻是擔心你。”


    陳雲霆笑了笑,翻身把九兒壓在身下,伸手去剝九兒身上的睡衣:“你還是先擔心下你自己吧,我可沒打算今晚放過你。”


    九兒:“啊,討厭,人家心情這麽凝重你還要……”


    兩天後,一個身穿灰綢長衫,頭上低低的壓著禮帽的神秘男子來到了老紹興酒店,就在大堂隨便找了個位置,坐定後先點了壇五年陳,之後又點了幾個老紹興的招牌菜,獨自一人慢慢的吃喝著,來老紹興的多半都是熟客,湊巧碰到一起會邊吃邊聊,甚至興致來了還會湊在一起打個牌玩幾把,這個陌生食客也不搭腔,一會兒低頭喝酒,一會兒抬頭看看窗外的景色,因為帽簷一直壓得很低,也看不清這人的相貌。


    旁邊一桌四個剛收了工的碼頭工人,一邊吃喝一邊聊著,一個戴著頂破氈帽的年輕人道:“怎麽這兩天不見九兒過來了?也真是無趣。”


    坐在對麵的中年漢子道:“前天傍晚你沒來,不知道這事,我正好和友子過來吃飯,是有人來老紹興鬧事惹了九兒,陳雲霆把那人打了,或許是怕那人來報複對九兒不利吧,這幾天九兒就呆在陳記沒來。”


    氈帽年輕人:“誰這麽大膽敢惹這位姑奶奶,還敢跟陳家少爺對著幹?”


    中年漢子:“嗬嗬,這城裏敢惹陳家和九兒的可沒幾個,是保衛團的副官孟二冬,那小子也太不是東西,經常在別的酒店吃飯不給錢,前天不知道怎麽跑到老紹興,還喝了點酒占九兒的便宜,你說依九兒那脾氣,這便宜是能讓他占的麽?”


    氈帽年輕人砰的捶了下桌子:“哼!九兒打得好、陳家少爺打得好!老子早看那孟二冬不順眼,仗著他叔是孟卓業,手裏又有把槍到碼頭上收了好幾次‘孝敬’了,特別是最近,手越來越黑了!”


    另一旁一直喝著小酒的有些瘦削的中年人道:“保衛團這段時間被王意文整得夠嗆,手頭緊了,隻能往這些還控製在自己手裏的行當下狠手了,說不定再過段時間,連這些行當也要姓王了,到時候他撈都沒處撈去。”


    坐在另一側的是個矮個兒的胖子,咕嚕喝了口酒:“我看孟卓業沒那麽簡單,他在紹興城這麽我年,手裏怎麽著也得有個底牌,說不定是暫時忍氣吞聲等著給王意文悶頭一棍的。”


    氈帽年輕人突然壓低聲音道:“前幾天保衛團被派去剿匪到底是怎麽回事,有點什麽□□麽,說來聽聽。”


    矮胖子搖了搖頭:“不知道,反正就是派去300人,回來還是300人,人沒損失一個,倒是身上的槍支彈藥、馬匹車輛、水壺幹糧都被好漢幫的土匪給繳了,聽說連製服皮靴都被那土匪給扒了,保衛團的人是穿著褲衩光著腳走了幾十裏路回來的,丟人丟大了!嘿嘿嘿,早就應該有人收拾這幫兵痞,真他娘的解氣,好漢幫好樣的!”


    瘦削中年人警覺的朝四周看了看:“噓,小聲點,湖口鎮那個新任保衛隊長孟良和也不是個好東西,經常派人暗處盯梢回去再向孟卓業叔侄打小報告,說話還是小心點,別被人別有用心的扣上人私通土匪的罪名,又得花不少錢才能打發。”


    氈帽年輕人:“去他娘的保衛團,老子巴不得它們早點玩完,哪怕是被土匪打了都成!土匪都比他們有原則!”


    矮胖子低聲道:“反正王意文也不是個好東西,狗咬狗一嘴毛,鬥吧,死一個少一個禍害,都死了紹興城就太平了。”


    瘦削中年人:“可惜了陳記了,那麽多年的聲譽被王意文一粘手,想不成奸商都難。”


    矮胖子:“遭毒手的又何止陳記一家,現在全城的銀號不也都姓王了麽,我看其他行業也快了,就看孟卓業有沒有能力翻騰了。”


    氈帽年輕人:“聽說過好漢幫大當家的事不?聽說也是個傳奇人物!”


    瘦削中年人:“聽說一些,不過都是些江湖傳聞,也不知道真假。”


    矮胖子:“管他真假,說說解解悶兒。”


    瘦削中年人:“聽說這位大當家的外號叫白麵書生,具體什麽名兒咱就不知道了,原來家裏在杭州城也算是書香門第、殷實之家,從小讀書,家裏本指望他長大考個功名的,這不後來大清就倒了麽,成民國了,這位當家的從小卻又不是個喜歡舞文弄墨的主兒,偏又喜歡舞槍弄棒,15歲那年就偷偷跑出去給一個外省的軍閥當跟班,後來18歲那年弄了個團長幹,手裏管著一千多號人,再後來這不老蔣北伐麽,這軍閥的部隊就打散了,好漢幫這位當家當時手裏還剩下三百來人,又不想接受老蔣的收編,就帶著這幫人跑到了離杭州城幾十裏的象鼻山,這象鼻山裏原來就有撥兒土匪,不過隻有一百多號,就是附近的地痞流氓占山為王搞在一塊的,名聲也不好,白麵書生去了之後就把這撥兒趕跑的趕跑、收編的收編、殺頭的殺頭,最後把這山頭給占了,還把自己的團隊改名兒叫好漢幫,從此立了新規矩,隻搶奸商、惡霸、貪官,不搶正經商戶,不擾民,隻求財,不害命,還把山頭好好整了整,這麽一來,多的是其他小夥土匪來投奔,一下就成了附近幾百裏最大的土匪團夥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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