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霆:“好,周阿強,你先跟送貨方的人說一聲,就說掌櫃的出了意外,讓他們破個例允許我們先把貨放到分號倉庫,然後讓送貨方的人在分號稍等一會兒,就說我馬上開車過去,快的話一個多小時就能到!”


    周阿強:“好的少東家,等您過來!”


    陳雲霆緊皺著眉頭,沈東平被綁的事還沒理出頭緒,杭州那邊居然又出事了,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陳記在杭州城也有5家分號,分布在城內各主要街道和商業區,米市巷這家分號是最大的,也是在杭州開設的第一家分號,雖然與其他4家都屬於分號,但其實其地位類似於杭州的總號,從上海那邊調過來的貨物會經過米市巷分號再分配給杭州其他分號,因為交通的問題,總號從上海進的貨有時候也需要從米市巷這家分號來中轉,以往的十幾年來,這些事務都是由老掌櫃賀長生來一手操辦的,基本上沒有出過什麽問題,沒想到賀長生突然病倒了。


    陳雲霆一邊往內宅跑,一邊快速的思索著到底是留在紹興先處理沈東平被綁的事,還是要趕到杭州去處理米市巷分號的事,自己和爹總是要留下一個人在總號這邊盯著的,正跑著,一抬頭差點和剛從內宅出來的陳良雍撞了個滿懷。


    陳雲霆:“爹,正要找您,杭州米市巷分號的賀掌櫃病倒了,現在一堆事務無人處理,您看是我過去還是您過去?”


    陳良雍猶豫了下:“雲霆,杭州那邊的事應該不複雜,你過去處理吧,到了之後接收核驗一下貨物,再找一下賀長生的文件記錄把貨物分配下,總號這邊我來盯著,我擔心孟卓業再出什麽妖蛾子。”


    陳雲霆:“那好,事不宜遲我這就和小朱開車過去。”


    陳良雍:“等下,帶上你鐵塔叔,有什麽事也好有個照應。”


    陳雲霆:“總號這邊形勢複雜多變,鐵塔叔還是跟著您吧,我去杭州應該沒什麽事。”


    陳良雍並沒有理會陳雲霆的推辭,直接回頭和跟在身後的張鐵塔說道:“鐵塔,準備下跟雲霆去。”


    張鐵塔應了一聲大步回房去收拾東西了,陳雲霆也不再推辭,擔憂道:“爹,我去杭州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處理完分號的事,沈老板的事您先不要動,我會盡快趕回來再處理。”


    陳良雍:“我知道的,沈老板那邊短時間不會有生命安全,等你回來我們再從長記憶。”


    陳雲霆:“好,您看好九兒,別讓她輕舉妄動,我怕她一時衝動跑出去有什麽危險。”


    陳良雍:“好。”


    陳雲霆快步跑回了房裏,九兒正一臉擔憂的坐在桌旁發呆,見陳雲霆進來,馬上站起身問道:“我爹的事,找到辦法了嗎?”


    陳雲霆看著九兒一臉期盼的神情,心裏頗有些愧疚和無奈,雙手扶住九兒的肩膀安慰道:“九兒,我有急事去趟杭州,你乖乖的在家裏呆著不要出去,孟二冬現在還沒有達到目的,爹暫時是安全的,一切等我回來處理,好嗎?”


    九兒一臉的失落,淡淡的說了句:“好……我等你回來。”


    陳雲霆快速的在九兒的臉上親了一下,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拎上公文包就出了門,見秋紅在院裏打掃,又特意叮囑秋紅看好九兒。


    陳雲霆離開後,九兒一個人呆在房裏如坐針氈,一會兒站起身朝窗外和門口的方向看,一會兒又低著頭咬著唇眉頭緊鎖的思索著,心裏滿滿的都是對沈東平的擔憂,真恨不得自己拿著錢去把爹贖回來,但心裏很清楚這正是孟二冬想要達到的目的,自己去了別說能救出沈東平,恐怕就連自己也是羊入虎口回不來了,現在陳記也是內憂外患,陳雲霆又去杭州了,難道自己就這麽坐以待斃麽?


    雖然按理說孟二冬未達目的不可能殺掉沈東平,但可不保證孟二冬不會折磨沈東平,從昨晚陳雲霆和陳良雍的談話裏就已經知道爹已經被孟二冬那幫人折磨了,沈東平歲數畢竟不小了,怎麽可能經得起這麽折騰?不行……不能就這麽幹等著陳雲霆回來再想辦法。


    九兒突然想起了什麽,打開梳妝台桌上的那隻抽屜,找出來隨手扔進去的那隻銅哨來拿到手裏看了看,心裏猶豫再三,最終還是一咬牙下定了決心,把哨子裝在了口袋裏之後拿起披風就打算出門,秋紅卻正好從院裏進來說道:“九兒,你這是要出去嗎?”


    九兒:“哦,不是,我是看差不多該吃中午飯了,要去飯廳。”


    秋紅:“正好呢,我正要過來喊你去吃飯。”


    九兒:“嗯,我先過去了。”


    九兒一邊匆匆的往飯廳方向走,一邊心裏合計著,秋紅、小翠、徐媽、廚子等等這些傭人們是在主家吃完飯以後才會統一到廚房邊上的一間屋子吃飯,陳良雍夫婦也是在吃完午飯後會在房裏小睡一下,王意如就更不用說了,除了出來吃飯平時在後院根本不出門,隻要躲開夥計和護衛隊的人,在午飯後這段時間是跑出去的最佳時機……


    九兒已經打算好了,想要躲開夥計和護衛隊的視線就隻有一條路,從自己住的這個院裏往外翻牆,人翻出去不是問題,但是,馬怎麽辦?總不能把馬也扔出去,又不能從門口走……突然間,九兒的腦子裏一亮,有了!


    吃完飯,九兒拿了個包袱皮,把一件披風包了進去,又拿了糕點、幹糧和水壺包起來塞了進去,還從抽屜裏拿出一疊銀元票、抓了一把銀圓裝到荷包裏帶在了身上,最後,九兒把自己的遊龍鞭從枕頭底下拿起來塞到了腰帶上,外邊再用棉襖一遮,然後找了根帶勾的繩子甩到牆頭上蹭蹭幾下就爬了上去,之後又順著繩子幾下跳到了牆外,這就出了陳家大宅來到了街上。


    看著仍然掛在牆頭的這根繩子,九兒抓著繩子抬起手臂用力一抖,這根帶著鐵勾的繩子就被抖到了地上,看了下四周並沒有人注意,九兒飛快的把這根前不久從張鐵塔的手裏磨出來的飛爪繩塞到包袱裏,又從包袱裏掏出披風披在身上,之後快速的從街上攔了輛黃包車往城西跑去,九兒記得西郊是有處馬場的,從那裏可以買到馬匹,雖然買匹新馬騎起來可能會不太順手,但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跑到西郊買了匹棗紅馬的大馬之後,九兒馬上就騎馬揚鞭往象鼻山跑去,所幸夏天的時候來過一次象鼻山,對這裏的地形和樹林有些印象,這才不至於迷了路,一個多小時後,九兒和身下的馬一起氣喘噓噓的穿過了斷頭穀來到山下,馬上就有隱藏在山壁下看守的土匪過來喝止:“來者何人?竟敢闖入好漢幫的地界?”


    九兒從口袋裏掏出那隻銅哨:“我是九兒,白大當家的朋友,今日有事相求特來拜會,這隻哨子是白大當家的送我的信物,說有事可以憑此物來找他。”


    一個戴著狗皮帽子的小土匪伸出揣在袖筒裏的手接過哨子仔細看了看,嘟嚷了句:“山貓,好象真是大當家的東西,你來看一眼?”


    那個叫山貓的土匪也伸手接過去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嗯,是,那怎麽著,地鼠,你帶這位姑娘走一趟吧。”


    地鼠:“好,你盯緊點兒,我把她送上去就回來。”


    和上次一樣,出了斷頭穀就是象鼻山各峰的山腳下了,中間那個最高的主峰就是白雲峰,九兒和那個叫地鼠的土匪時而騎馬時而下馬步行,一點點的順著崎嶇不平的山路往上走,從山腳到各山峰的山路上每隔幾十米就有一個關卡,每個關卡都有人把守,地鼠在前邊帶著路倒也暢通無阻,這裏邊有些土匪是在上次見過九兒的,對一身紅衣的九兒還有些印象。


    見九兒路過時還小聲的議論道:“喲,這不是咱們大當家的心心念的那個小妞兒嗎,今天竟然主動送上山來了!”


    另一個土匪:“你小心點說話,小心大當家的聽到打斷你的腿!”


    九兒並沒有心思聽這些土匪的議論,心裏焦急的想要早一點見到白雲飛,終於,走完了這段崎嶇的小山道,上了山頂的平台,地鼠隨手幫九兒把馬拴在了上邊一顆柱子上,接著就讓九兒在洞口等著,自己則快步跑到了洞裏邊,不大會兒,穿著一身銀灰色狼皮大襖、帶著黑色毛皮帽子的白雲飛就一臉驚喜的大步走了出來。


    白雲飛又驚又喜:“九兒?真是稀客!外邊冷,快進洞來!”


    九兒看了一眼臉色微紅的白雲飛,聞到白雲飛身上有淡淡的酒味,這酒味很熟悉,是老紹興的五年陳,九兒:“大當家的,我這次來是有事求你……”


    白雲飛:“外邊冷吧?先進洞喝口熱茶再說。”


    九兒跟著白雲飛七繞八繞,這才知道這洞裏果真是別有洞天,光路線就繞來繞去能把人繞暈,如果不是有白雲飛帶著,還真不知道要往哪裏走,隨著來回變換的通道繞了幾分鍾之後,終於看到了中間一處寬闊的如同大廳的地方,大廳四周是打磨的整齊的石壁,上邊插著燃著的火把,大廳中間有石桌、石椅、石台,一進來,就看到有幾個人正圍著桌子喝酒。


    九兒還記得這幾個人,正是好漢幫其他幾個山頭的當家的,一旁還站著一個疤臉的光頭大漢,正是白雲飛的那個跟班肥龍,見九兒進來,幾個人立馬放下手裏的酒碗,詫異的看著九兒,那個二當家的哈哈一笑:“哈哈,九兒姑娘?你可真是稀客!我大哥天天念叨你終於把你念叨來了!來來來,快坐下跟哥哥們喝碗熱酒暖和一下!”


    老五趕緊站了起來給九兒讓出一個位子:“九兒姑娘,快坐下歇會兒,你不知道,自從上次匆匆一見,我大哥啊,天天做夢都念著你!”


    老三:“肥龍!還不給九兒姑娘倒酒!”


    麵對這幾個粗野汗子的熱情,既便是一向潑辣的九兒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便說了句:“多謝各位當家的熱情了,我今天是有事來求大當家的,實在沒心思喝酒,各位當家的盡興就好。”


    一直沒有說話的老四放下酒碗說了句:“喂,我說你們幾個不開眼的,看見有女人來一個個都拔不出眼了是不是?九兒姑娘能是你們有念想的?得了,都回自己山頭吧,讓大哥好好跟九兒敘敘舊。”


    幾個人一陣轟笑:“走了走了,還是老四你懂事,哈哈哈!”


    白雲飛一直笑笑的看著這幾個兄弟,對於幾人的插科打葷默默不語,瞬間人就走了個幹幹淨,隻剩下守在一邊的肥龍,白雲飛:“肥龍,你也出去吧。”


    肥龍默不作聲的往一邊走了出去,白雲飛坐下後親手給九兒倒了杯熱茶:“九兒,還站著做什麽,快坐下喝口茶。”


    騎著馬在這寒風凜冽的冬日逛奔了一個多小時,九兒的手臉都凍紅了,也沒跟白雲飛客氣,坐下來端起茶一飲而盡,一杯熱茶下肚,頓時就覺得身上暖和多了,白雲飛一臉溫暖的看著九兒,輕聲問道:“說吧,找我什麽事,隻要我做得到,一定幫你。”


    九兒壓抑住心裏悲傷的情緒:“大當家的,前幾天老紹興被人砸了,我爹也被綁走了,對方聲稱要我帶著5萬塊錢去五福鎮贖人……”


    白雲飛:“這陣子天冷,我恰好沒去老紹興吃飯,居然就出了這等事,這夥人是什麽人,知道嗎?”


    九兒:“是保衛團的副官孟二冬私下派人做的,他還跟五福鎮駐軍的一個營長費行軍勾搭在一起,我爹現在就被關在五福鎮兵營裏,昨天夜裏鐵塔叔帶了幾個人去兵營救人,不想被他們預先設下埋伏發覺了,人沒有救出來,還傷了幾個,我現在想不出別的辦法來了……”


    想到老爹被孟二冬的人打得渾身是傷,現在也不知道被折磨成了什麽樣子,九兒的心裏一酸眼淚就流了下來,白雲飛眼裏一陣的憐惜,也沒說話,從口袋裏掏出一方潔白的手帕遞給九兒,九兒接過來擦了擦眼淚。


    白雲飛:“我聽說你之前跟孟二冬有些過節,是不是因為這個他才綁了沈老板?”


    九兒:“是,幾個月前我在店裏幫忙,正好碰到孟二冬來吃飯,他借著酒勁占我便宜,我氣惱之下用鞭子打了他,從那天起他就對我動了心思,不止一次明著暗著的出言挑撥,這次還特意要我親自拿著錢去救我爹,就是、就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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