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身的薑妗裝作沒聽到喬裴問話的樣子,還沒等走上兩步,就聽到後麵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她隻做不覺,繼續悶頭往外走,直到走到了電梯口,也沒見身後再有任何聲響,豎起耳朵的薑妗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跳動的數字,就在電梯馬上就要到這層的時候,她還是暗罵一聲轉身折返了回去。


    大開的門口直挺挺的躺著一個人,喬裴雙目緊閉,即使昏了過去一雙斜飛入鬢的峻眉依舊微微皺著,透著一股生人勿進的冷淡感。偏偏因為摔倒,他原本鬆鬆垮垮係著的浴袍淩亂了不少,露出大片結實緊致的胸肌,這種極致的禁欲感即使是薑妗看了也有些臉紅耳熱。


    默念著非禮勿視,薑妗胡亂幫他把浴袍扯好,又拍了拍他的臉,“醒醒,你沒事吧?”


    觸手的溫度滾燙的驚人,還在滴水的頭發卻冰冰涼涼的,薑妗眉心一蹙,這人有病吧?發著高燒還去洗涼水澡,嫌自己活得太長?


    喬裴近一米九的個子,大約是長期鍛煉的緣故,身體遠沒有外表看上去那麽瘦削,還處於青春期的薑妗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總算把他給拖回了房間的床上。累的滿頭大汗的薑妗掃了兩眼,看到喬裴的手機正放在床頭櫃上,拿起就要叫救護車。


    一隻手突然緊緊的攥住了薑妗的胳膊!


    喬裴不知道什麽時候清醒了過來,一雙燒的通紅的眸子冷冷的看著她,“你做什麽。”


    喬裴手勁大的驚人,薑妗被攥的生疼,見這人早不醒晚不醒,偏偏等她累死累活把他拖進房間了醒了過來,立即就覺得自己被耍了!薑妗心裏壓著火,麵上卻不顯,隻假笑道:“我能做什麽?給您老人家叫個救護車啊!”


    “啪!”


    下一秒,手機就被從薑妗手裏奪過來,砸在對麵的牆上摔了個四分五裂!


    喬裴閉上了眼睛,“我不去醫院。”


    薑妗:…


    不去就不去!用得著把手機給摔了嗎?簡直有病!


    薑妗自覺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懶得再搭理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甩了甩手,“那您能放開我了嗎?看在我把你給扶進來的份兒上,能不能讓我借用你下你家陽台,我鑰匙丟了。”


    喬裴沒說話,薑妗不耐煩,用空出的另一隻手推了推他,還是沒反應,“喬裴?”


    床上的男人就跟死了一樣,薑妗使勁兒抽了抽手,昏迷的男人下意識的加緊了力道,“別走…”


    薑妗見越掙紮喬裴抓的越緊,隻能無奈的停止了動作,她一不再動,手上的力道果然就鬆了不少。薑妗歎了口氣,放軟了聲音道:“我不走,你放開我我去給你找點藥吃好不好?”


    也不知道喬裴到底聽到沒聽到,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固執的不肯鬆手,薑妗翻了個白眼,口上卻繼續哄著,“你這樣下去會燒的更厲害的,我答應你不去醫院,你先鬆開我。”


    末了,薑妗又哄孩子一樣加了一聲,“乖。”


    不知道把薑妗當做了什麽人的喬裴這次終於鬆開了手,緊皺的眉頭也逐漸舒展開,一副十分乖巧的樣子。也不知道為什麽,薑妗心裏突然軟了一瞬,她從陽台翻回家找了藥出來,合著溫水給喬裴喂了下去,見他身上燙的像煮熟的蝦米一樣,頭發卻還在濕淋淋的滴著水,又找了吹風機出來給他把頭發吹幹。


    喬裴全程都很配合,乖巧的像個聽話的孩子。薑妗拿著溫毛巾有一搭沒一搭的給他擦著汗,本就折騰了一夜,現在又忙了大半天,現在的薑妗又困又餓,身上還黏膩的難受,偏偏又不忍心看著這個自己避之不及的男人真的病死在家裏。


    又等了一會兒,見喬裴身上的熱氣好像沒有那麽嚇人了,薑妗才回家洗了個澡。喬裴家裏廚房嶄新的像是從來沒有人進來過一樣,冰箱裏卻食材齊全,薑妗打著哈欠把米下了鍋,實在沒力氣再炒菜,就趁著煮粥的空隙回房間繼續看護那隻滾燙的病號。


    喬裴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隻白的耀眼的小手,纖細的五指裏虛虛的攥著一塊軟和的毛巾,毛巾正搭在他的額頭上。喬裴的意識有片刻的模糊,下意識間正想把這隻礙眼的手給打掉,一些記憶的片段卻突然閃現在腦海裏。


    一偏頭,正對上一張睡得昏天暗地的小臉,不知道有多久沒睡了,眼瞼下覆了一層薄薄的青色。女孩長著一張稚嫩卻很精致的臉,皮膚水嫩的讓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輕煙一樣的眉舒展著,唇色略淡,並不顯得柔弱,卻讓人一眼看上去就忍不住生出一種想要嗬護著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的感覺。


    女孩應該是累極了,睡得很沉,發出輕輕的鼾聲,空氣裏是溫馨的飯香味,平白的讓人心裏生出一種安寧感。


    喬裴欲把人推開的動作就是一停,他情緒莫辨的盯著薑妗看了一會兒,還是把她的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輕輕拿開,從另一邊下了床。


    這是喬裴搬到這裏的第二天。


    喬裴一向不喜被人強迫,即使那個人是自家親祖父也不成。他厭惡裝模作樣的薑皎,對行事詭異的薑妗卻也沒有好感,喬老爺子非逼著他去把人找出來,親自登門道歉,喬裴自然嗤笑而過。


    喬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殺伐果斷,現在上了年紀,依舊是個說一不二的性子,竟然真的讓人停了喬裴的卡把人攆了出去。喬家幾位主事的都來勸,喬老爺子這次卻意外的堅持,任誰怎麽說都不肯鬆口。


    站在陽台上抽了支煙,想起模糊間聽到薑妗說的話,喬裴眸中黯色愈重,正好住在隔壁麽…


    不知道從哪裏又摸出一隻手機來,喬裴撥了個號,沉聲吩咐道:“去查一查,我那幾個叔叔最近都在幹什麽。”


    薑妗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一個男人冷笑著逼問她,“你想進十六處?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薑家數百年來都專注於玄術中事,你憑什麽以為我會放一個薑家人在身邊。”


    彼時她淒惶無依,隻覺得天下之大再沒有她的容身之處,心如死灰,卻又抱有太多的不甘心,“我已經在族譜裏被除名了,可我不能一輩子都背著莫須有的罪名活下去,我隻想知道真相。”


    男人不置可否,“十六處不收廢物,你不行。”


    她死死的抓住男人的褲腿不讓他走,“我可以學!我什麽苦都能吃!求你幫幫我…”


    男人不耐煩,“丟出去。”


    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立刻站了出來,“是,賀爺!”


    薑妗猛然驚醒!


    即使已經醒了,薑妗心中仍舊狂跳不已,熟悉的心慌感再次湧上心頭。她已經忘了有多久沒有夢到過關於上一世的事情了,今天這是怎麽了…


    “醒了?”


    一個涼薄低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薑妗這才發現原本在床半死不活的躺著的喬裴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了,換了身衣服的喬裴哪還有半分病時的脆弱無助,又恢複了平日裏的穩重清疏。


    房間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煙草味,喬裴扔過來一串鑰匙,“不用再翻陽台了。”


    薑妗定睛一看,正是本應該在小嬸嬸那裏放著的備用鑰匙,她心下意外,卻沒有多問,舉著鑰匙衝著喬裴道了聲謝,又道:“退燒藥在床頭櫃上了。”


    喬裴沒抬眼,卻在下一秒又叫住了準備回家的薑妗,“你做的飯好了,吃完再走吧。”


    薑妗本來不願意再多呆,但空氣裏米粥的香味一個勁兒的往她鼻子裏鑽,肚子應景的響了一聲。薑妗一窘,一想米粥本來就是自己做的,再加上家裏也沒有東西吃,索性心一橫,真的朝著廚房走去。


    火早被關上了,米粥有些涼,薑妗小睡了一會兒也有了精神,她一向不會虧待自己,熱粥的功夫又從冰箱裏取了些肉和菜出來,沒一會兒廚房裏就傳來了一陣嫻熟的切菜聲。


    薑妗在廚房裏忙的熱火朝天,門鈴卻突然響了起來,一開門雀躍的喬歡立刻蹦蹦跳跳的抱住了喬裴的胳膊。


    “哥你電話怎麽打不通啊,我碰見了幾個朋友,本來想跟你說晚會兒過來呢。”性子風風火火的喬歡也不等喬裴回答,又興奮道:“你知道我在教務處看到什麽了嗎?薑妗竟然跟我一個班哎!太好了!”


    喬歡已經嚷了很久要見薑妗了,也不知道她從哪裏知道了薑妗也在一中上學,一直找不到薑妗的她竟然直接跑去了學校查名冊。之前薑妗敲門的時候喬裴也以為來的是提前打過招呼的喬歡,不然也不會在身體極度不舒服的情況下還去開門。


    童婉蓉不放心剛出院的女兒一個人亂跑,就跟著一起來了,見喬歡絮叨個不停,就嗔怪道:“你這孩子,別一直拉著你哥,唔?喬裴你在做飯嗎?”


    喬歡也聞到了一陣誘人的香味,“哥你什麽時候學會的做飯?好香啊…”


    正巧隱約聽到自己名字的薑妗拿著鍋鏟走了出來,在她的角度看不到被喬裴擋住的兩人,奇怪道:“誰叫我?”


    薑妗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一個圍裙,頭發隨意的挽著,她先前回房間洗澡已經換了一身舒適的家居衣服,偏偏麵容青澀,乍一眼看上去活似一個舊家庭裏的小媳婦。


    兩聲抽冷氣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喬歡結結巴巴道:“哥你…”


    也太禽獸了吧…


    這時候薑妗也看到了被喬裴擋住的喬歡,薑妗一怔,眼睛死死的盯住了喬歡日月角處濃重的橫紋!


    這樣的施術手法,上一次出現,是在薑妗地輪處的耳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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