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穆辰的表情晦澀一片,整個人像是被一塊巨大的,摸不著邊際的陰影整個遮住,他臉上的表情堅持了片刻,幾近凝滯,下一秒,卻還是沉默的讓開了身子。


    再接著攔,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他無所謂,卻是不想讓薑璃遭受無謂的猜疑,不想讓她身上被潑上哪怕一點的髒水。


    “你…”


    穆辰想先開口說些什麽,齊檀卻是停也不停,龍行虎躍的大步竄身進去,他整個人像是極力在壓抑著什麽,肌肉緊繃又噴薄愈發,那樣子已經不像是在去找人,倒像是要去拚命了一般。


    穆辰見狀迅速的回身去攔,他生怕暴怒中的齊檀會傷害到薑璃,怒斥出聲,“齊檀!”


    可齊檀是什麽人?穆辰還沒來的追上他,齊檀已經飛快的進了裏屋。


    “砰!”


    巨大的聲響過後,裏屋的門被他狠狠的摔上了!穆辰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進屋的瞬間,齊檀的眸子就被蹲在地上的薑璃挾住了。


    她的樣子從沒有那樣可憐過,整個人顯得皺巴巴的,蹲在地上抱住膝蓋,頭發有些蓬亂,精神還好,但是臉色卻很差。看到齊檀的時候薑璃緩緩的站起了身,秀致的眉心皺著,不太樂意搭理他的樣子,眉眼間卻滿是防備,漂亮的唇瓣抿著,像一隻炸毛的野貓。


    薑璃筆直白潔的小腿上帶著緩緩下流的血痕,沾染到了腳背上,淒豔又恐怖。看到這樣的場景,齊檀麵上的冷峻和暴怒瞬間達到了頂峰,淡眸像是已經看不到了其他任何的事物,專注的、痛心的看著薑璃,他絲毫沒有停頓的朝著薑璃直直的走過去。


    穆辰開門闖進來的瞬間,齊檀剛走到薑璃的身前,他的手背上的青筋已經暴露了出來,猛地揚起了手臂,卻顫抖著沒有落下來,齊檀的聲音有些不對,不敢置信又滿含壓抑的怒火,“這到底是…怎麽了?”


    薑璃臉上有些疲憊,對著這樣似乎想要出手打人的齊檀她竟沒有一絲躲避和害怕的樣子,倒像是有了幾分悲哀又釋然的樣子,來吧,都來吧,她受夠了這樣的生活!沒完沒了的,從不肯有片刻的消停,惡意到了讓人無奈的生活!


    薑璃麵無表情的看著齊檀,帶著幾分諷刺的出口,“你這是想幹什麽?準備…”


    薑璃麵無表情的張嘴,話沒說完,齊檀卻突然彎下了腰,高舉著的手終於狠狠的落了下來,薑璃被他雷霆萬鈞的動作晃的眼避了避,正要閃身身子卻是一痛,又一股熱流流了下來,薑璃臉上痛楚一閃即逝,任命又煩躁的頓住了身形!


    “齊檀你敢!”


    穆辰怒吼出聲,迅速的上前欲攔!


    可齊檀的動作更快,他的手已經迅猛的落在了薑璃的腿上!沒有想象中的疼痛,腿上驟然的溫軟粗糲讓薑璃整個人僵住了,穆辰衝上前的身子也愣在了原地。


    “你這是…”齊檀的聲音有些無措又惱怒,帶著不知所措,像是找不到適合的詞語來表達此刻自己的震驚,“你這是血崩了嗎?”


    齊檀的話音一落,薑璃的身子猛地晃了晃。


    連著穆辰和站在門口噤若寒蟬的齊南,整個裏屋終於陷入了一種徹底的,死一般的寂靜。


    齊檀撫著薑璃的腿,粘稠的血跡不斷的滑落在他的手掌間,他麵沉如水又執著的不停地擦著,卻怎麽都擦不幹淨。


    “齊南!把隨身的止血藥拿出來,還有,立刻讓隨隊的醫生滾上來!立刻!馬上!”


    齊南毫無預兆的捂住胸口,這一刻,作為齊爺忠實的崇拜者的齊南心情已經複雜到難以筆描。


    正常的男人,看到這樣的場景,會有兩種反應,一是找男人算賬,二是找女人算賬,稍微冷靜點的可能會選擇微乎其微的第三種,摸清事情的起因經過再決定找誰算賬。


    齊南突然覺得心好累,顛三倒四的忙了一整夜再加一清晨他都沒有這樣疲憊過,他組織了片刻的語言,然後發現他竟對這樣的情況無言以對,麵色空茫的遞過去止血藥的瓶子,齊南猶豫了一下,還會是決定開口。


    “齊爺,似乎是用不著…”


    “咚咚。”


    小聲的,微弱的敲門聲響起,接著是服務生戰戰兢兢的,小聲到幾不可聞的聲音,“穆,穆先生,您要的衣服和,和衛生巾。”


    已經回過神的薑璃終於忍無可忍,忍著下身的疼痛,惱羞成怒的一腳把齊檀的手給踹飛了。


    “滾!”


    薑璃咬牙切齒的看著齊檀,“都給我滾出去!”


    聽到衛生巾三個字,齊檀瞬間仿佛明白了點什麽,手掌上到處都是血,他擔憂的,不放心的看著薑璃,表情滿是堅持的遞上止血藥,“用上些會好很多,止疼效果很好,抹上就沒有痛覺了。”


    薑璃額間一跳一跳的疼,她真的感覺無比的荒謬,隱忍道:“就算是真的血崩,有誰會外用的止血藥這種東西嗎?”


    齊檀麵色凝重,像是怕薑璃不信,還幫她把傷藥的瓶子擰開,“沒有副作用。”


    薑璃終於徹底放棄跟他探討這種讓人蛋疼的事情,她深吸了一口氣,“出去!”


    齊檀見她寧死不屈的樣子,表情有些複雜,眼睛轉到了還站在原地的齊南身上,薑璃已經頭更疼了,表情龜裂道:“也不準叫醫生,我真的沒事。”


    要是他敢叫醫生來給自己止血,她絕對會跟他拚了!


    穆辰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麵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覺得好笑,又像是明白了什麽,放在身側的雙拳握了又握。


    他悲哀的發現,他好像知道自己輸在哪裏了。


    如果是他遇到這樣的情況,會是什麽樣的反應呢?他首先的關注點會是薑璃不對勁的身體嗎?不,這種情況下的男人第一眼看到的都會是屋子裏的一片淩亂和綜合前因後果後明顯的猶疑猜測。


    驕傲的,盛氣淩人的齊檀就這麽半蹲著,整個視線中隻剩下了薑璃這麽個人,其他任何東西都在薑璃出現的瞬間再也進不到他的眼裏了,他把自己的姿態放到了最低,耐著性子,甚至帶著些哄騙意味試圖勸服薑璃聽他的話看看病。


    這樣毫無理由的包容,這種看上去甚至讓人恨不得堵住他的嘴狠狠的揍上一頓的腦回路,不知怎的,竟讓穆辰產生了一種嫉恨夾雜著無措的複雜情緒。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呢,永遠不按常理出牌。


    卻又讓所有人都能看出來那種毫不掩飾的深情,他以為看到這樣的情景,齊檀起碼應該暴跳如雷的質問的,甚至該不分緣由的揍他一頓出出鬱氣。


    結果沒有,什麽都沒有。


    齊檀還在煩躁又無奈的勸著,穆辰卻垂下來眸子,麵無表情的退了出去,再待下去,已經沒有任何的必要了。


    等薑璃洗完澡換好衣服收拾一新的出來的時候,齊檀還在房間裏坐著,房間已經被快速的收拾幹淨,床單被罩包括地毯都換上了新的,平展整潔的仿佛之前的淩亂都是一場錯覺。


    門關著,桌子上放著一個白色的醫藥箱,齊檀左手邊是一壺燒的滾燙的熱水,右手邊是一大罐精裝的紅糖,薑璃一眼掃過去,醫藥箱裏擺的整整齊齊的滿是同類型的紅糖罐。齊檀拿著一個瓷白的湯匙,舀了一勺紅糖放進杯子裏。


    “你在幹嘛?”


    薑璃擦著頭發,站在浴室門口看著齊檀。


    齊檀把杯子裏加上熱水,又一勺紅糖舀了進去,“醫生說了,多喝紅糖水你會舒服一點。”


    齊檀的手不停,那樣子像是恨不得能把整罐的紅糖都給倒進杯子裏去,臉色難看又難以理解,“我想似乎是該換醫生了,簡直是個廢物!”


    薑璃:“…”


    齊檀冷哼一聲,淡眸銳利,“因為紅糖是紅色的,就可以拿來糊弄我了?莫非因為我是個傻的!庸醫!”


    你就是個傻的,薑璃真的很想立刻堵住他的嘴!


    覺得不對還在不停的往杯子裏麵加,這!到!底!是!準!備!做!什!麽!


    齊檀看著水已經快漫出來了,終於停了動作,攪勻後招呼著薑璃,“過來,先喝上一點。”


    薑璃像是有些心情不好,表情沒什麽起伏,整個人懨懨的,卻沒有拒絕齊檀的好意,放下毛巾走了過去,她準備伸手接杯子,卻被齊檀一攔。


    “杯子燙,你先坐下。”


    薑璃忍著氣,畢竟是為了她好,她還是聽話的坐到了床邊,邊思索著怎麽解決跟齊檀之間的事情,邊再次試圖去抓杯子的手柄。


    結果齊檀的手一錯,已經舀了一湯匙的深紅色的紅糖水,眉眼冷峻,淡眸仔細的看著她。


    “啊…”


    薑璃:“…”


    室內再次靜謐了片刻,薑璃看著齊檀保持著喂水的姿勢,喉頭突然一甜。


    臥!槽!你!t!m!啊!什!麽!啊!


    她隻是來了大姨媽,不是四肢癱瘓,好!嗎!


    齊檀顯然看出了薑璃的不配合,有些無奈,收了麵上的凝重,放軟了口氣,帶著哄孩子般的勸服,“聽話,你失血過多,拿不動這麽重的東西,容易低血糖。”


    “你…”薑璃突然感覺自己有些虛弱,她擺擺手,“你別說話,我求你了。”


    md,失血過多…


    齊檀有些遺憾的放下了手,妥協道:“好吧,你想自己喝就自己喝,坐這邊,杯子放在桌子上喝吧。”


    薑璃表情龜裂的看著他,假笑著一字一句道:“你放心,我真的拿得動杯子。”


    薑璃抱著杯子小口小口的喝了會兒紅糖水,果然感覺身上暖暖的,酸脹的小腹也好了許多。齊檀什麽話都沒有再說,包括薑璃在這裏發生的一切,和先前明顯看上去不對的氣氛,以及隻穿著浴袍明顯剛在屋子裏洗過澡的穆辰,齊檀問都沒有問一句。


    他所有的擔心,所有的焦灼都在見到薑璃的時候平息了下來,看到她安然無恙,看到她情緒正常,仿佛就已經足夠了。


    看著這樣的齊檀,薑璃冷硬的心終於還是軟了,可該說的話卻仍舊不能不說清楚,歎了口氣,薑璃拿出了手機。


    “昨天…”


    剛開了個頭,手機又響了一遍,一條信息恰在此時蹦了出來,薑璃停了話頭垂眸打開,正看到照片上齊檀低著頭攔腰將女人抱起來,女人的頭半依在齊檀的懷裏,兩人的姿勢十分親密。


    下麵又是一長串信息,薑璃掃了一眼,手指收緊,閉了閉眼。


    齊檀見薑璃話說一半沒再開口,看手機的時候表情又很不好看,淩厲的俊眉挑起,“昨天怎麽了?”


    薑璃沒做聲,直接把手機遞了過去,她突然感覺有些啼笑皆非,感覺此刻的一切都那麽的可笑,麵容冷淡的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聽說你已經準備訂婚了?”


    齊檀接過手機還沒看,鷹隼般的眸子微眯,猛地抬起看向薑璃,“你知道了?”


    薑璃的心突然就是一涼,一種尖銳的刺痛陡然襲來,低低的“嗯”了一聲,站起了身,“那就這樣吧。”


    說著就要走,齊檀長臂一展,攔腰將她抱住,表情中有著不解和些顯而易見的愉悅,“什麽樣,你同意了?”


    邊說邊垂眸看向手機,一眼就看看到了屏幕上的照片,手臂驟然一緊,他飛快的下翻,頓時看到了一長串的信息,齊檀的臉色陡然鐵青!


    他的動作很快,精準的直覺讓他瞬間就明白了些什麽,飛速的調出了之前的信息,果然看到了昨天薑璃收到的兩條,上麵自己和秦玉香的照片曖昧而又親密,齊檀的臉色冷的像是要結上一層冰霜,戾氣一點一點的在眸中堆積,臉上滿是毀天滅地的憤怒。


    “她竟敢,給你發這樣的東西。”齊檀的聲音是薑璃從沒有聽過的那種平靜,無端的讓人有些不安,橫貫在腰間的長臂緊繃的像是一條凝固的鋼筋,可卻又在小心的控製著力道努力不傷到她。


    “你昨天是因為這個打來電話的嗎?”


    薑璃低聲應了一聲,“想問問你。”


    齊檀心裏難受的揪了起來,他突然想起了昨天薑璃打來電話的時候,秦玉香正在自己身邊不停聒噪的糾纏,想到薑璃可能是懷著一種怎樣的心情掛了電話,齊檀渾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都衝進了腦子裏!


    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自己嗬護著不肯讓受一點傷的薑璃,自己連大聲跟她說話都不忍心的薑璃,自己暗自發誓定要護她周全攜手一生的女人,自己早已認定了作為齊家主母的女人,自己煞費苦心費盡心機才好容易哄騙到手的女人。


    就這麽被那個不入流的女人背地裏捅了刀子?


    齊檀高大強壯的上身微傾,陡然把沉默的薑璃攬在了懷裏,壓抑住不斷升騰的不悅,心疼的緩聲道:“那是表姐,你不要誤會,我會處置她的。”


    那個半個身子都已經踏進棺材板的女人,也許是嫌他縱容的太久,已經不想活了吧。


    他成全她。


    齊檀冷血到不近人情的眸子泛出陰翳的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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