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勞累了一天的永誌總算是能夠躺在柔軟無比的床上,享受著這久違的感覺。準確的說,這床用的材料已經勝過他以前睡過的任何東西,可他自己的神經無法區分出明顯的差別。永誌處理了手機上的信息,除了前輩們發來的幾十條經驗之談,還有江川和幾個不熟的同學的問候。永誌優先處理了前輩們的信息。令人驚訝的是,不少獵魔者們在前期都加入過這兩個社,但都沒有什麽貢獻,甚至有的隻是留了個名字在那裏。等他們離開學院之後,這裏就隻是他們的技術支援一樣的存在了。


    ‘那些家夥,真是誇大其詞’永誌心想。獵魔者裏多得是各種強大的武器,很多人都把自己的裝備放在網上炫耀,他的魔導裝甲在這裏麵也不算什麽。


    今天實在是太累了,永誌把手機丟在一邊,躺在床上,關了燈就睡了。就在他半睡半醒的時候,一個白色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窗口處。白色身影一動不動地停留在那裏,停留在半空中,像是一幅畫像,定格在窗框中。直到永誌徹底地進入了夢鄉,它才和來時一樣,無聲無息地離去了。


    而對於永誌來說,此時可不是什麽美好的睡眠體驗,在某種力量的引導下,他開始做著清晰的夢。夢裏,他把今天的事全部重新經曆了一遍,從他領到裝備到他看到赤井美奈的圖片,從他到達墮落都市到他被鬥神王追殺,從鬥神王被院長解決到他在餐館遭到變異種的集體敵視,一切完美地回放著。在夢裏的他是一個絕佳的演員,忠實而又忘我地扮演著他自己的角色。直到他回到宿舍,躺在床上,開始睡覺,隨著時間的流逝,連接的現實與夢境令他猛然驚醒。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這黑暗的房間,居然把自己的一天重新經曆了一遍,這比鬥神王突然出現在他眼前還要荒誕。


    ‘究竟是怎麽回事,我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中醒來的’永誌試著掐著自己的手,但轉念一想,在仁慈清晰的夢裏,他的痛感就一定是真實的嗎?


    他下了床,看向窗外,卻隻看見一片混沌,那不是虛無,而是不存在的東西。永誌先是長出了一口氣,果然他還是在夢裏啊。下一秒,他就仰天大叫道:“我#\&怎麽還不醒來啊”


    “天亮的時候,你自然會醒來!”出乎意料的,一個聲音回應了他。


    永誌心生感應,抬頭向上望去,隻見在一片不合理的扭曲空間中,一個像是打了馬賽克的紫色人影停留著。


    “剛才是你在說話嗎?”永誌問,“這奇怪的夢境是不是你弄出來的?”


    “這個幻世界隻是你自己的夢境被我稍加引導後的產物,不能算是我的傑作。如果是我自己來的話,這個世界就不會是這種殘破的模樣了。”


    永誌情不自禁地好奇起來,接著問:“那你到底是什麽?”


    “我是造化聖法,也是最強的聖法。但如果你無法理解的話,我可以換成你思想中最接近的東西,我應該是——神。”


    永誌愣了一下,按他心中的想法來,神應該是無所不能的存在啊。一個自稱神的東西莫名地出現在他的夢裏,難道又是奇遇。想起這些天來他得到的各種奇遇,永誌不禁心中一冷。那些所謂的奇遇確實對他有幫助,可到了最後,他不僅失去了奇遇,而且失去了更多他自己的珍視之物。


    “你到底出現在這裏到底是幹什麽的?總不會是想送我一場造化吧。”永誌冷笑道。


    “如果按你的想法來,的確是一場造化。今天是因為你自己想知道我的存在,我才特意來與你一見的。”


    永誌又是一愣,他自己想知道的存在?什麽鬼?他有喊著要見誰嗎?


    “我是造化聖法,我是你眼中的神,我全知全能,我是最強的聖法。隻要你支付足夠的代價,我可以為你實現一切願望。”所謂的神的聲音突然變得虛無縹緲起來。


    這無比熟悉的聲音刺激了永誌的神經,他當即大叫道:“原來是你這個混蛋幹的,你好歹告訴我那個鬥神王到底為什麽要追殺我啊!”話一出口,永誌就有些後悔了,他好像忘了展開對人防護罩了,不過對人防護罩對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也不一定有用啊。


    “所以我來見你了。鬥神王的召喚你自己決定的,而且他是隨機召喚而來的,和我本身沒有什麽關係。”這所謂的神似乎沒有人類的感情,而是按照更加理性的邏輯而存在著。


    “等等,”永誌頓了一下,“我怎麽不記得我有向你許願。”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如果想知道具體情況,代價可是會更重的。”


    “代價?什麽意思?”


    “我遵守著諸天萬界中最平等的交易規則,我的一切行為都必須支付相應的代價。舉個例子吧,我向你傳達的每一個字都是要從你的財產裏扣除一元新幣的。”


    永誌連忙拿出手機,但轉念一想,夢裏的東西本來就不是真實的,便直接把手機扔在地上,看著上方的紫色人影,大聲道:“我總算是明白,為毛你這個神說話這麽羅嗦了,你不是神嗎?還在意這種對你來說毫無意義的東西?”


    “代價的唯一標準,就是必須是你在乎的東西。用想要的東西來換想要的東西,這是絕對公平的。”


    “那我召喚了鬥神王,到底支付了怎樣的代價?”永誌咬牙道,如果自己被人打了還要給錢,那他的下一個願望就是讓這個不講道理的神永遠都不要出現在他麵前。


    “召喚鬥神王的代價你已經支付得差不多了,就是你被他追殺。”


    一瞬間,永誌有些淩亂,這好像不是他花錢讓別人打自己,可也絕不是什麽常規意義上的等價交換。這時,他想起了長澤麻美的一節介紹世界上的科學理論的課,其中的原初時空悖論和補充時空悖論令他記憶猶新。道格拉斯在他的補充時空悖論中提出了一個無中生有的模型,如果某樣物品在未來的某個時間回到過去它第一次出現的時間,它就可以成為它自己,再一次地順著時間長河到達未來,再回到過去。如此循環,它就永遠被困在了這個時間段裏。但仔細一想,正是因為有了過去的它才有未來的它,正是因為有了未來的它才會有過去的它,兩相矛盾的現實指向一個可怕的結果,它是一個既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的不存在的事物。


    “沒錯,這就是道格拉斯循環啊!”終於得出答案的永誌興奮不已。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他的心又一沉,鬥神王這樣的存在也可以無限地來殺他了。


    永誌沉默了幾秒,表情漸漸地堅定,畢竟學了那麽多的聖賢之道,他最終平靜地說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想知道,鬥神王是為什麽而被召喚出來的?”


    “既然你已經有了決心,我也沒什麽好說的,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吧。”此言一出,整個世界都劇烈地晃動起來,一切都變得不合常理了。眼前的房間仿佛變成了一張二維的平麵,上麵的東西融化一般,擴散出各種各樣的顏色,變成了抽象派的畫風。而這個房間之外的混沌區域卻刮起了恐怖的風暴,從四麵八方襲擊著這已經二維話的世界。永誌好像被許多的高清顯示屏包圍,已經分不清神和他所在的位置了。在這視力被無限削弱的情況下,隻有神的聲音仍然清晰地傳到他的耳中。“因為你自己妄動聖法,引來了王道的考驗。這是你自己引來的劫,必須你自己來承受。”


    “妄動聖法!”永誌咀嚼著這幾個字,眼看著這個夢境要崩毀了,他追問道:“我不是第一次見到你嗎?”


    “你自己好好地回憶一下吧,你究竟有沒有許下願望。隻要是你內心真實的祈求,我都會給予回應的。”神的聲音又變得虛無縹緲起來。不過這次是因為在它開始說話的時候,永誌的腳底一空,飛速地向下墜去,遠離了聲源。


    “我的願望?”永誌喃喃道。在似乎永無止境的墜落中,永誌望著上方漸漸閉合的洞口,記憶卻是慢慢打開。那些他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在這環境中居然漸漸地貫通了。


    大約一個月前的一個滿天繁星的夜晚,他去上廁所,在出來的時候——眼前紫光一閃之後,整片天空一下子變成了金色,那是正燃燒著的金色火海。金色的火海此刻仿佛就是天空,將整片大地都囊括在內,釋放著令人震撼的威壓。


    而他身旁的同學卻好像什麽也沒看見一樣,徑直走進了升降梯之中。


    緊接著,一道紫色閃光出現在金色火海之中,像一柄神劍,剖開了天空。金色火海翻騰著,不斷地合攏,磨滅著紫色閃光。永誌能感覺到那紫色閃光的虛弱,他本身則是陷入了呆滯狀態,忘記了逃跑。


    然而,紫色閃光最終突破了金色火海,在永誌的眼中極速放大。


    ‘逃’這是永誌的本能做出的最優選擇。一切幾乎是在一瞬間完成的,從火海出現到火海因紫色閃光的離去而消失。他旋即轉身,撲進了尚未關閉的升降梯,下一微秒,他的眼前已經完全成了一片紫色。在他的意識模糊之前,他好像聽到了某人的呼喊,好像覺得胸口傳來了一種異樣的感覺。然後,是徹底的迷失。


    這個奇遇構成了事件的開端。在比賽失利後,鬱悶的永誌又看見劉衝和安雅在說著什麽,於是在他和他的哥哥劉流一道乘車離開的時候,永誌暗暗詛咒道“真希望你出門就被車撞死”結果一分鍾之後——校門口傳來一聲巨響。一隻車輪飛了過來,把校門口的機動守衛給砸了個一級報廢。而這所破學校隻有一個機動守衛。永誌掙紮著站起來,跟著亂哄哄的人群向校門處走去。在校門外的路上,他們看到了慘不忍睹的一幕。劉流的白色跑車被一輛重卡攔腰撞飛,緩衝零件撒了一地。劉流也被甩了出來,倒在一邊的草地裏呻吟。


    劉流的車頭嚴重變形,劉衝的身體被卡在車內,此外還有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橫在路中央。後來他們才知道,這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就是劉衝的頭。


    後來,永誌被壓迫到水底時,他還是本能地希望自己能夠活下去。於是,他在水底得到了一把對亡者有著奇效的劍……


    到今天,他在晶體罐中麵臨爆體而亡的危機時,他的體質就那麽直接發揮了作用,將所有能量鯨吸牛飲般一掃而光。然後,是鬥神王的突然降臨。


    “原來我才是一切的源頭嗎?”永誌苦笑著閉上了雙眼。現實中,一抹紅霞已經浮現在地平線上,大地漸漸從睡夢中蘇醒,一架突然起飛的機甲打破了墮落都市早晨的短暫的寂靜,又是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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