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宣和二年十月,宋、遼、金三國戰事進入僵持階段。原因是遼朝天祚帝新封的討金大將軍耶律淳剛組建的“怨軍”還未參與主要戰事,就起了反心,又加上北院樞密使蕭奉先的放逐,一下子灰飛湮滅,天祚帝剛組成起的一些保護又告失敗,隻得先東躲西藏,拖延戰事。當時作反的耶律章奴因被淳砍了跟隨的蕭敵裏,逃到金國,被金國封為南征使,做些引路向導之務。


    這當兒天祚帝不在上京(遼朝的皇都臨潢府,今赤峰市林東鎮),更管不了其他各府州的事,各京都人心不穩,隨時都有人造反。於是在東京(東京遼陽府,今遼寧省遼陽市)的渤海人(東京人又稱渤海人)就反了。反軍殺死東京留守起事,宣布獨立,東京裨將高永昌乘機率戍卒3000人反遼,驅逐大公鼎、高清明等東京官員,占據東京,自稱大渤海皇帝,建國號大元國,建年號隆基。因遼朝各州人心惶惶,無心抵禦戰事,高永昌便一鼓作氣向其他各州發起攻擊。在又一個新年即將到來的時候,高永昌已攻占遼國東京道五十餘州,擁兵盤踞。


    天祚帝從長春逃到南京析津府(今北京市),以求能防禦一陣,讓僅有的士兵休養生息。因為南京是遼朝五京之中最為堅固的都城,規模最大,其建築基本是沿用唐代的舊城,所以天祚帝隱秘藏在此處,以求得機會東山在起。可還未在南京過個新年,便聞得渤海人反了,高永昌稱帝,遂想起耶律章奴的背叛,火冒三仗,一怒之下重又起用張琳、蕭韓家奴等用僅有的部隊前去渤海討伐高永昌。張琳一看這可不行,人太少,隻得又東湊西湊湊了一起烏合之眾和原有部隊並在一起去討伐渤海人。


    本以為和高永昌的雄兵打仗必敗,可也許是天祚帝的怒氣起了一定的作用,僅有的部隊和渤海人相遇幾次,居然互有勝負。高永昌眼見著戰事拖著不贏,想著也是反了,便派使至金國,向金國求援。金國一看正中下懷,便帶著大軍浩浩蕩蕩轉戰遼國東京道。於是在東京新建的行宮中,高永昌裹著平民繳來的狐皮大襖,邊烤火邊焦急等待金國的軍隊前來幫助。


    正喝茶,外頭侍衛急急進來道:“稟大王,有點不對勁,金軍來了,可是——”高永昌不等他說完,出門上馬就朝城門方向奔去,至城牆上一看,不遠處塵土飛揚,浩浩蕩蕩的金軍快馬奔馳,一副要踏平東京的勢頭,不由慌了。


    他的使臣與金軍協議的是從大元邊境擦過,去南邊前線幫助大元軍討伐遼人,他等的是幾個使臣,或是小部分來保護的部隊,而不是這樣的大軍壓境。金軍直接跨了東京道好幾個大州,直奔東京而來,這恐怕是不祥之兆。


    果然,不出半個時辰,金軍已兵臨東京城下,為首的大將軍徒單滿一張大弓在手,弓弦一拉一鬆,一支快箭呼嘯著擦過高永昌的臉,打在他身後不遠的城樓上。箭入幾尺,嚇得在城樓上站崗的小兵抱著頭蹲下。徒單滿不問高永昌是何人,操著生澀的遼語大喊道:“我等奉命來援助大元,跟你們的領主講,讓出東京等地歸金!”


    高永昌不知如何回答,看著城下密麻的隊伍,腿都哆嗦起來。金軍仿佛根本不介意他是否回答,徒單滿一聲令下,幾百將士手抬木樁撞起了門。


    話說回宋朝十月十五日。上清觀。


    觀了法事,中午在觀裏用了齋飯,又閑逛片刻,陛下看正事已畢,便帶領眾人起駕回宮。人徙和陳憶拜完了藥王殿,仍四處逛著,一路上陳憶不大言語,人徙想問,無奈藍衣仍跟著,便說些閑話糊弄。聽見費長山招呼著眾人回宮,便趕緊找馬的找馬,上轎的上轎,藍衣一看倆人分開,便自去找梁師成。人徙往拴馬的地兒跑了一半,見藍衣跑遠了,又折回來追上陳憶,還未等她開口,對方就回道:“我沒什麽,就是看你演戲演得怪像的,說話跟戲文似的,稀罕。”


    人徙頓了一頓,隨即又笑了,“那是自然,我學什麽像什麽呢。”說完就跑了,陳憶望著她的背影,覺得她笑得奇怪,自去思索著上轎。


    那藍衣跟著梁師成回府,笑回說:“大人不必多慮了,倆人在藥王殿同時跪著祈福,若不是看見是藥王像,倒像一對小夫妻求子。”


    梁師成叫她下去,走至書房,翻了翻一直一來收入囊中的屬地農田冊子,思索片刻,打算定了。過了幾日,便上昱王殿去,開口就說道:“下官想了想,也不忍害你與陳娘娘,便替你們瞞下了。今兒下官是來討謝禮的。”


    人徙見他開門見山的話頭,便笑道:“梁大人的大恩本王念著,一直等著梁大人來。既來,便直說罷。”


    “下官想了想,謝禮倒是免了,隻不過叫王爺幫我辦辦差。”梁師成自顧自向椅上坐了,“而且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想必這樣的話王爺在王大人那兒是聽厭了罷。”


    “大人既然什麽都了了,那就說罷。隻是王大人請我辦差,那可是給了我不少的酬勞。”人徙也隨他坐下,叫人上茶。


    梁師成哈哈笑了兩聲道:“王爺進步神速,都知道要酬勞了。罷,下官本來就沒有要少王爺的酬勞。想你也知道些,但凡官做到我們這樣的,都多少在外麵有些額外的田地。汴梁西邊的大部分田都是下官的,可是連著兩年他們都交不全租子,下官不租了,王爺替我將租約收來。放心,收得來,前兒我已給了他們賠償了。至於酬勞,少不了王爺的。”說著拿出幾張田契來。


    人徙一聽這調調,跟王黼叫她做掌櫃的勢頭一樣,想起自己應對的那一套,便略加思索應了。當下細細問了位置,接了田契,送走梁師成,備馬,帶了木格曹紳並幾個小子往西穿了西角樓,向郊區奔去。


    及至過了西城牆,且走且問,不多時便有幾個農戶不高興地圍上來道:“是大人來收租約的?”


    人徙點點頭兒,那幾個農戶唉聲歎氣地走進田裏互相相告,有幾個人狠狠地朝這邊瞪著。木格見狀不高興了,朝他們喊道:“交不上租子,就還地來!”他話未猶完,背上已挨了人徙一馬鞭,那些農戶憤憤不平道:“有臉說!這本來就是我們的田!你們大人把我們的田強收了說是自己的,然後讓我們交租子!雖說賠了錢,我們沒了地,那賠付夠什麽的?”


    人徙聽言,心下確認。當時梁師成說時,她便覺得肯定不是什麽好差,正兒八經的差,會專門找她去辦?一路上想了他的目的,看樣子是同王黼像的,才接了這活。隻這還賠錢一招,著實不像他梁大人能做的事。那些農戶昨日已被梁師成帶來的人驚著,雖說接了賠錢,但要說把交出去,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無奈連恐帶嚇的事兒都經過了,隻得從此改了行,別處謀生去。


    人徙皺著眉,收至最後一家農戶時,屋裏跑出個小男孩,一頭將人徙撞了個趔趄,口內嚷道:“讓你們王大人等著!等我長大了,必要揍他!娘都沒米吃了,你還我們的地來!”


    木格上去攔這小孩,人徙一把將他扶住,蹲下來看著他髒兮兮的臉急問道:“你剛才說是王大人?為什麽不是梁大人?”


    那小孩疑惑地看著她,這時屋內女人跑出來將租約交到人徙手上,怯怯地摟過孩子望著她。


    人徙拿出那田契仔細瞧,字寫得像鬼畫符,可生生寫著王黼的大名,再看那幾張,全是王黼的,手緊緊攥著那租約片刻,沉著臉轉身而去。


    木格等去追,見人徙已上了馬,向著返路而去,眨眼間隻剩個遠遠的背影。


    這當兒,梁宅裏迎來了餘深,他一坐下,就笑對梁師成道:“大人放心,那馬植是個呆子,說啥也沒看見,壓根兒忘了個幹淨。”


    梁師成拍拍他的手,湊近將派人徙去收地的事兒說了。餘深聽後沉思片刻道:“梁大人此事做的有些不妥呢。若這小王爺不看那田契還好,若是看了呢?”


    梁師成哈哈笑了兩聲,壓低聲音道:“他看了又怎樣?你別忘了,我和王黼現在是同捏著他的小辮子。他聰明著,不會不知道我對王黼已生了疑設了防。他若不看,便等著那王大人和他反目。到時候他有理說不清,誰死誰活,都對我有利。”


    梁師成站起來轉了一圈,接著道,“他若看了,便知我明著害他。你說他是去忠心耿耿地去找王黼呢,還是會傻到問我是否拿錯了田契?”


    餘深想了想道:“都不好,他會怕你把他的壞事告訴陛下,害了他的小情人。”


    梁師成得意地看著窗外,聲音更低道:“正是如此。小王爺,在你做出必做的決定之前,我要讓你左右為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六合之內(gl)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天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天草並收藏六合之內(gl)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