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自打從護士那裏知道正確日期後,日子已經過去了兩天。兩天裏,朝日奈家的人果然如右京所說每晚都會來陪護,清河也毫無懸念地失眠。


    晚上睡不著,白天清河就昏昏欲睡。她渾身無力整天臥床的樣子嚇壞了雅臣,雅臣問東問西問個不停,清河艱難地睜開眼瞄了他一眼。


    “雅臣先生……”


    “怎麽了小河?是哪裏不舒服嗎?頭痛嗎?!”


    清河無力:“我隻是困了。”


    “……”


    清河好說歹說總算把擔憂的雅臣勸走,把被子一拉,悶頭睡了一早上,吃了右京送過來的午餐,摸著圓滾滾的肚子,滾下床溜去花園裏晃蕩。


    即使已經到了九月八號,但是下午依舊炎熱,清河坐在樹蔭下乘涼,樹上的蟬叫聲此起彼伏。


    清河呆坐了一會,轉身看不遠處久住醫院的孩子們玩耍,孩子們喜歡常常笑著的她,叫她過去。


    “姐姐,過來一起玩。”


    清河捂著一顆飽經滄桑的大媽心,搖搖頭婉拒。


    別笑,她覺醒前後少有的不變之處就是自己的渣體能——就慢跑還能拿得出手——而且她年紀一大把了,雖說永遠十六歲再也長不大,但是心累,跪求別折騰她了。


    孩子們玩得太瘋,難得的休閑的午後,清河不知不覺間就昏昏欲睡。她靠坐在石椅上,握著鎮魂玉暗自道:休息一會,就一會兒。


    哪知眼一閉就睡了過去。


    ******


    三點一到,放學的鈴聲響起,學生紛紛收拾書包起身,有部活的急忙離開,歸宅部的慢悠悠地收拾書包,侑介磨蹭了很久才將要用的書塞進書包裏,翹掉部活,走一步退三步地向校門口走去。


    侑介走出來的時候正趕上放學高峰,他一看人擠人的場景就覺得頭痛——啊啊啊,要是那家夥在的話一定早拉著他從人群中擠出去了。


    對了,那家夥……


    已經醒來兩天了。


    侑介一時失神,沒看見遠處有人對他招手。


    對方見他發呆沒注意到自己,快步跑過來在他肩上狠狠一錘:“朝日奈君!”


    “啊——”侑介終於看清來人,“……嘖嘖嘖,很痛誒,佐藤君!”


    佐藤川撓了撓頭,“嘿嘿”一笑:“誰叫朝日奈君不回神,我才出此下策。”


    侑介揉著酸痛的肩膀,認命地歎氣。


    “內內,朝日奈君。”佐藤川爽朗地一笑,“聽說清河桑醒了,我們班的幾個班委打算今天去醫院看望她,可惜隻知道醫院地址,病房號還是不清楚,本來打算到那裏再打聽,但是現在見到朝日奈君就好辦了。”


    侑介傻眼:“哈?!”


    ——侑介和清河在學校並未刻意隱瞞“雙生子”的身份,卻也不大肆宣揚,但很多不明就裏的人因為清河和侑介在學習上是天壤地別的存在,從來沒有把兩人聯係在一起過。再加上侑介不良的稱號傳遍陽初高中各個角落,清河又平易近人,一些人即使知道真相也選擇不相信。


    所以當佐藤川話語間透露出知曉清河和侑介是兄妹關係的信息時,侑介吃驚地連下巴都要掉了。


    佐藤川注意到侑介一刹那的震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朝日奈君幹嘛這麽驚訝,同班同學互相照顧不是應該的嗎?”


    才不會承認自己關注重點錯的侑介扭頭:“……哼,看在你人還不錯的份上,我就帶你去好了。”


    ……那家夥,那家夥,那家夥!


    朝日奈清河。


    是妹妹啊……


    侑介不禁緊緊握拳。


    ******


    忽然有一股聞上去很熟悉的味道侵入鼻腔,帶著陽光的暖意,不同於夜鬥有時十分嚴重的汗臭味……


    清河意識混沌地睜開眼,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靠在石椅上睡著了。揉了揉眼,轉了轉頭,然後,猛地對上一張溢滿不良氣息的臉。


    明明被嚇得心髒都要跳出來卻還要強裝鎮定的清河吸了口氣,開口:“……你……”


    紮著兩條小辮子的紅發少年立馬跳腳:“我、我、我……才是我主動想抱你呢,你這麽沉,我是怕你壓塌石椅才抱你的!”


    清河聞言,抬頭一看,果不其然自己被少年打橫抱在懷裏,少年急於解釋,滿臉通紅。


    她刻意忽略少年說她胖的言辭,咳了咳:“那個……”


    “啊啊啊啊!你重死了,我不抱你了!”少年沒有聽見她說的話,火急火燎地放下她,待她雙腳安穩地落地,立馬跑開三步遠,扭頭不看她。


    清河納悶,什麽情況。


    這時少年身後的幾個人冒出頭來,一個少年和兩個少女,穿著款式相同的衣服,仔細一看,胸口處有著校徽。


    一個少女調笑清河:“啊呀,以前不知道清河君和朝日奈君是兄妹,不然剛剛朝日奈君見你睡著抱你的姿勢,不知情還以為你們是戀人呢。”


    另一個點頭附和:“是啊,不好幸好剛剛終於知道了——清河君為人和善在班裏卻行事低調,不了解還真是要出糗。”


    兩人熟稔的口吻看在清河眼裏,原本就混亂的腦子越發雜亂。


    這些人,是她未覺醒前認識的人?嗯,看看樣子是同學。


    那個紅發少年,姓“朝日奈”,是她沒見過的朝日奈家四人組之一。


    佐藤川及時製止說起戀愛話題就沒完的兩位女性:“好了好了,你們倆說得也該夠了吧,忘了我們是來辦正事的嗎?”


    清河至此終於理清事情的來龍去脈,抬眼一瞧,太陽都已經西斜,清河捏了捏病號服,笑著說:“你們從學校來這裏花了不少時間,想必累了吧?我們進去聊。”說罷,微笑頷首。


    清河從夜鬥和右京那裏得到不少信息,知道自己如今在公立高中陽出中學讀書,這個月本來要升入高二,但是因為住院至今沒有去學校報到。


    清河不清楚住院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右京避而不答,夜鬥找不到人,自己又想不起來,還好心寬,想著總有一日會知道,倒也不急。


    依朝日奈家對她的溺愛,想必辦妥所有手續,清河隻要安安心心在醫院裏待著就行。隻是不知道朝日奈家有沒有對學校說出實情。


    ——也罷,反正失憶也不是大事,被人在背後指點她很少放在心上。


    以前清河就很有禮貌,但對比以前,現在的清河禮貌得疏離,佐藤川一愣,旋即答應:“啊,好的。”


    清河長及腰間的黑發隨風搖曳,發梢微微揚起。


    “那麽,走這邊。”


    一直靜靜地聽清河和她同班同學愉悅地交談沒有出聲的侑介聽見腳步聲,急忙回頭看了她一眼,正好看見她的側臉。


    清河一下子覺得尷尬起來:“嗯,你……朝日奈君一起?”


    “哼,這可你叫我的,看在不讓你丟臉的份上,我當然要去了。”侑介臉上僵硬的表情鬆動。


    病房裏正好還有些待客用的杯子和食物,清河統統拿了出來,佐藤川果然依清河所料知道實情,對此他以班長身份代表老師和其他同學表達了對清河的關心,並衷心祝願她早日康複。


    清河與對方寒暄,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傍晚五點,佐藤川和另外兩個女生起身告別離開。


    三人一走,原本熱鬧的病房立馬安靜下來,清河翻弄著佐藤川給的資料,是一些學習筆記和一份社團填報表。


    其實說來清河活了很多年,但是正式在學校裏上學還是頭一遭,以前隻是略有耳聞的東西一下子被擺在眼前,清河有些慌了手腳。


    “你以前都是直接填歸宅部的。”侑介少年出聲。


    正應了自己猜想的清河:“……”


    很好,果然是我的風格。


    清河把資料放一邊,看向一臉別扭不願看她的少年。


    右京告訴她有兩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兄弟,但是她兩個都沒見過,上次接到的電話的聲音明顯不是對麵的少年的,那麽他是誰,答案顯而易見。


    “侑介君?”


    少年炸毛:“幹、幹嘛突然叫我?!”


    侑介的不良形象太深入人心,沒想到竟然本性這樣直率,清河被他逗得難以遏製地笑出來:“沒什麽。”


    “……那你幹嘛笑?!”少年“唰”地一下站起來。


    清河默默地遞了杯水過去。


    “……”少年俯視她。


    “息怒,侑介君。”


    侑介的臉一下子變白。


    這家夥到底是誰,台詞不是這樣的,拿錯劇本了吧?


    少女仰望他,清澈的雙瞳中映著他無措的樣子。


    侑介別開頭。


    事到如今,他也隻能接受現實不是嗎?


    他乍聽到真相真的很慌,相處了那麽多年,把對方當做最重要的存在,卻被告知她不是親妹妹,在擔心恐懼她被綁架犯欺負傷害之後,自己的心髒都像被狠狠挖掉一塊血肉。


    疼得鮮血淋漓。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麽做,可就是控製不住,不去看望她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


    家裏幾個兄長明裏暗裏都暗示過他,但他不願意接受。


    直到要哥一語點醒他,他才反應過來,就算不是親生的又怎樣,他們依舊是兄妹。當初父親去世的時候就約定好了,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侑介心中打定了主意,轉過頭去,卻發現對方早把應該給他的杯子遞到嘴邊喝了起來,他隻覺得額頭青筋暴起:“那是我的。”


    “哦。”


    “……”


    “你不喝嘛。”


    “這是你麵對兄長大人的態度?!”


    清河點頭:“嗯。”


    侑介氣得七竅生煙。


    不對不對不對,這家夥不是清河。


    他妹妹被家裏的兄弟溺愛嬌寵,但是對他還是很好的。


    可是這個不把他放眼裏的人究竟從哪裏被放出來的?!


    這貨不就失憶,怎麽連內筒都換了?!


    ——16.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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