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過年時是在瑞典度過的,今年考慮到家裏有三隻高考生所以沒有去遠的地方,而是去了東京一家有名的神社參加初詣。


    十二月最後一天是三胞胎生日,椿又愛鬧,一家子鬧到了十一二點才休息。睡了不到六個小時,又被右京喊起來。


    眾人或快或慢地收拾,早晨六點半時準時出門。


    冬天天本就亮得晚些,眾人走得又早,等到車子駛出吉祥寺很遠很遠,遠方的天空才露出魚肚白。


    即使天色還沒有全部亮起,但是新年的喜悅氣氛卻沒有減少半分,同行的車輛隻多不少,朝日奈家十五口人分了四輛車坐,車流一多之後就立馬被分散開來。


    大約行駛了一個多小時才到神社。


    清河是乘坐棗的車來的,又是最後到達,下車時大家早已經走散。


    她和棗先去了手水舍洗了手,洗完手向神殿走去。


    大概是人們都更加喜歡撞鍾或者抽簽,來神殿參拜都是匆匆而過,他們兩人來時神殿裏人數少得可憐。


    兩人把香火錢塞進塞錢箱裏,搖鈴。


    直立身體九十度鞠躬,直起身體後在胸前擊掌兩下,然後再次九十度鞠躬,最後淺淺鞠躬一次,至此禮成。


    出神殿後棗接到了梓的電話,棗和他商量了一下,表示先去和他會和。


    清河問:“梓哥在哪裏?”


    “好像在抽簽那裏。”


    清河惋惜道:“棗哥,我想先去撞鍾,所以不能過去了。”


    棗略微一愣,“那好,你注意安全,有什麽事和我們打電話。”


    清河點點頭。


    兩人在神殿門前分別。


    早年除了取淨水否則不來神社,次數多了,也就養成了一年隻來一次的習慣。


    天神贈與她神兵的事需要重重感謝,去年她沒有來,隻能今年來道謝了。但她能力低微不能見到天神真身,需要通過撞鍾告知天神才能見到。


    清河向撞鍾的地方走去,還未靠近就聽見鍾鳴聲。


    撞鍾人的是一個五六歲的女孩,力道用的不大,鍾鳴聲略顯微弱,卻也依舊攪動了安寧的氛圍,然而那絲波瀾僅僅持續了幾秒就消失殆盡。


    女孩轉身撲進一個女人的懷裏,委委屈屈地說:“媽媽,聲音好小,神明大人會不會聽不見我的願望?”


    女人聞言笑出來,溫柔安慰女孩:“我的寶貝,神明不會因為你撞鍾的力氣小而聽不到你的願望的。”


    女孩破涕為笑:“真的嗎媽媽?”


    “真的。”兩人和身邊的一個男人相擁離開。


    清河看著這一家三口,不自覺地勾起了笑容。


    等了幾個人終於等到她,清河輕輕撞了一下,等了一會,就見半空中落下一個人影來。


    來人穿著一身白色巫女服,雙耳兩側各有一縷長發散落下來,額間點綴著一枚梅花印。


    清河對她露出微笑。


    梅雨向她微微彎腰:“阿止大人,主人在許願樹邊等您。”


    清河彎了彎腰:“多謝。”她轉身向許願樹走去。


    她到許願樹前時,天神早已經等在那裏,握住人們掛在許願樹上的許願牌一一翻看。


    清河不敢打擾,等了片刻,天神似有察覺,笑著轉過身來:“今年來得晚了些。”


    清河向他施禮:“天神大人。”隨後報以歉意的一笑:“出門時耽誤了。”


    “去年怎麽沒來?夜鬥說你去了瑞典?年輕人真好啊,哪裏都能去,不像我一個老人家。”


    清河聞言一笑:“所以今年我緊趕慢趕也要過來見您啊。”


    天神點點她額頭,“小丫頭就會嘴甜。”


    清河笑笑,又朝天神彎了彎腰:“天神大人,多謝您贈送於我神兵,我實在感激不盡。”


    “不過是小玩意,不足掛齒。何況要謝你應該謝夜鬥,是夜鬥來討要的——那混小子就會從我這裏占便宜。”天神說起夜鬥就露出了嫌棄的神色,眼裏卻依舊滿是笑意,看向清河,突然一冷,“不過他會突然來討要神兵,是因為阿止你神識減弱了吧?”


    清河淡淡答道:“嗯,雖然經過大正時期後已經很少能聞到神明特有的香氣,但上一次死亡後就徹底聞不到了。”


    天神吃驚道:“已經這麽弱了嗎。”


    清河無奈地一笑:“神識本來就是意外得之,不期求永生,能有百餘年壽命就已經很好了。何況,如今已經找到了主人,哪怕失去神識,我也不必擔心自己會消失。”


    “這件事我聽夜鬥說過,能找到主人的確是好事。你近百年都在找那位神明大人,聽說找到時是人類之身?”


    “是的,可我不知道如何讓神明大人覺醒,所以至今仍是人類。”


    “如此,可能是輪回時遇到了什麽事導致無法及時覺醒。”天神突然嚴肅起來,“我可以幫你查一查,但是隻要那位神明大人沒有覺醒,你的身份就是半神,神識全部消逝的後果你知道嗎?你要保護好自己。”


    神明從人類的願望中誕生,而神識是神明能夠斬殺妖魔的力量。她不過是一介神器,神識在她體內不會認主,伴隨著時間的逝去而慢慢地流逝,直到一天消失殆盡。


    如果神識全部消逝的時候,神明正好在身邊那就不必擔心未來,如不然,或輪回、或死亡、或被妖魔引誘,誰也不知道結局是什麽。


    清河點頭:“知道。天神大人,如果是我主動獻出神識又會怎樣?”


    “依你如今的狀況,即使神識無法認主,但經過一百多年的馴服後就算失去了神識後果也不會太危險,因為神識遺留的效果——即重塑肉身——還能再保留兩至三個月。”


    清河若有所思地點頭:“如此,多謝天神大人解惑。”


    天神滿意她的謙遜,露出一抹慈祥的笑意道:“不說這些不開心的話,去年地震死了很多人,因此此岸頻頻時化,哪怕有神明做過淨化但不敢確保萬一,阿止你千萬小心。”


    清河順從地答應道:“我會注意的。”


    “那麽接下來就是今年的時運預測。”天神把手放在她頭頂,“嗯……還是老樣子。”


    清河歎了口氣,“又是‘身邊人遇到我是福也禍’?”


    天神沉吟一會:“……阿止,今年多了一樣東西——你時運不濟。”


    清河抬眼:“什麽?”


    “具體什麽我也不清楚,預測到的是略有凶險,如果能熬過去就是平安,熬不過……”


    她心下一涼,囁嚅著雙唇想開口說話,但是轉念一想天神已經是學問之神,知識包含古今中外,他都不知道的,問來何用。


    她朝天神再次彎了彎腰:“今年的時運預測也要多謝天神大人。來日的高考,我和我家的幾個小孩子就拜托您了。”


    天神大概是聽說了她被朝日奈家收養的事,聽到她的話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而是哭笑不得地開口:“你也盡學夜鬥占便宜的壞毛病,好了好了,答應你了。”


    清河向天神微微彎腰表示感謝。


    她要和天神說的事已經說完,正要開口告辭,忽的肩膀上被猛地一拍:“喂!朝日奈清河你傻在這裏幹什麽?!”


    清河轉頭,視角餘光裏天神漸漸地斂去了身影,再也看不到了。


    風鬥頗不耐地站在她身邊,清河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這是回到現世了,急忙站直身體環顧一圈,許願樹旁邊的人越來越多,男男女女開開心心地把許願牌往樹上掛。


    她笑笑:“沒什麽。”


    拿手指戳了戳風鬥的手臂:“風鬥,要不要許願?”


    “不——要——”風鬥雖然被拉著出門,身上卻是包裹得嚴實,要不是一身白色,她險些沒認出來。


    “那好吧,我先過去了。”


    她說著就要走,走了三步路,手臂被拉住了,“你這麽笨,被人偷了東西看你上哪哭去!算了算了,我還是跟著吧,免得回家還被雅哥他們嘮叨。”


    少年說完居然主動拉著她的手臂向賣許願牌的小攤走去。


    他的力道不知道怎麽回事特別大,清河沒一會就覺得疼,掙紮想脫手。哪想動了兩下,風鬥好似有所察覺,索性扣住了她的手。


    之後的路清河幾乎是被拖過去的。


    到了地方,少年先檢查一遍帽子、眼鏡和口罩戴沒戴好,然後站到她背後拿手戳了戳她的背,“不是說要許願嗎?快買許願牌。”


    清河隻好主動開口說要買,付了錢,把兩塊許願牌接過來。


    擺著許願牌的桌上放著幾支筆以便滿足香客的需求,清河遞給風鬥一支,自己拿了一支。


    許願牌不是很大,隻有巴掌大小,感覺除了十分想要實現的願望其他都寫不下。


    清河想了想,在許願牌上寫下一句話——希望大家平安喜樂。


    剛寫完最後一個假名,肩膀上一熱,風鬥戲謔的聲音響起來:“什麽嘛,‘平安喜樂’?這麽老土?你確定是二十一世紀的人類嗎?別的女孩子不都是祈求戀愛順利、學業有成、或者和偶像遇見握手什麽的,你怎麽這樣。”


    清河:“……”


    清河:“……死孩子一邊去。”


    風鬥聞言卻爆笑出聲,惹得旁邊的人側頭來看。


    清河嫌丟人,立馬拉著他走向許願樹。


    風鬥笑完不算,還死命慫恿她再寫一次:“誒,這麽又老土又俗的願望真的不確定改嗎?”


    “不改。”


    “真的不改?”


    “不改。”


    “身為超級火爆的偶像親自幫你寫願望都不改?”


    清河煩不勝煩,把許願牌放在手心,退開一步。


    風鬥如臨大敵:“你幹嘛?”


    “風鬥,請先把我手裏的許願牌想象成三支香,然後站直身體。”


    風鬥愣了一下,旋即大怒:“你!”


    清河卻是快了一秒,當即對他九十度彎腰,然後如此三拜,“請祖宗大人保佑我,我弟弟老是和我鬧別扭吵架,您能不能讓他成熟一點呢?”


    風鬥渾身僵硬:“……”


    風鬥:“你……”


    清河無視他徑自把許願牌掛到樹上。


    她回身催促少年,不防腰身被他摟住,少年低下頭,溫熱的呼吸一下子席卷了她的左耳。他拉下口罩,少年音中夾雜著一絲磁性的聲音拂進了耳朵裏:“呐,如果你讓我得償所願,你想要的東西不假時日通通都會有,而且隻多不少。”


    清河猛地推開他:“風鬥!”


    風鬥把口罩拉回去,隔著口罩大笑聲顯得模糊不清,但是聽來依舊是囂張至極:“哈——真是笨蛋,我說的話你真的信啊。”


    “我不和你計較。”清河轉身朝出口走去。


    風鬥望著她的背影,眼眸不由自主地沉下來,隨後又恢複如常,聳了聳肩,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兩人相繼走遠後,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從許願樹的另一邊鑽了出來,他望著兩人消失的方向,臉上露出一抹如獲珍寶的笑意。


    “國民偶像朝倉風鬥和不知名少女站在一起,舉止曖昧,不知道把這個新聞公布出去外界會掀起多大的波瀾。”


    像是已經預見到將來的種種情形,男人忍不住低笑起來。


    ——17.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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