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如溪水般流淌,染紅了沿岸的草與花,讓地麵如地獄般赤紅。


    艾拉從遠處捧來一抔未染鮮血的泥土,撒在了在母親的懷抱中、和母親一齊被開膛破肚的嬰兒臉上。


    伊茲科亞特爾已經不見了蹤影,複雜的地道使追蹤都極為困難。


    “艾米,”艾拉忽地問道:“如果他們還躲在地道裏,就未必會被伊茲科亞特爾發現,也就未必會死,是不是?”


    “如果他們繼續躲在地道裏,哪怕今天不遇到伊茲科亞特爾,明天也會被伊茲科亞特爾給揪出來。”艾米輕聲安慰著艾拉,“陛下你不用自責,你的決策沒錯。”


    艾拉凝視著那些被挖出心髒的屍體,許久之後,才淡淡地說到:


    “增加護航的人手,把溫契斯特的所有士兵都派出去給村民們護航。另外,讓數個村落聚集在一起前行,不要一個個分開。艾米,你的芬裏爾快,你負責指揮這次的護航行動,行麽?”


    艾米一愣:“我沒問題。但是陛下,你不親自指揮麽?”


    還不等艾拉說話。有一個英格蘭的仆從帶著急報匆匆趕來:“瑞典王!大事不好了!騎士王、騎士王他去世了!”


    “你說什麽?”艾拉一直努力維持著的那份鎮定在這一瞬間破碎了,“你再說一遍?”


    “騎士王他沒氣了!好幾分鍾、好幾分鍾都沒有呼吸!”


    “為什麽偏偏在這種時候!”


    雖然阿爾弗雷德的病死已經是預料之中的事情,但溫契斯特現在正處於躁動的狀態,這時候若再傳出這阿爾弗雷德的死訊,會遭致難以預料的嚴重後果。


    “艾米,護航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先回去一趟!”


    艾拉爬上馬,急匆匆地朝前方跑了一段距離。忽然間,她想到了什麽,調轉馬頭回到了艾米身邊。


    “艾米,差點忘說了,這裏離大海不遠,你去幫我準備一點東西。準備好後馬上送到溫切斯特城來。”


    “什麽東西?”


    “隻有你才能弄到的東西。”


    艾拉湊到艾米耳邊嘀咕了幾句。安排完這件事,她再度調轉馬頭,心急如焚地朝著溫契斯特趕去。


    阿爾弗雷德的宮殿黑漆漆的,艾拉跳下馬,推開礙事的衛兵和仆從,一路朝著阿爾弗雷德的房間奔去。


    “阿爾弗雷德呢?他的身體現在在哪裏?在哪裏?”


    艾拉一邊吼著一邊推開房門,卻一眼看到阿爾弗雷德躺在一把椅子上,奄奄一息地朝著她微笑。短暫的發愣後,她轉過身,劈頭蓋臉地朝著那個報信的仆人發泄著積壓的怒火:


    “你是怎麽回事?啊?我讓你說了兩遍!兩遍!”


    那個仆人畏畏縮縮地探出一個頭,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阿爾弗雷德,他也一下子愣住了:“我……我當時確認了好幾遍,沒有呼吸了。不隻是我,還有其他很多人在……”


    “這種情報都能傳錯,你們是幹什麽吃的?啊?拖下去抽個一百鞭子!”


    躺在椅子上的阿爾弗雷德發出了極其虛弱的聲音:“西庇阿,這不是他們的錯。剛剛確實有段時間,我感覺我往無底的深淵墜落下去了。現在這……恐怕是短暫的回光返照。”


    艾拉慌忙安撫:“阿爾弗雷德,你不要這麽說。你先回床上躺著,堅持到帕拉塞爾蘇斯過來……”


    “我的身體我最明白。就算是帕拉塞爾蘇斯,也無法讓死者蘇生。”


    阿爾弗雷德淒慘地笑著。隔著半個房間,他伸出手,似要撫模艾拉的頭。


    “冷靜點,西庇阿,冷靜點。瞧把你給急的,那麽凶,都不像你了。”


    “阿爾弗雷德,我……”


    “這幾天發生的事我都已經聽說了。停戰協議、伊茲科亞特爾、還有你的決策。”


    阿爾弗雷德似乎累了,眼睛漸漸垂了下來,聲音也越來越輕、


    “我還有一點力氣……還能幫英格蘭做一點事……所以我爬了起來。”


    “阿爾弗雷德!你現在應該躺回床上!”艾拉嗬斥道,“有你的騎士在,還有我在,你休息就好了!”


    “大……大事不好了!”


    又是一個急報傳了過來。傳信的人連滾帶爬地來到艾拉麵前,喊道:


    “溫契斯特城再度發生了暴動。宮殿、宮殿已經被憤怒的人群給包圍了!”


    “你說什麽?”艾拉再度破聲,“衛兵呢?怎麽會放任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


    “衛兵……衛兵都被瑞典王你派出去給那些農民護航了,溫契斯特城留下來的人手更本不夠啊!”


    艾拉焦急地跺著腳:“他們想要什麽?”


    “他們想要把那些農民全部趕出城去!還、還在嚷著……”


    “還在嚷著什麽?”


    “還在嚷著……把觸犯律法、篡權奪位的你給……給……送上絞刑架。”


    阿爾弗雷德無奈地笑了起來。


    “讓你見笑了,瑞典王。但這就是溫契斯特城的情況。這裏是英格蘭的首府,居民大多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可能接受讓農民進來、而把他們趕出去的決策的。有士兵在,他們不敢動,你這把士兵一調走……咳咳、咳咳咳咳……”


    阿爾弗雷德忽地猛烈咳嗽起來,咳出了好多帶血的痰。但他一把推開了衝過來的仆人,擦著汗、說道:“抬擔架來……我還有一點力氣……把我抬到陽台上去。”


    當發現阿爾弗雷德出現在陽台上的時候,推攘著衛兵的人群忽地停下了動作。阿爾弗雷德一句話也沒說,隻以在陽台上以沉默審視著眾人。他的沉默仿佛有著一股無形的力量,讓喧鬧的人群漸漸地地安靜了下來。


    於是艾拉意識到了,正如她是瑞典王一樣,阿爾弗雷德才是英格蘭的王——真正的王。


    “我剛剛聽到你們在說,抓住瑞典王?”


    ——阿爾弗雷德無力的聲音已經無法直接傳達給眾人,隻能由一個仆人在一旁大聲複述著他的話。但即使如此,這些話裏的每一個字卻都還是有著無比的威懾力。


    “你們在開什麽玩笑?是否太不把我阿爾弗雷德放在眼裏?我才是英格蘭的王,唯一的王!哪怕我臥病在床,做出決定的也始終都是我,不是什麽瑞典王!”


    ——將富有爭議的決策攬到自己的頭上。


    “你們知不知道黑死病是什麽東西?知不知道阿勒曼尼聯邦已經因為這個病死了多少了?不知道就看看我!看看擔架上的我!就連王宮裏的我都無法幸免。把患者留在城裏,你們一個個的,命就那麽硬麽?”


    ——讓市民們意識到驅趕黑死病患者的必要性。


    “讓農民繼續住農舍?那你們患病的親屬又該哪裏?農舍騰不出來,你們是想告訴我,把患者直接丟下水溝裏就好了麽?啊?你們說,他們住該哪裏!”


    這些話若是由艾拉對英格蘭的人來說,怕是會引來不少的反對。但從阿爾弗雷德的嘴裏說出來,下方竟是一片寂靜無聲。


    “我、阿爾弗雷德,我也患了黑死病!所以接下來,我也要被送出城去!但是,這並不是說我就去外麵等死!治病的藥物已經在從瑞典運往溫契斯特的途上,絞死瑞典王?你們是想殺了我、殺了所有的患麽?”


    “等一下!騎士王!”艾拉慌忙在一旁說道,“你沒必要一起出城……”


    “我不這麽說,他們不會服的。反正我已經沒剩多少時間了,住哪裏都一樣。”


    阿爾弗雷德看著艾拉,吃力地笑了起來。


    “接下來……英格蘭就交給你來保護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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