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芳菲話裏麵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她信佛就是為了保佑周青,幾十年如一日的在佛前叩首,焚香誦經,就是為了周青。


    “求你了,你走吧!”周青哭著,他不會原諒陳芳菲,但也不想讓她就這麽死了,那是為了自己而死,這份沉痛,他已經沒有心情去背負了。


    “那邊的小娃子。”陳芳菲看著聶離,從上次聶離聞到無雙花後,如今安然無恙的出現在這裏,陳芳菲就知道聶離一定知道田磊不少的秘密。


    “我臨死前想問一件事。”陳芳菲雙手垂下,沒有去掩蓋自己裸露的肌膚,手腕上的佛珠儼然少了一顆,那是上次為擊殺聶離而丟失的一顆,她一直沒有找到。


    “他最後怎麽樣。”陳芳菲其實一直都掛念著田磊,隻是有情人難成眷屬,這麽多年,她也沒有放下,幾十年的愛情,不是時間就可以磨滅的。


    那是他們兩個人滲入骨頭裏麵的感情,她想知道,死前想知道,他是否也跟自己一樣,在死前想的最後一個人是對方。


    “他最後是死在你的衣冠塚前,笑著離開的。你的衣冠塚前,種滿了無雙花。”聶離看出來陳芳菲眼中的死意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拖住勁裝女子罷了。


    “無雙花,生來無雙,死亦無雙。田磊,你終究還是一個人先走了。”陳芳菲這話在說給一個永遠聽不到的人,沒有人回應。


    “話說完了嗎?那就去死吧!”勁裝女子長鞭一甩,尖銳的前端,直接貫穿陳芳菲的身子,陳芳菲用手死死抓住鞭子,任由倒刺紮穿自己的手掌。


    “張君石,看著吧!你會後悔的。”陳芳菲瞥了一眼悄生生的躲在角落的春梅,她要看她們兄妹二人,互相殘殺。


    “青兒,原諒我和你爹,來世我們再來贖罪。”陳芳菲說完,將手腕的佛珠一把拽下來,全部朝勁裝女子飛射而去。“咻咻咻”的破空聲。


    勁裝女子可不敢硬接,想將鞭子抽回來,可陳芳菲死死的抓住,根本不給機會。勁裝女子隻能後撤,隨手抄起一具屍體朝佛珠扔過去。


    陳芳菲的身子倒下了,她的眼睛閉上了,嘴角掛著一抹微笑,也許對於周青她是虧欠的,她是不合格的母親,但對於田磊,她卻有更多、更複雜的情感。


    不過現在她下去了,陪他去了,兩個人也許又會回到當初年少時,看著無雙花,許下屬於兩個人的誓言吧!


    陳芳菲背後的紋身逐漸變得暗淡,屬於她的無雙花也枯萎了,生來無雙,死亦無雙。不,至少陳芳菲和田磊不是,他們天生一對,死亦同心。


    周青看著這為自己擋下無數次傷害的女人。為什麽,這個疑問在聶離和周青的心頭同時產生,就算陳芳菲出手,周青也不可能帶著傷重的身軀和田子衿逃出這重重包圍。


    為什麽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做這樣的蠢事,聶離不懂,周青不懂,在場的人都不懂。可陳芳菲懂,她知道她為什麽這麽做,但她已經死了,沒有會告訴其他人答案。


    “來人,將她的屍體給我扔出去。”張君石立即下令,他可不想讓陳芳菲的身子汙染自己的大陣,一名士兵走到陳芳菲的屍體旁,一手環肩,一手抱腿,準備抬起來時。


    隻見他的身體無力的栽下去,倒在雨地中一動不動,詭異的場麵讓所有人都心頭一震,而聶離知道,這是陳芳菲身上自帶的花毒,實在太過猛烈,才會如此。


    現在能接近她屍體的隻有周青、聶離和田子衿。“師弟,此人身上有劇毒,我們怎麽辦。”勁裝女子隻是走進吸了一口花香,就覺得頭暈眼花。


    張君石也是臉色難看,誰也拿陳芳菲的屍體無可奈何。隻見勁裝女子抓起地上的鞭子,用力一絞,隻見陳芳菲的屍體四分五裂。手段殘忍之餘,讓人對這個女人更懼怕幾分。


    周青死死的盯著,他想呐喊,可有什麽卡在胸口一樣,氣急攻心,一口鮮血直接噴出來。


    看見陳芳菲死了,自然也就沒有人阻攔自己了。勁裝女子持起長鞭,一步步朝兩個人走去,“踏踏”的腳步聲,打在每個人的心頭上。


    “師姐小心。”張君石大聲的喊道,勁裝女子本能的用輕功躲在一邊,原來被她絞碎的陳芳菲的屍體中,鑽出一株花,在血雨中搖曳著孤獨的身姿。


    “這是無雙花。”田子衿認出來,沒想到陳芳菲如此可怕,將無雙花種在自己體內。聶離看著無雙花,心頭一些疑惑,每個人隻有屬於自己的一株無雙花,剛才陳芳菲死的時候,她的無雙花已經枯萎了,那她體內的無雙花,到底是誰的呢。


    “師姐,別管那麽多了,快將那兩個人殺掉。”張君石顯然是等不及了,這麽久過去了,聶離身上的傷勢也已經沒有大礙了,他時刻準備出手。


    “聶離,忍住。”莫小頭拉著聶離的衣角,聶離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在眼中,他知道聶離想幹什麽,當一旦他現在衝上去就是自尋死路。


    “你沒看見她就要殺了田子衿嗎?”聶離可以不在乎周青,畢竟兩個人有怨,但他不能無視田子衿,這個給予他淡淡溫暖的女子,雖然兩個人無關男女之情,但他答應過她,帶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聶離覺得自己答應了別人的,就必須去做,這是一個男人應該起完成的承諾。這是他爹教的。一諾恩情須報還,一情得欠百年難。


    “忍住,你現在上去就是自尋死路,你敢保證自己能在那個女人手下救下田子衿和周青嗎?別傻了,現在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說。”莫小頭勸道。


    聶離一聽,渾身都是顫抖,莫小頭說的是實話,自己怎麽跟他們鬥,連張君石都不是對手,更不要說那個女子了,自己上去也隻是送死罷了。


    縱然他的心已經冷了,跟這把刀一樣,但他的血還有一點溫度,那是父親給予的道義,此生難忘。


    看著勁裝女子走到田子衿和周青麵前,聶離想去拿起刀,但他不想死,但他又不能忍受田子衿死在自己麵前,那種從心底湧出的無力感,讓他不想去回憶。


    “我們會有機會報仇的。”莫小頭也看出聶離眼中的哀傷和悲痛,他隻能這樣安慰聶離。兩個人還有更為重要的任務,不能就這麽半途而廢。


    “不,我不能說服自己。”聶離甩開莫小頭的手,他不想再退縮了,無力感讓他無比厭惡,他不想再去麵對什麽都不能做的自己,聶離提起刀,天魔九轉第二轉開啟,身影一閃,空中兩道殘影,飄雪三千裏,漫天的雨點好似受到指引一樣,朝聶離刀鋒的方向所去。


    天魔九轉的速度極快,暴虐的氣息席卷所有人,那種直接的身法世間罕見。飄雪三千裏,冷的刀,飄的雪,落得雨。


    周遭的空氣都冷了幾分,勁裝女子回頭將鞭子一收,在空中不斷旋轉,將聶離的的刀光和雨點全部擊碎,長鞭密不透風,比盾牌更為堅固。


    “螳臂擋車。”勁裝女子看著聶離的臉,雖然有些驚豔,但更多的是不屑,長鞭一甩,將聶離的刀纏住,抖動一下,一股巧勁讓聶離的右臂酸麻,握刀的手不由軟了一下。


    勁裝女子抓住機會,將聶離的刀拉過來,扔在一邊。她也看出來,聶離刀法不錯,可惜實力太弱,如果跟自己內力一樣深厚,哪怕弱一點,剛才那一刀自己就不一定能擋住。


    “泣血鬼爪。”尖銳的指尖泛著血光,五道血刃直接落在聶離的胸前,即使聶離及時用天魔九轉躲避開來,但對方速度太快,胸前還是留下三道傷口。


    原本就沒有痊愈的傷口,如今更是雪上加霜。“聶離,抓住機會快跑吧!我們兩個,已經不值得了。”田子衿留著淚大聲的說道。


    她知道自己要跟周青一起去死,可他不想拉上聶離。他不必為了自己而拚命,他可以活下去的,有自己的生活,有更廣闊的天地。


    “既然答應你的,就一定要做到。”聶離撐起身子,這樣就認命的自己真是惡心,就是因為不想看見這樣的自己,他才要再次站起來。


    “山河如血。”聶離沒有用刀法,而是催動一身的內力,用出自己所掌握的最強一招,逆殘魔功中記載的第四式。


    那是睥睨天下的霸氣,讓雷聲都黯然。那是洶湧澎湃的血氣,讓大雨都渺小。勁裝女子看見這一腳,這不是一腳,而是萬裏山河,可鋪就這萬裏山河卻是血煞之氣。


    聶離須發盡張,右腳凝聚著黑色的氣息和紅色的血煞之氣,濃鬱到已經接近實質了,鮮豔欲滴,一身黑紅纏繞的詭異氣息,讓他看起來就像上古巨魔一樣。


    誰也沒想到聶離竟然有這樣的大殺招,就連莫小頭和勁裝女子看見這一腳,眼中也是驚歎、狂熱、羨慕之色。


    “天征血印”勁裝女子伸手從血池之中抽取血氣,在自己周身形成一道道奇異的印記,一道道印法連結在一起,將她嚴嚴實實的保護起來。


    “嘭”巨大的聲響,空曠的院落中,以兩個為中心,氣勢蔓延開來,壓的每個人心頭一緊,地上的雨水和空中都雨水都被擠到院外。


    一時間,外麵的天是黑的,雷聲依舊。外麵的雲是厚的,雨點嘀嗒。明明天地一片昏暗,可這裏卻血光一片,除了耀眼的紅,就再也找不到其他顏色。


    這是血的顏色,這是死亡的味道,這是亡靈的留戀,這是他們存在的最後顏色。此處的院落,滴雨未落,血的味道依舊濃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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