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霜雪紛飛,小酒吧。


    來自西域的溫烤青稞酒一杯接一杯熱賣著,也有裝酷的小青年要求服務員在拿鐵和雞尾酒裏再多加幾塊冰。


    殺馬特的頭發,破著洞兒的牛仔褲,寬大的山寨愛馬仕皮帶,染成五顏六色的頭發,莫名奇妙的耳洞係著大大的耳釘,狗鏈子一樣的金屬在手腕,渡金的項鏈掛脖子,臉上殘留著著青春的頹廢,說著酷酷的話,夢想什麽的,在這個地方特別遙遠。


    過氣的歌手用嘶吼的嗓音唱著那一年的第一場雪,幾名打扮妖豔的女人從不在意夏熱冬冷,依舊隻穿著三點一式的豹紋衣服扭腰轉臀,一根打磨得光滑的鋼管,就是她們的生活。


    或許有迫不得已,或許已經墮落,或許有心酸,總之,音樂起,舞兒落,這裏,隻有天涯淪落,隻有歡-愉放縱。


    女人在這裏狩獵,男人在這裏尋歡作樂。


    保持理智的人,總是極少的一部分。


    安靜的角落,燈光泛黃,身材魁梧而光著頭的老八張達坐在卡座裏,人不動,自然就有一股睥睨的氣勢,兩三個狐狸精眼睛期期艾艾,時不時對張達拋媚眼,欲說還休,實則對牛彈琴。


    一名長得清新的姑娘端著兩杯雞尾酒,卻被張達隨手一揮,讓她換成最辣的燒刀子。


    陳帆斜坐在張達的對麵,看著張達將清澈的酒水從瓶口裏倒進高腳杯,不等他倒滿,便伸手製止,“老八,你人長得像牛犢子一樣壯,還瞞有吸引力的,左邊的那兩個狐狸精好像對你有意思,你不趁機收了她們?”


    憨厚老實的張達一聽陳帆這麽調侃,頓時用手摸了摸光滑的腦袋,憨笑道:“帆哥,你就別拿我開涮了,我是啥人,我清楚得很,那兩個狐狸精是對麵酒吧的釘子,來搞事的,要搞到床上去,會出事的。”


    “你老婆懷孕了?”陳帆話語一轉。


    “嘿嘿,”張達憨厚的臉上露出幸福之色,“是啊,也不知咋的,反正就是有了,不過你放心,帆哥,我已經把她安頓好了的,不會影響我做事。”


    陳帆端起酒杯,和張達走了一口,“領證了嗎?”


    “領了,沒戳那個紅章,怎麽能亂打槍。”


    張達搓著手。


    陳帆卻一口酒噴出來,尼瑪,張達,你個夯貨。


    “老八,你現在是有家世的人了,做事要多考慮一下,要不這樣,我明天問問父親,看能不能給你安排一個清閑一點的工作。”


    “別,帆哥,我是鞋底沾著泥巴的人,適合做一些髒事,換別的工作,我反而會不習慣的。”張達一臉哀求。


    “好吧,老八,你也別想著擴大盤子,先把手上的盤子消化掉,多安排自己的人,老七我另有安排,如果你有搞不定的地方,可以找薔薇,她是這方麵的好手。”


    “我知道的。”張達點頭,又拿出一個冊子放在茶幾上,“帆哥,這是近期的賬目和收益,你看看。”


    “收起來吧,老八,我不看,我也暫時不缺你這點錢。”陳帆端起酒杯,和張達碰了一下,壓低了聲音,“我讓你送的東西,送到了嗎?”


    張達目光掃視著周圍,說道:“放心,棺材鋪的兒子,在我的場子裏上班,現在,應該已經送到了。”


    陳帆嘴角閃過一抹笑意,又勸誡道:“老八,你比起老七,還是差一點腦子,如果這事是老七去做,肯定不會用自己人,你記住,有風險的事,別自己往上噌,知道了嗎。”


    張達憨厚笑著,“帆哥,這不是有人和你做對嗎,做兄弟的,哪能讓你心裏憋著氣,我當時也沒想那麽多,不過帆哥,這個孫家,來曆不簡單,一副棺材,怕是嚇不倒對方。”


    陳帆就喜歡張達的耿直和一往無前,他拍拍張達的肩膀,笑道:“老八,你以為我是嚇對方?”


    “難道不是嗎?”張達不由地愣住,他挪了挪椅子,靠近陳帆一些,“帆哥,這個孫家,不簡單,他們不是漢族,而是嶺南地區最古老的原住居民垮越族人。”


    “垮越族?”


    陳帆眉頭一皺,華夏族裏麵,沒有這個族。


    “嗯,你不知道不奇怪,我的外婆,就是跨越族,這個族的後一代,會在十六歲或者十六歲之後賜父輩的字,用以傳承獨特的技藝,這個孫家,一脈崇武,一脈崇醫,在本地,有著很高的地位和聲望。”


    崇武崇醫?


    陳帆眉頭一皺,早上他遇見的孫尚文,不但會醫術,還會武功,那他算哪一脈的人。賜父輩的字,那昨天今天遇見的那個姑娘孫尚美,那她的父親,叫孫尚武,就不奇怪了,可是,為什麽孫尚文的兒子,卻叫孫大誌呢?


    “老八,孫尚文的兒子,為什麽叫孫大誌,而不叫孫尚誌呢?”


    張達嘿嘿一笑,說道:“有兩種情況,一是孫尚文有很多個兒子,孫大誌不是傳承他衣缽的人,所以沒有賜名,另外一種情況,則是孫大誌沒有本事,不夠資格繼承他父親的字輩。”


    “老八,別低估這個孫大誌,昨天我揍過他,他雖然不是我的對手,但是身手方麵,不比你差,這說明孫家的人,不好對付,你最近小心點。”


    張達點頭,“嗯,我會讓兄弟們小心這個孫大誌的。”


    “孫大誌你就不必小心了,他已經是將死的人,活不過今晚的。”


    陳帆一口將杯子裏的酒喝完,慢慢站起來。


    “老八,走,和我去看一出好戲。”


    張達一臉發懵,好幾秒之後,他才轉過這個彎,“帆哥,你是真送棺材?”


    “要不然,你以為我鬧著玩?”陳帆目光微眯著,“當然,如果那個孫尚文有真本事,或者願意放棄對付陳家,他的兒子,自然不用進棺材。”


    “帆哥,你真厲害。”


    張達豎起大拇指,和陳帆從酒吧的後門走了出來。


    “別開車了,老八,咱倆跑步吧,正好,我教你幾句呼吸的口訣,免得你哪天被人打了,那多沒麵子。”


    “呼吸的口訣,嗨,那有什麽用,人活一口氣,呼吸水不會,你還是教我怎麽揍人吧。”張達不滿地說道。


    “呼吸口訣沒用?”陳帆一巴掌拍在張達的光頭上,“行,那咱們先跑步,先跑十公裏!”


    “跑就跑!”


    張達緊跟在陳帆身後,兩人在寒風中奔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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