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斜陽掛在天邊,與荒蕪的砂石相連,歲月侵蝕的砂石如殘簷斷壁一般靜靜地矗立在戈壁邊緣,阻隔了從西伯利亞吹來的狂風。


    嗚嗚的羌笛低沉幽怨,一名滿頭風沙的女人站在風塵客棧的二樓,胡笳掛在泛黃的頭發上,快落山的太陽將金色的光照在她的額頭上,耳垂上,一串瑪瑙打造的手串,耳墜格外的矚目。


    春風還沒有吹過玉門關,似月牙兒一樣的綠洲,是風塵客棧的生命之源。


    數十隻駱駝掛著清脆的通鈴聲叮當叮當的響動,是月兒山崗最美的音律互動。


    趕羊的娃揮舞著劈啪劈啪的鞭子打在空氣中,一雙烏溜溜的眼睛隻需盯著走在前麵的領頭羊。


    女人叫卓瑪,風塵客棧的女主人,自從五年前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沙帶走了她的父母之後,如今隻留下這風月客棧和趕羊的弟弟刺瓦。


    沙漠之中,這是一條通往神秘昆侖山的野路。


    天黑不過月兒山,天黑就住風月客棧。


    這是行走在這條路上的規矩,千年來,沒有變過。


    風月客棧從不缺客人,悠揚的羌笛聲蓋不過樓下烏泱泱的雜亂聲。


    穿著皮襖的男人拿著彎刀剝一隻鮮活的羊,手起刀落間,不到幾分鍾的時間,就會得到一張完整的羊皮。


    光著膀子的男人們圍著一塊平整的石頭,賭博二字,傳承了千年,輸的最多的,聲音越大,贏得多的,扯著嗓子一陣狼嚎,幾顆明亮亮的寶石甩到殺羊的男人腳下,剛宰的羊就屬於新的主人。


    有人在給駱駝喂飼料,有人在給駿馬刷毛。


    也有三五人,十幾人一團的,圍著粗糙的木質桌子,喝著烈酒,烤著羊!


    羌笛聲還在吹。


    有粗獷的男人朝二樓的女人打呼哨,說著一些粗鄙的話,可未曾讓卓瑪回眸一下。


    金色的太陽變成了鑲金的雲彩,蓋過風月客棧的頭頂!


    忽然間,所有的人都停滯了一樣,呆呆的看著天空!!


    “黑風來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大嗓門吼了一句,所有人的麵色皆是一變。


    駿馬嘶吼著,溫順的駱駝不安的晃動著鈴鐺,還沒有入圈的羊咩咩咩的拚命往裏擠,刺瓦丟掉手上的鞭子,打開柵欄,想讓羊進得更快一些。


    吹羌笛的卓瑪出現在刺瓦的身後,將他的臂膀一掄,根本顧不得羊群,拖著刺瓦來到風沙侵蝕的圍牆後麵,用手一拽,一塊巨大的石頭轟隆隆的響動,逐漸墜落下來。


    石頭不是石頭,而是一道抵禦沙城暴的門!


    “關門!!!”


    卓瑪一雙藍寶石的眸子朝另外三個方向看去。


    早有一群粗獷的男人們做出同樣的動作,把石門放下來!!


    這一刻,所有人都沒有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風還沒有來!


    但是,金鑲邊的雲彩,已經露出它本來的麵露,如一條淩空盤旋的巨龍,黑壓壓的從沙漠深處靠近。


    黑龍的正中心,卻有金燦燦的光芒斜照下來。


    美麗的畫卷,如電影中救世主從天而降一樣。


    不過,風月客棧中的大多數人,都露出絕望的目光!


    “完了,是超級黑龍!!”一名五大三粗的壯漢直接嚇得坐在地上。


    卓瑪一把將刺瓦丟在人群中,奔跑向羊圈!


    刺瓦摔了滿嘴的砂子,敏捷的站起來,眼裏滿是驚恐。


    “阿姐!回來!阿姐,回來!!”


    “回地窖!!我去趕羊!!!”


    卓瑪勒了一下腰間的紐帶,一個健步翻閱了圍牆。


    “跑啊,那個女人死定了!!”人群中一名壯漢驚恐的叫著,轉身就往客棧跑。


    事實上,所有的人像逃命一樣,門檻都踩斷了!


    “阿姐!!!”


    刺瓦撕心裂肺的叫著,雙臂被兩名大漢架著,往客棧裏麵跩。


    “阿姐啊!!”


    刺瓦激動的聲音都沙啞了!


    “呼!”


    突然,風來了!


    一口巨力的風,直接把刺瓦的聲音吹飛,風灌進了他的喉嚨,差點把他吹背過氣去。


    “嘭!”


    客棧的門被一名大漢關上。


    另一名大漢手一扯比狗鏈子粗十幾倍的鐵鏈,幾塊巨大的方石砸下來,直接把門給堵死了!!


    “阿姐!!”


    刺瓦眼裏滿是淚,他拔出一把卓瑪刀,刺向放下石頭的大漢。


    “你姐死定了,黑龍來的時候,離開了砂牆,一定會死!!”大漢一把握住卓馬刀,手心沁出鮮血,大漢的眼睛也通紅通紅的!!


    房間裏的大漢門,齊齊的坐下來,祈禱著上蒼!!


    “啊啊啊!”


    幼小的刺瓦揮舞著卓馬刀,他曾經失去了父母,如今又要失去他的姐姐!


    他恨不得殺死所有的羊!


    那樣他的姐姐就不會跳出圍牆了!


    一名滿臉風霜的駱駝老人趁著刺瓦不注意,搶了卓馬刀,其他人跟上來,把刺瓦牢牢的拴在鏈子上。


    不僅刺瓦是這樣,其他人,也紛紛找來繩子,拴在腰上,另一端,是深深紮進原始岩石裏麵的牢柱!


    “老人孩子下地窖,把這娃也拽下去!”又一名大漢擺動著橫臂,指了一下刺瓦,“有力氣的,都給老子過來,把能堵的東西,給老子堵上!”


    原本不認識的人,紛紛上前,把堆在客棧裏麵的大石頭,一塊塊的搬出來,對切成一個兩麵斜的梯字圍牆。


    西域的壯漢們,勞力都是極好的,明明是陌生往來的人,在這一刻變得無比默契,石頭一個接一個,很快便堆起一米來高的厚牆!


    “把水搬下去!!”


    有人大吼一聲,還沒等人行動,忽然外麵傳來一聲風卷長嘯!


    目光所及,皆是一片黃蒙蒙的世界,暗沉沉的一片,天空下起了沙雨,前陣風,就直接將風塵客棧外麵掛著旗子的巨木摧斷,斷木撞在石角上,微微卡了一下,便化作無數碎屑,飛上天空幾百丈高。


    這時候,刺瓦叫阿姐的聲音,已經聽不見了!


    外麵的世界,狂風怒吼,肆虐的龍卷風並不是一個氣旋,而是兩個氣旋碰擦在一起,像兩條爭鬥的龍。


    所過之處,山摧戈壁移!


    大自然的力量,恐怖如斯!


    卓瑪終於將羊圈上三根手臂粗的鎖鏈套進了扣裏。


    作為這裏房源幾百裏唯一的補給站,卓瑪有著豐富的對抗天威經驗,羊圈的深處,是由一處天然岩石洞穴改造而成的,和風塵客棧一樣,依托於斷亙崖下的堅硬石壁當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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