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唳!”


    “唳!”


    “唳!”


    ……


    很快,第一群風隼從遠處飛回,看方向應該是監視庚三金等人的那群。


    不久後,又有一群風隼飛回,遠處還有更多風隼往這邊飛來。


    除了護巢心切的風隼,一群野狼也在向此地靠近。


    沒過多久,斷天涯下已有數千頭野狼。


    “唳!”


    一道高抗啼鳴聲突然響起。


    緊接著,周然便看見遠天出現一道殘影。


    虛影隻是幾次閃爍,再出現之時,已經是在斷崖上空。


    這就是風隼王!


    翼展幾乎達到十丈之巨,渾身黑羽猶如黑曜石,一雙冰冷狠厲的眼睛盯著周然。


    風隼王現身後,又有一道暴虐氣息出現。


    那道暴虐氣息由遠而近,急速靠近。


    不過片刻而已,一道巨大身影便從下方跳到斷崖之上。


    “野狼王!”


    周然望見這頭身高將近丈餘而體長超過兩丈的黑狼,心中的警惕登時大增。


    他原本隻想將風隼王吸引過來,完全沒想到這頭野狼王會棄了五村之人出現在這裏。


    兩頭獸王聚在這裏,五村之人那邊的壓力必然大為減輕,可周然就危險了。


    當初在截天塔內碰到那頭開智的金線蠍子,周然數次險象環生。如今雖是進階了先天境,可他也不想同時麵對兩頭不弱於那頭金線蠍子的獸王。


    異獸一旦開智,實力便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這兩頭開智獸王與那頭差一點就跨過天門的掠雲鳥沒法比,卻也不是一般的星縱第四轉強者所能對付的。


    風隼王出現之後,其他所有風隼全部被趕到數裏之外。


    斷崖上空,僅有風隼王一道身影。


    斷崖之上,一頭黑狼王。


    兩頭走了大運開啟智慧的獸王一直盯著周然,竟然沒有著急出手。但短短一會兒,從它們身上浮現的兩道隱晦靈識已經觸碰數十次,不知道是不是在商量什麽。


    “嗚嗚!”


    黑狼王突然一陣陣低聲吼叫,一步步靠近過來。


    盤旋在頭頂的風隼王突然俯衝而下,那雙能輕易抓碎神兵的利爪直接抓向周然頭顱。


    前一刻還是悠閑漫步的黑狼王猛地一躍而起,以不輸於風隼王的速度殺來。


    “禦天行雲!”


    周然登時大喝一聲,閃退避開。


    如果不是事關數十萬條性命,周然還真不想與這兩頭畜生正麵相對。可現在每時每刻都有人死在狼口隼爪之下,根本沒時間讓他徐徐圖之。


    一擊無功,風隼王轉即重回天空,黑狼王繼續盯著周然。


    周然心中充滿警惕,卻盡量與這兩頭畜生之間保持不近不遠的距離。


    眼角餘光瞥向隨時都有可能再次俯衝下來的風隼王,不久前也見


    識到黑狼王的恐怖速度,周然知道如果自己想以神念之力對付這兩頭畜生,必須在它們同時靠近自己的瞬間出手才行。否則,不管其中任何一頭受驚退走,再想對付就不那麽容易了。


    “嗷嗚!”


    “嗷嗚!”


    不知因何,山崖之下突然傳來野狼的嚎叫聲。


    風隼王不為所動,野狼王也似無所覺,周然更不敢有絲毫分心。


    不一會兒,一道人影突然從山崖之下躍出。


    那人看見周然,頓時意外道:“是你?!”


    周然沒有回頭看那人,但隻聽聲音就知道來人是庚三金。


    庚三金在發現周然消失時,就決定在獵人隊被野狼群包圍之前,自己一人先趕到斷天涯。他跟周然的想法一樣,不能將獵人隊的命運全部壓在四村的救援之上。而他若能順利趕到斷天涯之上,將風隼王吸引過來,就能給庚雲村獵人隊爭取來活命的時間。至於他自己能在風隼王爪子下堅持多久,根本不重要。


    隻是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登上斷天涯時,不僅看到了風隼王與黑狼王,還看見了那個連他在內所有人都以為獨自逃走了的年輕人。


    “別動!”


    周然大喝一聲,製止庚三金靠近。


    庚三金果然沒有動,他抬頭看向那頭好似注意力都在周然身上的風隼王,再看向前方那頭一樣緊盯著周然不放的黑狼王。


    這兩頭獸王竟是沒有一頭在意他這些星縱強者,全部在盯著一個衝擊先天失敗的小子?!


    庚三金有些不解,而看著周然的背影,他的眼中盡是感激。


    到了這個時候,庚三金哪裏還不知道這個被自己與所有人誤會的小子是在用命給庚雲村爭取活命時間。庚三金甚至不懷疑周然讓他們兵分兩路的時候,就已經決定這麽做了。


    如果周然此時能轉過身,定可以看到庚三金滿臉愧色。


    可他不能!


    兩頭獸王的確沒有在意庚三金,可他畢竟是星縱強者。


    若單獨遇上,一個星縱第一轉存在對開智異獸來說就是一爪子或是兩爪子的區別,但在勢均力敵的情況下,他的存在就能影響到最終結果了。


    風隼王盤旋高空,黑狼王慢慢踱步,周然一動不動。


    三者之間暫時保持著一個平衡。


    兩頭獸王對周然之所以如此看重,不是它們感覺到了周然的神念之力,乃是因為它們並非如庚三金那樣隻看周然的境界,還看周然的氣血。


    周然體內的氣血別說遠遠超過星縱第一轉的庚三金,甚至比很多星縱巔峰存在還要強盛。


    黑狼王血紅的舌頭舔過牙齒,饞涎卻止不住滴下。


    “嗯?”


    周然突然感覺到高空一道微弱風動。


    風隼王出手了,這次卻不是衝著周然而


    來。


    庚三金一直都很警惕,可他的實力與風隼王相比差距太大,根本沒有察覺到危機已至。


    身影飄然而逝,轉瞬出現在庚三金身邊。


    “走!”


    周然單手放在庚三金肩膀,在風隼王之前將人拉至一旁。


    從始至終,黑狼王毫無動靜。


    風隼王巨翅揮動,帶起一道狂風再次飛回高空。


    直至這時,庚三金才算完全反應過來。


    “多謝!”


    庚三金低聲道,他望向將自己救下的周然,心中的震驚已是無以複加。


    隻有周然自己在此,他還能與兩頭畜生慢慢耗著,畢竟他在這邊拖得越久,五村之人那邊就越安全。可庚三金的意外出現使得周然之前的打算落了空,風隼王突然對庚三金出手,就是在試探周然會不會救人。


    如果周然不救,風隼王不介意一爪捏碎庚三金的頭顱,而如果周然救人,它與黑狼王就能以庚三金的命比周然與它們硬碰硬。


    開了智的畜生竟能精明到這如此程度!


    庚三金有錯嗎?


    沒錯!


    他不知道周然的計劃,他同樣也是在用自己的命換庚雲村獵人隊的活命時間。


    周然沒有因為他的出現而動怒,因為庚三金的出現,他反而覺得自己做的一切很值得。


    “既然這麽想死,那我就送你們一程!”


    周然望著兩頭獸王淡笑道,隨即滿臉冰寒。


    在庚雲村的這幾日,周然可不是將全部時間都花費在思索為何無法引動星力之上。


    黑狼王的實力顯然要比風隼王略高一籌,但一擊不中就會立即飛回高空的風隼王卻要比黑狼王更難擊殺。


    周然的腦海中快速閃過無數種應對辦法,同時也在分析兩頭畜生的心思。


    看似庚三金的實力與兩頭獸王之間差距太大,生死幾乎就在瞬間。而如果這兩頭畜生想要以庚三金的命逼周然與它們硬碰硬,那麽極有可能不會輕易擊殺庚三金。


    這一點就是周然的機會!


    “機會隻有一次!”


    周然心中很清楚一旦自己沒能把握住唯一一次出手機會,風隼王極有可能會惱羞成怒,再加上黑狼王在旁牽製,他也許就要眼睜睜看著庚三金被風隼王抓碎腦袋。


    但現在隻能如此!


    周然拉著庚三金往一步步慢慢往斷崖邊後退,黑狼王低吼一聲,幾頭身高將近一丈的灰色野狼躍上山崖,堵住二人退路。與此同時,幾頭翼展達到六丈的風隼也從不遠處飛來,盤旋在二人頭頂之上。


    這些都是實力相當於先天巔峰的畜生,野狼難纏,風隼伺機而動,如果庚三金單獨碰上,即使他是星縱強者,也有很大可能成為這幾頭畜生的獵物。


    更何況現在還有兩頭更加恐怖的獸王!


    庚


    三金也已看出兩頭獸王的心思,他低聲對周然說:“別管我!”


    “好!”


    周然聞言,絲毫沒有猶豫,果然鬆開了手。


    然後,他抬腳走向黑狼王。


    隨著第一腳邁出,周然好似瞬間沉浸於一片寂靜之中。


    耳邊沒有那些灰色野狼低沉的嘶吼聲,也沒有那幾頭風隼揮動翅膀引動的風聲,更沒有遠處巨浪拍擊斷崖的震動聲。


    第二步邁去,天地仿佛更加安靜,他隻能聽見胸膛如同低沉雷鳴的心跳聲。


    兩步距離,不足一丈。


    如果風隼王在這個時候攻擊庚三金,周然還能輕易救人。可隻要再邁出一步,他與庚三金的距離就會超過一丈,他若再想就庚三金就必須拿出全部實力。


    在隨時都有可能給出致命一擊的獸王麵前,使出全部實力去救人根本就是在找死!


    麵前不遠處的黑狼王一動不動,饞涎已經滴了一地。


    風隼王不再煽動翅膀,展開的雙翅借助高空上的一道道罡風懸浮著。


    它們都在等周然邁出第三步!


    庚三金雙手之中的真元漸漸浩蕩,他清楚感覺到生死危機已經逼近。


    決定孤身來此之前,庚三金就知道這是一條有來無回之路。


    當了這麽多年的獵人,獵殺了那麽多畜生,最終死在畜生爪子下,這本來是很多老獵人的宿命。至於庚雲村最終能不能逃過這一劫,他是沒有多餘心思去想了。


    人都死了,還怎麽關心?


    庚三金咧嘴而笑,他很想知道死在這片斷崖上的自己能不能見到他的小閨女。


    那個剛學會說話的小閨女叫的“爹爹”可好聽了,他做夢都想再聽一次。


    兩頭獸王在等周然邁出第三步,庚三金在等著自己在身死那一刻給這些畜生來個狠的。


    已經邁出兩步的周然,沒有任何遲疑的邁出了第三步。


    高空上,一道強勁風聲出現。


    風隼王忽然俯衝而下。


    不遠處,一道低吼聲響起。


    黑狼王猛地低伏身體。


    身後邊,一道浩蕩真元蓬勃待發。


    天地驟然寂靜,周然的雙眸更在瞬間變成漆黑一片。


    第三步,終於重重落下。


    不是落在三丈之外,而是落在庚三金身前。


    雙眸漆黑之人,駢指如劍,對著舉爪即將抓碎庚三金腦袋的風隼王虛空一劃。


    寂靜無聲的天地中,隻聞見一聲哀鳴。


    “唳!”


    哀鳴聲中,鷹隼王隻來得及煽動兩次翅膀,巨大身體轟然墜地。


    周然猛地回過頭,已經近在咫尺的黑狼王掉頭就跑,眨眼之間就從斷崖上消失無蹤。


    周然拂袖一會,將風隼王收入虛靈衣,立即向黑狼王追去。


    庚三金掌中真元真盛,卻比不得心中那份震驚。


    他望向沒有野狼與風隼的斷崖,看著前方不斷拍岸而來的浪濤,顫聲道:“剛剛那是……”


    不知明明已在一丈之外的人為何出現在自己身邊,沒有看見那雙漆黑一片的眼眸,他隻是清晰感覺到在風隼王捏自己碎腦袋前,他根本不可能將自己最強一招轟在那頭畜生的身上,他隻是無比清楚的感覺到在這一切之前有一道摧心奪魄的氣息一閃而逝。


    庚三金發誓,他一生中從未見識過如此恐怖的氣息。


    “嗷嗚!”


    “嗷嗚!”


    ……


    四麵八方響起無數高低起伏的狼嘯聲。


    天上不見風隼身影,阻止四村之人前去救援的數萬頭野狼紛紛退回林中,正與充當誘餌的庚雲村獵人隊撕戰的野狼群掉頭衝進林中。


    庚黎明望向已經消失在密林中的野狼,又抬頭看天也未見到風隼,這位滿身浴血的獵首一點都不敢放鬆警惕。不過半個時辰,六百多人就死去了一半,餘下之人或是重傷或已筋疲力盡,可至今還沒有看到四村救援之人的身影。


    斷天涯西南百裏,周然一口氣追到這裏卻不得不停下。


    並不是因為那頭黑狼王已經躲進狼群中,而是有人擋住了他。


    此人身高八尺,一雙雪白長眉將近三尺之長,肥頭大耳,眼睛幾乎被肥肉擠成了一條線,看上去就像時刻都在笑,卻身披一見詭異的大紅色血衣。


    如果龍峰域域主在此,肯定一眼就能認出這位正是被天刑使追捕多年的紅衣笑麵鬼。


    天罰與刑獄勢力的確極大,天刑使的實力也極其恐怖,但大裂穀無邊無際,很多險地連上境之人陷入都極有可能有來無回。某些極惡之徒一旦躲入其中,天刑使也無可奈何。除此之外,還存在一些有特殊逃命本領之人。


    紅衣笑麵鬼便屬於這類。


    有好事之徒將這些年來一直未被天刑使抓住的惡徒做了排序,按照境界與實力高低給出聽上去極其駭人的匪號。


    其中匪號最為響亮的就是大裂穀十大凶梟!


    十大凶梟皆是跨過天門之人,排名靠前的幾人實力之強甚至堪比上境之人,哪怕排名最末的那位在同階之中也是罕有對手。這十位實力驚天之人絕對能令九宗之外的所有勢力驚恐,而他們每次出現都必然會引發血雨腥風。


    十大凶梟排名第八之人,正是紅衣笑麵鬼!


    “獵靈師!”


    紅衣笑麵鬼對著周然這邊輕輕吸了一口氣,咂摸咂摸嘴說道:“神念之力還不弱,怪不得能殺了那隻小鳥。”


    自看見這個紅衣人之後,周然就一動沒敢動。


    即使地牛魂魄還在,他也沒有幾分信心麵對麵前這位恐怖存在。


    更令他感覺到不可思議的是,神念之力乃是被他封閉


    與識海之內,隻要他不主動施展,即使同為神念已成的獵靈師之人也幾乎不可能發現,麵前這人如何知道?甚至還能吸了一口氣之後判別出他的神念之力不弱,對周然而言簡直有些匪夷所思。


    周然定了定神問道:“你是誰?”


    “他們都叫我紅衣笑麵鬼。”


    紅衣笑麵鬼說道:“其實我真名叫懷空,可惜現在已經沒幾個人知道的了。”


    十大凶梟在大裂穀內的名聲極響,但庚雲村這等底層村落反而不如那些大勢力了解這十位極惡之人。也許村裏有人知道十大凶梟的名號,可周然畢竟才來庚雲村幾日,還從未聽說過十大凶梟,自然不知道紅衣笑麵鬼是誰,就更加不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懷空二字。


    麵對這位自稱懷空的恐怖存在,周然知道自己幾乎沒有反抗的可能,但他還是盡量平靜的問道:“是你在背後操縱野狼群圍攻附近幾個村子的?”


    “是。”


    懷空像在說一件很普通很無關緊要的一件事,他接著又說:“但不僅僅附近這幾個村子。”


    周然眉頭皺起,他一邊思考對策一邊問道:“為什麽?”


    懷空理所當然道:“釣魚之前當然要準備魚餌。”


    “釣魚?”


    周然依舊平靜問道:“釣什麽魚?”


    “一條很大的魚。”


    懷空不知是不是發現了什麽,突然笑了,他對周然說:“你有一次逃跑的機會,你若跑得了,我繼續以這些人做魚餌,跑不了的話那就老老實實做我的魚餌。”


    懷空的話音未落,周然已然化風而去,竟是半點都不曾猶豫。


    “咦!”


    懷空驚疑道,臉上那雙被肥肉繼承一條縫的眼睛突然睜開。


    他輕輕踏了踏地麵,四周頓有淡淡霧氣生出。


    幾乎同時,方圓百裏之內已是灰霧彌漫。


    化風而去數十裏,在一片灰霧中現身的周然認準一個方向快速逃去。


    懷空以幾村之人的性命要挾之言,周然一點都不懷疑其真實性,因為被屠戮的辛墨村已經是最好的明證。但如果懷空想以這一句話就讓周然投鼠忌器或束手束腳,甚至以為他會幹脆以自己性命去換幾村之人,那就太小看周然了。


    即使能確定可以用自己性命去換幾村之人活命,周然一樣不會束手待斃。


    不到絕境,絕不把自己的命運交於他人之手。


    到了絕境,更要抗爭到底。


    不到最後那一刻,就還有轉機。


    可如果放棄,就一點就會都沒有了。


    這個道理沒有人告訴周然,是他一次次從死亡邊緣掙紮而回得來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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