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毫無所覺,但他還是相信千鴆飲的知覺,問道:“是什麽?”


    “不知道!”


    千鴆飲很驚恐,又莫名的有些激動,他說:“雖然隻是一絲氣息,但比煞主還要可怕!”


    聽見千鴆飲這樣說,周然卻是心頭猛地一顫,沉聲問道:“比千鴆蝶還恐怖?”


    “對!”


    千鴆飲很肯定的說道。


    千鴆蝶在七十二地煞異獸排在前三,比它更強的異獸隻可能是那兩種。可此地連通的是地煞河,屬於陰煞之地,那兩種誕生於陽煞之地的地煞異獸又怎麽會生活在此?除此之外,七十二地煞異獸有強弱之分,不同的地煞異獸根本不可能共存。有天鬼的地方,絕對不應該還有其他地煞異獸存在。


    周然不自主的重重吸了一口氣,再次沉聲問道:“你確定?”


    千鴆飲答:“確定!”


    周然不禁再問:“雀鬿,還是猙鮰?”


    七十二地煞異獸中,排在第二的正是雀鬿,而猙鮰居首。


    “都不是!”


    千鴆飲依舊說的很肯定。


    “不是?”


    這次換周然的不解了,他沉吟道:“怎麽會都不是?”


    千鴆飲說:“因為根本不是地煞異獸!”


    周然登時愣住了,馬上問道:“你不會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七十二地煞異獸之上,還存在三十六天罡異獸,可這兩者間的區別甚至要比三十六派與九宗之間的差距還要大。如果白骨海之下真存在一頭天罡異獸,生活在地煞河中的那些強大異獸豈不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而且以天罡異獸特殊的至剛至烈的強橫氣息,彌漫在此地的陰氣死氣乃至煞氣應該早就被蕩滌一空。


    沒有了死氣與陰氣,整座白骨海必然腐朽成塵。


    可事實並非如此!


    千鴆飲的確感覺到下方存在一絲異樣氣息,宏大到淵深莫測且並無一絲煞氣,但僅憑他之見識,最多能判斷那物不屬於地煞異獸,到底為何他卻不知。


    千鴆飲沉默下來,周然也不說話。


    經過一番認真思索,周然覺得千鴆飲感覺到的東西極有可能不是活物。可惜他現在不敢動用神念之力,否則早就能以神念之力一探究竟。


    周然問千鴆飲道:“你覺得那個東西有危險嗎?”


    “應該……”


    千鴆飲又想了想才回道:“應該……沒有!”


    周然又思忖片刻,隨即無聲而笑。


    千鴆飲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馬上問道:“你想幹什麽?”


    周然卻沒有說話,圍著腳下的森森白骨轉悠起來。


    千鴆飲見周然如此,問道:“你不會是想……”


    周然不語,而是立即動手搬動起周圍或大或小的骨頭。【!#&最快更新】


    對其他先天境而言,先天之種崩潰幾乎等同於一身實


    力十不存一。而周然踏入先天境之後就一直無法引動星辰之力,目前看來,先天之種崩潰對他的實力影響不大。


    不知雲癡四人那邊情況如何,但周然至今都沒感覺到天鬼氣息出現,應該還在進行中。


    兩個時辰後,周然清理出一個寬十餘丈深三十餘丈的白骨通道。


    千鴆飲的感覺越來越清晰,周然卻依舊什麽都沒感覺到。


    又搬動一個時辰,已經到了五十丈深處,當周然移動開一塊三間屋子大小的骨頭時,心頭突然生出一絲毛骨悚然之感,整個人登時愣在原地。


    “怎麽不動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周然耳畔響起。


    周然艱難的轉過頭,這才發現自己身後不知何時站著一個身著血紅色大衣之人。


    連識海內的千鴆飲都沒有發現這人是什麽時候跟來的。


    這人正是紅衣笑麵鬼懷空!


    然而,最為意外之人非是周然與千鴆飲,而是此時出現在這裏的懷空。


    雲癡許了懷空三人巨大好處,才讓他們三人幫他。但懷空與黑劍、花嫂二人不同,他冒險來此乃是另有目的。


    這位在十大凶梟中排名第八之人比其餘八人成名早了數百年,僅有排名第二的苦頭駝與他是同一時期的老妖怪。可至今也沒人知道,成名五百年的紅衣笑麵鬼懷空與苦頭駝其實是雙體共魂,二人甚至可以說是同一個人。


    雲癡得了那位上境之人身死之後留下的傳承,從而得知了天鬼的線索,可他卻不知當初正是紅衣笑麵鬼與苦頭駝聯手襲殺了那位上境之人,他更不知道那位上境之人之所以能發現天鬼,全都是懷空在背後推動,因為懷空需要那位擅長陣法的上境之人將此地遮掩。


    隻是在懷空與苦頭駝聯手襲殺那位上境之人後,他們才知道那位存在竟也留了後手,必須以特殊法門才能進入此地。若不得法門強闖,此地之秘將會在第一時間傳到九宗那邊。


    知曉這點後,懷空後悔不已,而那時他早已尋不見那位逃走前隻剩一口氣的上境存在。


    足足等候數百年時光,他才等到雲癡出現。


    在雲癡展露頭角之前的幾十年裏,懷空明裏暗裏試探無數次,確定雲癡隻是機緣巧合才得到那位上境之人的傳承,並不知道當年發生之事,這才留下雲癡一命。


    有過之前教訓,在雲癡重新開啟這裏後,懷空並沒有對他下殺手,表麵上一直按照他的要求做事。直到雲癡再也等不了,準備釣出天鬼,他才得了機會,讓暗中跟來的苦頭駝代替自己主持雲癡的那座大陣,他自己則偷偷來到這裏。


    隻是懷空怎麽都沒想到,本該死在地煞河中之人不僅活了下來,竟還找到了這個地方。


    難道是巧合?


    不!


    懷空活了這麽多年,從來都不相信巧合二字!


    但此時的他眼底少有殺機,多是意外之喜。


    他抓住周然肩膀,下方的骨頭一塊接著一塊無聲飛向身後。


    周然沒敢反抗,任由他抓著。


    沒過多久,一個深藏在白骨海下的洞穴入口就出現在眼前。


    懷空一鬆手,將周然丟入其中。


    衣袖揮動,上方被他移開的骨頭重新複位。


    懷空又以秘術散去他與周然留下的氣息,確定不會被人發現,他才踏入洞穴中。


    此方洞穴並不大,縱橫數百丈,高也不過數十丈,四壁皆是散發蒙蒙光亮的奇異螢石,使得整個洞穴內的光線柔和,亮度也如夕陽落山到夜色降臨的那段時間。


    空空蕩蕩的洞穴中,隻存在一物。


    在周然墜入洞穴的瞬間,他立即封閉識海。要不如此做,躲在他識海內的千鴆飲就要徹底魂飛魄散。周然本人同樣感覺不舒服,好似靈魂在承受至陽至烈的炙烤,而這種深入靈魂的炙烤卻是連神念之力都抵擋不住。


    周然一個翻身站穩,望向洞穴內僅存的一物,低聲驚駭道:“真是天罡異獸?”


    死寂的洞穴內,猶如石磨大小的一物靜靜躺著。


    那物好似一根斷指,其上滿覆鱗甲,看似才斷不久,斷口處依稀還有血跡。可周然卻是清楚,如果這真是天罡異獸的斷指,就不能以常理來揣測。


    如微風掃至,懷空無聲落入洞穴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


    懷空盯著這根表麵盡是鱗甲的斷指,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狂喜,他對周然說:“知道我為什麽不殺你嗎?因為今日之事若沒人在旁見證,實在太遺憾了。”


    一邊說著話,懷空一邊想那跟斷指走過去。


    “知不知道那頭天鬼由何而來?”


    城府極深的懷空因為太過狂喜已然有些失態,但他一點都不介意把自己知道的那些告訴這隻隨手就能捏死的小螞蟻,他說:“可不是因為那道地煞河裂縫,乃是因為這裏沉積了千萬年的死氣與這跟斷指逸散出氣息交融才誕生出來。”


    “至陰生至陽,至陽同樣也能生至陰。”


    懷空癡戀的看著這跟鱗甲斷指,繼續說道:“雲癡跟他那位該死的師父又怎麽知道,隻要這跟斷指在這裏存在一日,那頭天鬼就別想脫身進入地煞河,可笑師徒二人連這根斷指的存在都不知道,還想借用天鬼之力躲入地煞河中。”


    說話間,懷空已來到鱗甲斷指之前。


    圍著鱗甲斷指轉了一圈,他又接著說道:“為了找到將之煉化的辦法,我幾乎踏遍大裂穀。每次我找到線索,那群該死的天刑使就會出現壞我好事。不過,也正因為他們追得緊,我才在慌不擇路的情況下一頭


    闖進那座古城廢墟,哈哈哈哈哈哈!”


    懷空再次大笑起來,他猛地抬頭看向周然,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九宗大能都沒能找到那座城,竟然被我給找到了!”


    從踏入這座洞穴之後,懷空就一直處在難以遏製的亢奮之中。直到說完這些話,他的心境才漸漸恢複到微微生波瀾的程度。


    他搖搖頭,歎了口氣道:“可惜你的實力太弱,不然我說完這些,應該能心如止水。”


    這根鱗甲斷指太過匪夷所思,絕對能輕易動搖懷空的心境。


    心境動搖,易生心魔。


    大喜更易生大悲,境界越高之人越是如此。


    如懷空這種以陰氣與死氣修煉的邪修,實力也許更強,但心境卻無法與正派之人相比。


    對懷空而言,恢複心境最直接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將隱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說出來,而且還要有活人在場的情況下。


    聽他說這些之人的實力越高,越能有助於他的心境平複。


    因為事先預料到知道自己心境,在抓捕獵靈人與獵靈師做誘餌時,懷空多抓了幾位先天境的獵靈師,為的就能留下一兩條認命,用來紓解他內心的狂喜。可雲癡太過霸道,心性更是狠厲,一個都沒給他留下。而此處皆被陣法籠罩,一切未必全在雲癡掌控,可一個大活人在這片充滿死氣的白骨山中何等耀眼,根本瞞不過雲癡。


    懷空寧願冒險,也不願讓雲癡生疑。


    他卻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竟碰上了一條漏網之魚。


    先是絕望關頭碰到那座古城,如今又在心境大起大伏之前遇到一個活人,懷空甚至都覺得是老天在幫自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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