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閻蘿殿下那麽壞。」


    我餘光看了眼它,「嗯,不過,你和她也不熟悉,也是好事。若是明天回去,喝過了孟婆湯,走過奈何橋就好了,你就再不用呆在那裏了。」


    說著,它不知道什麽時候,眼睛竟然變得淚汪汪,鼻頭點了點我的膝蓋,示意我低下頭,它在我耳邊細語。


    告訴我,若是它重生了,也會一直想著我。


    「嗯嗯,謝謝你,我也會記住你的。」


    之後,它想聽我的故事,我把我記得的全部都告訴它,就像是以前和青陽說起一樣。


    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廢品站內卻是來了好多人,他們的腳步聲,好似巨人所發出的一樣。


    我和花花緊挨在一起,從紙箱子內探出了腦袋,看見來者都是老人,他們各自都推了一輛破舊的嬰兒車,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他們這是帶著自己的孫子出來溜達。其實呢,隻是推來一車的廢紙盒還有空瓶子換成錢。


    為了破而皺的一張五毛錢,老人還會與收廢品的人爭吵幾句,若是拿不到錢,一臉的埋怨的不快,若是拿到了,則是笑嘻嘻的對著他招招手,然後說一句:明天再來。


    其中,我竟然看見了我的爺爺、奶奶。


    兩張被歲月打磨的臉,飽受風霜,溝壑縱橫。其他老人都是人手一輛「車」隻有他們,徒手拎著捆綁在一起的紙盒子,不知道從哪裏拖來。


    伸出來接錢的手,不僅僅黑,而且那看上去的老繭,好似和水泥塊一樣硬。


    「怎麽少了一塊錢呢?」


    說話的是我爺爺,他一頭的白花花的頭發,在寒風中,飄啊飄。


    「說好的六塊錢,你自己再數數。」男人不屑的丟出這麽一句,轉身就提起了廢紙盒,丟到了身後的棚子裏麵。


    「不對啊,你說的七塊錢,我們兩人老人可是聽得清清楚楚哩。」


    我奶奶說的沒錯,我和花花明明聽到的是一共七塊錢。


    男人見後麵沒有其他的老人,明擺著糊弄他們。


    爺爺拉住男人的一隻手,不準讓他手,「小夥子,你這可是欺負我們兩個老東西哇,我們撿點廢品不容易,再給我們一塊錢。」


    「就是,小夥子,我看你長得體麵,不像是會騙人的人,才是從大老遠的小區走來的,把我們的錢拿來。」


    男人還是有良心的,被說了幾句,麵紅耳赤,連忙從口袋裏麵摸出來兩個嶄新的硬幣。


    「給你們。」


    「我們隻要一塊錢,多的給你。小子,以後可不能夠這麽缺德啊。」


    說完,爺爺牽起了奶奶的手,笑眯眯的帶著那七塊錢反身離開。


    我帶著花花一路回到了我家樓下。


    隻是,兩位老人停在電梯門口,互相對望了一眼,同時笑了笑。


    我猜的話,應該是不知道怎麽按電梯,我對準了箭頭朝向的那個按鈕摁下去。


    下一秒,電梯門打開了。


    「老頭子,你看看,門自己開了。」


    「哈哈哈,還真是幫了我們。」


    我繼續摁了十八。


    叮一聲,門再一次打開。


    「今兒我們還真是好運,是不是老頭子?」


    「是啊,走,老婆子,我們出去。」


    「爸媽,你們怎麽又是這個時候才回來啊?」


    「別擔心,我和你媽又沒有老年癡呆,不會走丟的。」


    「是是,可是大海他擔心你們啊,明天可不能夠這樣了。」


    「哎,在城裏還真是不自在。」


    「爸,聽聽


    你說的什麽話?我們還是想你們二位來這裏享享清福,怎麽還不高興呢?」


    兩位老人心裏不是個滋味。


    「不是我說你們,爸媽。家裏有錢,不缺你們撿破爛的那幾個錢,你們就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裏,哪兒都不要去行不行?」


    「老婆子,我們這就收拾東西回去。」


    「好好。」


    「你們啊,什麽事情都瞞著我們,連舟兒去世了也不吭一聲,若是我寶貝孫女還在,讓我在家裏呆多長,我們都願意,現在,我們不樂意了。」


    爺爺、奶奶執拗起來,即便是一萬頭牛都拉不回來。這一點老媽說,我隨了他們,她生氣,可我心裏樂著呢。


    老媽現在心裏隻有弟弟,而且爺爺奶奶還能夠惦記我,讓我開心的是,兩位老人沒有悲痛欲絕,還是能夠笑嗬嗬的,即使是不像以前那樣。


    之前我身心俱疲額,感覺隻要找到一個歇息的地方,就再也不想動了。


    可是,現在不同了,我要送他們回鄉下。


    我不讓花花跟上,擔心影響它明天回冥界。


    一路上我就緊跟在爺爺奶奶身後,他們說什麽,我就聽說什麽,他們偷偷的哭,我就哭,他們笑,我就跟著一起笑。


    次日早上十點,爺爺奶奶終於回到家了,兩人火車上睡了一宿,身子骨不太舒服,坐在堂屋門口的一方陽光中,相互捶背。


    覺著舒服了,爺爺進屋倒了一杯濃濃的茶葉給奶奶。


    「老婆子啊,你說,那一天我們不在了,能不能看見我們的舟兒?」


    「能,一定能,我有這個感覺。」


    「什麽感覺,我咋不知道?」


    「你個傻老頭子,舟兒她一直都在我們身邊,隻是看不見。」


    「啊,那就好,那就好。」


    那就好!


    我轉過身,順著沾滿了雪水的小路,開始往回走。


    我想回去,回到爺爺奶奶身邊去,繼續去看,去聽,去感受。


    可已不是當年的感覺,若是再呆上一秒,我感覺自己再也離不開了。


    耳邊的風,忽地就變得溫柔了。


    我抬頭望天,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心裏卻是空白。


    「鄒舟?」


    「死丫頭,你跑去哪兒了?」


    「聽到了給我回複一聲,鄒舟?」


    天哪,天哪,我這是出現了幻聽嗎?兩貨……怎麽會在這裏?


    「鄒舟啊,聽到沒有哇、」


    「鄒舟姐姐,你在哪兒?」


    花花?我擦幹了眼淚,揮舞我的手臂,「我在這裏,在這裏啊,你們看見沒有?」


    我不知道自己竟然這麽高興,明明想著,兩貨離我越遠越好呢。


    「小白叔,大黑,花花,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謝必安、範無救好似兩股暖風,吹過我,出現在我的視野裏,一個人的臉紅撲撲,另外一個卻是慘白如宣紙。


    「小白叔你怎麽來了?」


    謝必安拎起了花花。「是這個小家夥兒告訴我們,還有啊,你沒事來這裏幹什麽?」


    「哦,來看看我爺爺奶奶,你們呢,怎麽來的?」


    範無救:「我們是……」


    謝必安忽然一驚一乍,「啊,我們啊,是閻魔派我們來看你的。」


    「不是吧?」我深度表示懷疑。


    「怎麽不是呢?你說是不是大黑?」


    範無救麵無表情的說:「不是,閻魔派我們來捉你拿回去。」


    「……」


    謝必安:「丫頭啊,你


    別想多了哈,沒什麽的。這不我們終於看見你了嘛。」


    我推開他的手,「說吧,還有什麽?」


    謝必安使了眼色,不過沒有用,範無救繼續說:「不止是我們,還有索命鬼會來找你。」


    「撒旦還在麽?」顯然,我問了一個白癡問題。


    「嗯,他要等到把你捉回去,然後再走。現在我們處境很難。」


    「沒事的,我不會讓你們為難的。」


    謝必安捏了捏鄒舟的臉,「你說什麽呢,我們要幫你逃走,越遠越好。」


    我一麵走,一麵說:「不行的,閻魔是誰?撒旦又是誰?你們再強大,也逃不過他們的。」


    頓時,鴉雀無聲。


    花花汪汪往叫了幾聲,「或許鄒舟姐姐和我一樣投胎了,是不是可以呐?」


    謝必安眼睛裏放光,「對啊,對啊!我怎麽沒有想到,花花你真棒!」


    範無救冷眼打斷:「不行,這個法子太不可靠了。」


    謝必安反駁:「不行也是沒法子的事情,我們隻能夠博一次。」


    「我讚同小白叔。」


    「你們別忘了,想要投胎轉世需要喝孟婆湯、走奈何橋之前首先知道的人是誰?」


    謝必安和花花異口同聲:「閻蘿。」


    「沒錯,若是她知道了,你們覺著這個法子還能值得冒險嗎?」


    謝必安:「這個嘛……」


    「可以的。」


    兩貨聽我說得堅定,眼神不由得變得奇怪。


    謝必安靠近了我,問:「你是不是有事沒說?」


    「嗯。」


    範無救快言快語:「趕快說!」


    「之前孟婆找過我,說是隻要我同意投胎轉世,她和閻蘿是可以幫我的,不過是真的還是假的,我倒是不清楚了。」


    兩人聽後,臉色都變了,花花挨在腿邊,望著我。


    「你們也別不說話啊,弄著我心裏惶惶的。」


    範無救冷眼看我,「閻蘿有沒有和你提及過?」


    「有啊,一早就說了,當時沒往心裏去。」


    謝必安麵上出現了喜色,連連拍手叫好,拉攏我和範無救,盯著地上的花花。「小家夥兒,你明天就要去冥界是不是、」


    「嗯嗯。」


    「明天讓我和這一位範叔叔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花花盯著我看,似乎在問我要不要答應。


    「怎麽樣啊?我們兩個人可是很可靠的哦。」


    「小白叔你別拐彎抹角了,直接說,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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