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戲既然是紙牌,花樣當然不隻是簡單的按照牌麵的“數額”來算,時代在發展,牌麵也在變化,比如今天高務實帶著皇帝三兄妹打牌,所用的葉子牌就是按照水滸傳的好漢來做的牌麵,這也是當下流行的一種,還有一種頗為流行的則是三國演義中的名臣猛將牌麵。


    “看我的,天微星,九紋龍史進!”朱翊鈞用力一巴掌把一張紙牌拍到桌上,環顧高務實與朱堯娥、朱堯媖姐妹,顧盼自雄。


    “皇上,你這水滸讀得隻怕不熟,天微星才排老幾,這麽激動做什麽?”高務實施施然扔出一張牌來,笑眯眯地道:“天英星,小李廣花榮。”


    朱翊鈞張嘴結舌,悻悻然往後一癱,有氣無力地瞥了三公主朱堯娥一眼,道:“堯娥,該你了。”


    朱堯娥的麵色比朱翊鈞更糟,癟著小嘴,十分不情願地丟出一張牌,道:“這輪我手氣不好,下一把肯定贏……”


    朱翊鈞眼皮一抬,忽然跳了起來:“哇,天牢星,病關索楊雄,比我還小!啊哈哈哈哈……我這把能保本!”


    誰知道四公主朱堯媖在一旁怯生生地道:“皇兄,我這裏是天罡星,玉麒麟盧俊義。”


    朱翊鈞的笑聲戛然而止,呆了一呆,又癱坐了回去,長歎一聲:“完了,這把還是輸了。”


    高務實拍拍胸脯,仿佛心頭一塊大石落了地的模樣,朝朱翊鈞拱了拱手:“臣勉強保本,皇上,承讓承讓。”


    “你小子別得意,下一把朕非要摸個呼保義出來!”朱翊鈞把眼一瞪道。


    高務實一臉委屈:“皇上,臣冤枉啊,你這把是輸給四公主的,不是輸給臣的啊!這氣怎麽撒到臣頭上來了?”


    “廢話,堯娥和堯媖的錢都是朕給的,隻要你沒輸,說到底都是朕在輸錢,不找你撒氣找誰?”朱翊鈞說著,把手裏的牌一丟,催促道:“別磨蹭,趕緊洗牌,快洗牌,朕今天就不信了,朕的手氣還能比你差?”


    ……


    到底是三打一,一個多時辰之後,高務實幸不辱命,輸掉了一百二十七兩銀子。


    朱翊鈞挺胸凸肚,左手端著一盤碎銀,先抓了一把遞給朱堯娥,大方地道:“來,堯娥,這是給你的。”


    三公主朱堯娥笑嘻嘻地雙手接過銀子,嬌笑道:“謝皇兄打賞。”


    “不客氣,不客氣,皇兄帶你吃大戶。”朱翊鈞恬不知恥地又抓一把碎銀,對四公主朱堯媖道:“堯媖,來來來,這些給你買糖。”


    朱堯媖哭笑不得,小聲嘟嚷:“皇兄,宮裏多得是貢糖。”但還是乖乖伸手接過。


    朱翊鈞笑眯眯地道:“這才乖嘛,堯娥堯媖,你們不要不好意思,務實呢,是你們皇兄我的伴讀,雖然他到底有多少錢連我都搞不清楚,但總之這點銀子肯定不會放在他眼裏……是不是啊務實?”


    高務實可不打算接這個茬,隻是笑嗬嗬地道:“願賭服輸,願賭服輸。”


    朱翊鈞笑了笑,把碎銀盤子遞給朱堯娥拿著,朝高務實招了招手,兩人一起走到小樓的窗邊,看著外頭的什刹海,忽然道:“願賭服輸,說得好啊,淩雲翼這次就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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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務實沒說話,朱翊鈞又道:“兵部尚書缺了,內閣三位輔臣各有一人推薦,你知道都是誰麽?”


    高務實笑道:“臣前日便從郭老師府上搬回來住了,這事兒卻不清楚。”


    朱翊鈞道:“郭閣老推薦吳兌,張閣老推薦方逢時,申閣老推薦劉應節……這三個候選人,你怎麽看?”


    高務實簡單之極地回答:“都挺好。”


    “都挺好?”朱翊鈞嗤笑一聲:“那我也不能任命三個兵部尚書啊,總得有一個最合適的吧?你雖然現在辭官了,但我可記得先帝的話……你那辭官隻是為了科考,在我心裏,你還是觀政。說說吧,這三個人我確實猶豫得很。”


    高務實隻好道:“謝皇上看重,既如此,臣稍稍分析一下,究竟選誰,還望皇上聖裁。”


    “說吧。”朱翊鈞一擺手。


    高務實道:“論資曆,自然以方金湖公為最著,他是嘉靖二十年的金榜出身,治軍多年,早在隆慶初年便已做到遼東巡撫,後來又轉宣大,於俺答封貢有大功。後來丁憂回籍,起故官,接替王鑒川公總督宣大山西軍務,可謂名震北疆,有他為大司馬,自然朝野服膺,無人置喙。隻是此前他以疾請辭,剛剛離任,而以淩雲翼代之,如今淩雲翼去職,又將方金湖公召回,似乎……略微有些尷尬。”


    “是啊,朕也是顧慮這一點。方逢時連疏請辭才得朕允許,如今還不知道歸鄉有沒有一個月,朕此時又把他召回來,倒像是不顧惜他的身體一般。”朱翊鈞歎道:“張閣老或是因為方逢時在宣大任上做得不錯,才這般力薦,但朕也須得顧念老臣才是。”


    高務實又道:“劉子和公是嘉靖二十六年進士,也是老資曆的邊臣了,尤其是在薊遼總督任上與戚南塘配合默契,邊境雖屢有小寇,卻未曾一次讓北虜討了好去,可謂能臣。隻是,他現在是刑部尚書,到任刑部也隻有兩年,驟然改部,又要廢些時日熟悉部務……”


    “熟悉部務倒是不麻煩,他是邊臣出身,兵部的職司他熟悉起來不會慢。”朱翊鈞搖頭道:“問題是一旦把他調去兵部,則刑部尚書就出缺了,目前來看,刑部倒是也可以交給魏學曾——此人是高先生當年很是看重的,但他在工部幹得不錯,尤其是這幾年河工進展順利,聽說今年有可能挖通舊河道,使黃河不再奪淮入海,重新走回山東故道。務實,這可是一件大事,朕覺得不能臨陣換將,你覺得呢?”


    “皇上所慮極是。”高務實欣慰地道:“河工這幾年著實幹得不錯,臣是河南人,此次回鄉就有感覺,既然皇上覺得臨陣換將不好,那不如就等黃河改道這件大事做成之後再酌情升遷,另外……到時候若魏學曾升調別任,河總潘季馴以黃河改道之功,似乎也可以考慮升遷一二。”


    朱翊鈞想了想,點點頭:“不錯,這件事先就這麽考慮了。”他忽然一笑:“那這麽說來,你也是讚同讓吳兌來兵部嘍?”


    那是當然,吳兌是我大師兄啊!目前這批師兄裏頭資曆最老、混得最好的就是他了,他來當兵部尚書,我自然是舉四肢讚成的。


    不過想可以這麽想,話卻不能這麽說,高務實略微沉吟,緩緩道:“吳環洲算是臣的師兄,但臣還是要直言:論資曆,他是嘉靖三十八年的進士,不算早,但也不算太晚。此後入選庶吉士,散館後授兵部主事,曆任員外郎、郎中、湖廣參議、薊州兵備副使等職。隆慶五年升為右僉都禦史,巡撫宣府。萬曆五年,代方金湖公總督宣、大、山西軍務,整體來看,資曆還是夠,如果一定要挑剔,那就是做總督的時間還嫌略短。”


    朱翊鈞“嗯”了一聲,又道:“還有嗎?”


    “還有就是政績了,他其實沒有什麽軍功,不過卻邊陲燕然。”高務實說道。


    朱翊鈞哈哈一笑,道:“你是想說,善戰者無赫赫之功?”然後一擺手:“好吧,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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