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土司的真實實力如此強大,土司內部之間的衝突糾葛又如此複雜,情況實在遠超了高務實此前的預計。不過,高務實雖然又怕蛇蟲又怕死,但論玩陰謀、搞算計這些,他的信心就充足多了。


    雖然目前還看不出有什麽把岑黃兩家捏合在一塊的機會,但高務實相信那隻是因為自己對他們兩家的內部情況還不夠了解的緣故,隻要自己繼續深入了解,遲早能找到他們的弱點和痛點,繼而又針對性的設計。


    至於現在麽,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隻好按照黃芷汀的意思,直接穿過八寨地區,爭取早點到達思明府。


    當然,光是這麽傻兮兮地往思明府衝過去,那也不是事,至少屁股總得擦幹淨,不能自己前腳奔著思明府去“投奔”了,自家兵丁卻跟著殺了過去,那就壞菜了,到時候一個弄不好,跟酈食其一樣被人烹殺也說不定。


    必須得留下什麽記號,萬一自家家丁或者官軍追上來,看到記號便知道退兵,那才可行。


    隻是,黃芷汀這姑娘雖然讀書不多,但並不傻笨,我若留什麽記號,萬一被她發現,說不定反而壞事,這可怎麽辦呢?


    當天夜裏,黃芷汀找到一塊山間凸出的巨石,作為兩人夜裏休息之處。那巨石從山體伸出三四丈遠,有兩丈多寬,而且還算平整,是個休息睡覺的好地方。


    不過黃芷汀很小心,又在巨石和山體相連接的部分塗抹了她臨時撚成並混合在一起的藥汁,說是可以防止蛇蟲,然後拍拍手,不無遺憾地道:“可惜咱們沒有火鐮子,要不然再找些木柴來生上幾堆火,就連野獸也不怕了。”


    高務實傻兮兮地問了一句:“鑽木取火不行嗎?”


    黃芷汀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不是不行,但那對木柴的要求很高,對於手上的力道和速度要求更高,你要是有這樣的自信,倒是盡可以試試。不過本姑娘提醒你,此處三日之內必然下過雨,樹木都是帶著濕氣的,反正本姑娘沒有這樣的大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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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務實見她一臉揶揄,不禁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不再自討沒趣。黃芷汀也知道他是個書生,講起道理來倒是一套一套的,實際動手就純屬瞎鬧,所以也不再多刺激他,自己走到一邊準備睡下。


    她見高務實坐在另一邊,抬頭看著星空,一副夜觀天象的嚴肅模樣,不禁有些新奇,問道:“你還會看天象麽?我小時候學過一些看氣候的法門,但最多隻能在有明顯征兆的情況下判斷出接下來兩三天的天氣,你們讀書人是不是還會從天象中看出凶吉來?”


    高務實沒有轉頭看她,仍然一臉鄭重地看著天空,語氣非常嚴肅地道:“是。”


    黃芷汀一下子坐直身子,睜大眼睛看著他,問道:“你看出什麽來了?”


    高務實沉吟半晌,道:“在下以為,今夜過後,我必著涼。”


    黃芷汀先是一愣,繼而“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一時春花燦爛,百媚俱生,嬌笑道:“怕冷你就直說,還夜觀天象,真不知羞。算啦,誰讓本姑娘心地善良呢……”


    高務實吃了一驚,忙道:“我可不能穿你的衣裳,再說你脫了衣裳,這個……也不太好。”


    黃芷汀聽得先是一怔,繼而一張嬌靨漲得通紅,又羞又惱,嬌嗔道:“你想得倒美,誰要把衣服給你了?再這樣胡說八道,我就看著你凍死。”


    凍死是不至於凍死的,畢竟是在廣西。


    隻是眼下到底已經到了秋天,白天雖然還有些微熱,入夜之後卻也頗有涼意,高務實全身就一條褲衩,一覺睡醒凍到著涼那是肯定沒跑,畢竟他又不是什麽傳說中的武林高手,能夠寒暑不侵,穿越時也沒能附帶這種神奇力量。


    高務實苦著臉道:“黃姑娘,咱們好歹也算是同生共死過的朋友了,看著我凍死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唉……”


    黃芷汀悄悄瞥了他一眼,沒吭聲,過了一會兒才一臉嫌棄地站起來,道:“哼,有的人呀,讓一個姑娘家大晚上去給他找禦寒之物,自己卻躺在這裏享清福,書都不知道讀到哪裏去了,簡直厚顏無恥。”


    但說歸說,她還是跨過那道“藥線”,朝黑暗的山林中走去。


    高務實望著她的背影,一本正經地喊道:“黃姑娘,雖說能者多勞,但還是要小心啊!”


    黃芷汀頭也不回,大聲道:“你給本姑娘閉嘴,再敢多說一個字,本姑娘馬上回來看你凍死!”


    高務實看著她窈窕的背影哈哈一笑,臉上卻不禁露出一抹暖意。


    過了好一會兒,黃芷汀才提著兩大捆高務實叫不出名字的草藤從林間回來,麵色臭臭的朝高務實身上一扔:“拿去!”然後就自顧自走到一邊,側著身子躺下了。


    高務實道了聲謝,自己把草藤鋪好,才發現黃芷汀很細心的把草藤簡單地編織過一下,他隻需要直接當做墊絮和草被使用就行,不禁心中感激,再次衝黃芷汀道:“黃姑娘,謝謝。”


    黃芷汀依舊背對著他側身躺著,嬌軀動也沒動,更沒回話,不過嘴角卻微微一揚。


    她其實早就累了,畢竟以她的身份,再怎麽經過野外生存訓練,平時其實也是很難用得上的,加上還帶了高務實這麽一個總要麻煩她幫忙的拖油瓶,這麽久熬下來哪能不累?所以此刻心中一放鬆,黃芷汀很快便沉沉睡去。


    高務實扳著自己的腳底看了看,血泡竟然消去了不少,看這情況明天說不定就能長好生繭,不由有些咂舌,心中暗道:這姑娘萬一將來不打算做土司了,開家醫館看來也是綽綽有餘,倒是不愁餓死。


    他心中一輕,也放下心來睡覺,很快睡去。


    哪怕高務實此前做伴讀時早已養成早起入宮的習慣,可是次日一早仍是黃芷汀先起,她把高務實叫醒,道:“那邊有條小山泉,你要是想洗臉就自己去,咱們今天還要趕路呢,可不能耽誤了。”


    高務實幹搓了一把臉,道:“洗臉不著急,我先留個紀念。”


    黃芷汀愕然道:“什麽紀念?”


    高務實笑道:“你等會兒。”然後去找了塊堅硬的小石頭,跑到山壁邊打量了一會兒,轉頭對黃芷汀道:“在下詩興大發,要留一首詩在這兒。”


    “哦?”黃芷汀來了興致,問道:“你要刻在山壁上嗎?”


    高務實點頭笑了笑,然後就在山壁上用力刻畫起來,頗費了些工夫才把一首詩刻了上去:


    切切曹曹閱五經,


    勿使伏九亂我心。


    追風逐浪平生願,


    擊水挑燈酒滿襟。


    立峰遙望真絕色,


    刻壁難書妙仙音。


    回首中原八千裏,


    師法前賢念狄青。


    黃芷汀讀書有限,詩作隻能算勉強能看懂一些字麵意思,深究其意就有些為難了。她單從字麵意思看了看,忽然心中一跳,猶如小鹿亂撞,暗道:他說的“真絕色”和“妙仙音”,是指我嗎?


    她臉上微微有些泛紅,又有些暗喜,心裏甜滋滋的,但再看一眼,又覺得第二句讓她有些不開心,不自覺撅起小嘴,問道:“伏九是誰?”


    高務實一怔,忽然忍不住哈哈笑道:“三伏、三九罷了,黃姑娘以為是誰?”


    黃芷汀才知道自己鬧了笑話,頓時漲紅了小臉,用力“哼”了一聲,賭氣轉身不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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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懂這首詩的朋友請舉手……應該還挺簡單吧?不過說實話,還是費了我十幾分鍾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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