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金港。


    這個本在後世叫做峴港的地方自從被高務實看中,早已提前數百年走上了蓬勃發展的快車道。短短兩年多的時間過後,在這個原本不過幾個小漁村的海岸平原上,一座在安南僅次於升龍、麵積甚至超過清化的金港新城,便已經奇跡一般的建立起來。


    由京華集團“推薦”、安南都統使司正式任命的乂安、順化、廣南三鎮總領高孟男,今日在金港舉行了盛大的閱兵式,迎接安南副都統使、越東鎮守使黃芷汀的到來。


    參與本次閱兵的三鎮重要人物還包括三鎮副總領高務勤、京華南洋艦隊安南分艦隊司令高璟等人。


    而參與本次閱兵的軍隊則分為陸海兩個部分。


    陸軍方麵,金港警備軍方麵集中了兩萬大軍參與閱兵,其中有七千人是即將隨黃芷汀出征緬南的那部分;


    海軍方麵,則由剛剛經過臨時性加強的安南分艦隊全員參與,同時還集中了願意參與本次遠征的大明與安南民間武裝船隻。


    這其中屬於京華的艦隊,合計擁有2400料的一級巡洋艦一艘,2000料的二級巡洋艦三艘(按照本書之前的說明,2400料相當於排水量1200噸),武裝運輸艦八十四艘;主動從征的民間武裝海船也達到三十九艘。


    由於民間武裝海船的載炮量是沒有定數的,所以此處暫不統計,僅以京華所屬的艦隊來計算,這次遠征的投入堪稱震撼:


    按京華造船廠及艦隊製式,一級巡洋艦擁有兩層甲板炮,各類大小火炮52門,定員346人,單艘造價高達十六萬兩白銀;


    二級巡洋艦為一層甲板炮,擁有各類火炮42門,每艘定員288人。本次出動了三艘,合計噸位3000噸(6000料),擁有火炮126門,864人。該級艦單艘造價十二萬兩白銀,三艘合計三十六萬兩。


    京華的武裝運輸艦為800噸級(1600料),為露天甲板炮,每艘擁有各類火炮28門,定員180人。合計噸位67200噸(134400料),大小火炮2352門(一二號重炮較少,以三號炮為主),擁有船員高達15120人。


    京華武裝運輸艦的單艘造價比前麵兩級正經“軍艦”要便宜,不過由於高務實給它們的定位本身也是“準軍艦”(這個年代的風潮就是這樣),所以單艘造價仍然高達五萬五千兩白銀,這裏的八十四艘總造價也就很驚人了,高達462萬兩白銀,是京華海貿將近十年發展才累積起來的半數以上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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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以上造價包含了火炮購置、雇傭海員等各方麵開支在內,此數據是參考了同時期英格蘭王國的海軍艦隻造價,並考慮到大明人力資源便宜,且高務實擁有廣西、安南的低價優質木材,以及“高務實版硬帆”價格與養護優勢等各方麵原因而適當降低的結果。]


    如果再加上數據不等的從征民間艦船,本次京華遠征艦隊光是參與其中的海員就超過了兩萬人,比黃芷汀將要率領的登陸部隊還多。


    而該艦隊擁有的大小火炮更是超過了3500門,即便此時的艦載輕炮一般隻能用來打打海盜什麽的,但京華自身的艦隊實力就已經足夠硬紮了:其中一號重炮超過兩百門,二號重炮超過三百門——光是這五百門本時期的重型火炮,就需要差不多三千人才能操弄得了。


    高璟此次雖然依舊是以“南洋艦隊安南分艦隊司令”的名義出征,但實際上他指揮的這支艦隊已經是整個南洋艦隊的八成戰鬥力了,如果不幸出現嚴重損失,就算以高務實的財力也要吐血三升。


    畢竟,這是一次光艦隊造價就高達五百多萬兩的超級遠征。


    高務實甚至懷疑當初下西洋的時候,明軍艦隊可能也達不到這個造價,因為朱棣時期造艦跟他不同,人家那是政治任務,而且當時還不流行裝備這麽多價格高昂的火炮,木料甚至可能是直接征用的,下麵也沒什麽錢賺,總造價肯定就便宜多了。


    而京華的造艦基本上還是商業化的造艦,哪怕京華艦隊是在京華自家的造船廠訂購艦隻,其購艦價格也沒多少優惠。


    在高務實的觀念中,造船廠當然也是要盈利的,要不然怎麽持續發展?自有自負盈虧才有發展的動力,也才有持續不衰的競爭力。


    至於說京華艦隊的購艦款從哪來,當然是運輸艦隊做海貿的收益啊!京華的武裝運輸艦之所以遠遠多於一級、二級巡洋艦數十倍,就是因為武裝運輸艦歸根結底是賺錢的工具,至於其“武裝”,那是這個時代的特殊產物,本身是用來對付海上威脅的。


    世界各國,尤其是西方海軍,在此時差不多都是這樣的發展模式——就算西班牙也養不起多少純“海軍”,更窮一些的英格蘭也同樣如此,大家都得靠武裝運輸艦。


    英格蘭甚至連本國海盜都發給“私掠證”,以換取打仗的時候能夠征用他們為國作戰。


    當然,高務實在南洋的情況和英格蘭這種“破局者”不同,他更像是西班牙海軍此時在歐洲的狀態,是排在首位的既得利益者,所以他對於海盜一貫是以打擊為主、收編為輔的,萬萬沒有發私掠證的可能。


    也正因為如此,京華這次出征才會有高達三十九艘民間武裝海船主動跟隨——京華一貫賞功,跟著去打雖然有危險,但一旦獲勝則肯定會獲得巨大的好處,這年頭敢靠海吃飯的可沒幾個膽小怕事之輩,一聽有這種機會,當然是磨刀霍霍向豬羊了。


    甚至現在安南分艦隊裏頭最希望和佛郎機人大打一場的,都不是高璟或者京華艦隊的人,而是這些各出了一艘兩艘武裝海船的老板們。


    黃芷汀和其麾下的一萬三千大軍準時出現在金港城外,高孟男、高務勤按照預定的禮節迎接這位“安南副都統”的駕臨。


    短暫的寒暄之後,黃芷汀的大軍在指定位置安營紮寨,她本人則先觀看了金港警備軍的炮擊和排槍展示。


    炮術方麵包括一係列戰術動作,如炮隊快速轉移、快速布陣與射角定位、火炮齊射覆蓋、火炮層層推進等。


    而步兵的展示則幾乎忽略了冷兵器對抗,主要進行排槍方麵的演練,包括不知道應該算是高氏還是戚氏的新型“三段擊”、刺刀排槍空心方陣(配以炮隊)、車營空心方陣(純演練,這次出兵幾乎沒有戰車)、排槍陣逼近等。


    甚至還集中了金港警備軍中為數不多的少量騎兵,搞了一場排槍陣抵近進攻配合火槍騎兵兩翼包圍與遮蔽戰場的聯合作戰演練。


    總的來說,至少看起來還是有模有樣的。


    黃芷汀作為指揮過涼山之戰的真一線將領,也自然有她的衡量標準。在她看來,高務實的這支“家丁軍”戰術素養是夠的,但不知道是高務實本人的戰術設置問題,還是這支軍隊本身的性質問題,她總覺得他們似乎更擅長防守作戰,進攻性或者更直白點說是侵略性有些不足。


    黃芷汀私下向高孟男與高務勤詢問了一下,結果這兩位其實並不怎麽知兵,高務勤甚至表示“既是警備軍,自然以守備地方為第一要務”,聽得黃芷汀差點翻白眼。


    好在隨行而來的高璋總算給“高家軍”挽回了一些顏麵,表示這種情況本身就是高務實所預期的,他說道:“老爺認為我軍優勢在火器,火器優勢則在射程與火力,也就是‘單位時間內的密集彈丸投放量’。如此一來,要讓其發揮優勢便需要穩固且密集的戰線,使士兵能從容而高速的裝彈與射擊,因此無論是金港警備軍還是升龍警備軍,其訓練大多都以確保戰線穩固為第一要務。。”


    “原來如此。”黃芷汀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又問道:“我此前要求的守城演練,今日可有安排?”


    “有的,有的。”高孟男馬上道:“由於金港是求真親口定下的自由港,如今港口中不僅又大明人、安南人,甚至還有許多番邦人士,因此為了確保不泄露軍事機密,我自作主張把演戲地點改在了金港南邊二十裏外。”


    黃芷汀道:“高總領所慮甚是,這些番邦人士雖說是來做買賣的,但也不能排除其中或有細作的可能……不過你說的這地方可有城池能夠演練守城?”


    高孟男道:“那地方原本在安南人口裏叫做Th?y S?n,意思是‘水山’,乃是一處平原之山。此山雖不能說什麽高聳、雄偉,但在那一帶卻也足以俯瞰周邊,甚至能從山頂依稀看見金港,因此咱們在那裏修建了一處堡塢,作為金港的外圍防禦據點,我以為應該能夠滿足本次演練所需。”


    黃芷汀暗暗點頭,心道:高郎在南邊三鎮用的這位族兄雖然本身不是很懂軍務,但看得出來他還是很花了些心思的,更何況其以區區兩年時間基本完成金港城建設,可見是更擅長於政務,作為三鎮總領來說,足以用表現優異來形容了。


    本來高孟男還安排了接風宴,不過黃芷汀以軍情緊急為由婉拒了好意,一幹人於是馬不停蹄趕往水山,準備觀看已經準備好的守城演練,甚至在黃芷汀的帶頭之下,連午飯都是在馬上啃幹糧湊合過去的。


    黃芷汀對高孟男的印象不錯,而高孟男也對這位現在看來很可能成為自己弟媳的傳奇女將暗暗驚歎不已。


    本來按他之前的想法,黃芷汀雖然指揮了涼山血戰,但指揮歸指揮,多半就是和高務實一般坐鎮軍中罷了,不見得其本人就真會與男子一般風裏來雨裏去。可今天親眼看見這位已經貴為安南副都統的女將在馬上一邊前行,一邊隨口啃著饢餅充饑也絲毫沒有半點不適,他才知道自己真是小看了人。


    而等到二十裏路趕完,高孟男就更佩服了。


    由於這次是隨軍前來,沒有太平馬可騎,大家都是騎軍馬,結果他自己穿著一身單薄便裝策馬而來都顛得不行,感覺骨頭都快顛散了,饢餅更是隨便啃了兩口就悄悄藏好。


    而身著罩甲的黃芷汀不僅將一張饢餅全部吃完,下馬時也依舊神采煥然,竟似乎沒有半分不適——關鍵是她上午就已經趕了幾個時辰的路了。


    高孟男不禁心下歎服:都說狼兵易養而能戰,看來真不是吹噓,一個年輕姑娘家比男人更吃得苦也就罷了,人家其實還是土皇帝一般的出身,由此可見其麾下狼兵的成色。


    難怪當初求真賢弟控製了岑黃兩家之後,連大明朝在鼎盛時期打了幾十年都穩不住的安南也敢打,雖說求真是對他的政治手腕有自信,但誰又敢說不是信得過狼兵的戰鬥力?君不見岑淩那個活閻王名號是怎麽殺出來的?岑氏狼兵如此,黃氏以稍弱的兵力竟能與岑氏齊名,自然也不會差了去。


    高孟男走了走神,黃芷汀卻沒注意到他,反而是饒有興致的打量了一會兒那水山之上的堡塢,然後忽然轉頭問道:“高總領,這處堡塢修建得頗有意思,我瞧著很像是高郎……呃,高中丞與我提及的那種棱堡?”


    高孟男回過神來,對“高郎”二字假裝沒聽見,對黃副都統臉上悄然升起的兩抹紅雲也仿佛視而不見,輕咳一聲,答道:“好教副都統得知,這水山堡的確是一座棱堡。”


    黃芷汀見他沒有注意到自己剛才的一時失言,悄悄鬆了口氣,心思回便到正事上,略微有些詫異地問道:“可高中丞和我說,他對棱堡的構造也隻是有些大概了解,暫時還沒時間去琢磨得太細,你這裏……我是說這水山堡,看起來卻已經不是近期建成的了,怎麽看也至少建造了一年以上,這卻是怎麽回事?”


    高孟男並不太懂軍事,也不知道黃芷汀其實是從水山堡的某些建築縫隙中的暗苔來判斷其建成時間不低於一年,他隻是在一陣驚訝之後點頭道:“副都統法眼如炬,這水山堡已經建成一年半了——金港城在隻修了個城牆的時候,包括水山堡在內的十二處金港城外圍堡壘就已經建成,因為當時咱們的建設思路是先確保安全。”


    黃芷汀點了點頭,但沒有打斷高孟男的話,因為他顯然還沒說完。


    果然,高孟男微微一頓就接著道:“至於說這些堡壘為何建成了棱堡……其實早前求真就和我們說過棱堡的問題,我那時候並不知道棱堡是個什麽東西,但求真對棱堡的形容我卻記住了。


    不知道副都統是否知曉,有一位羅明堅神甫兩年多前曾經在安南拜見過求真?但是求真和他談過一些合作,其中就有從羅明堅神甫的家鄉招募各種人才的事。這位羅明堅神甫在其家鄉看來還頗有些人脈,很多高鼻深目的西洋人在那之後紛紛來到金港,我秉承求真當時的意誌,對這些人進行了適當的挑選和比較之後,大多都雇傭了下來,其中尤其以建築方麵的人才最多,這些棱堡就是在他們的建議下修建的,不過他們也震驚於京華的水泥,還問我求真何以懂得羅馬昔年的失傳之秘……”


    黃芷汀對水泥的曆史沒有太大的興趣,她現在隻關心這個棱堡的構造,當下凝神觀看了一陣,道:“高總領,一會兒演練過後,我想好好參觀一下這個棱堡。另外……恕我冒昧,如果高總領對此棱堡構造所知不詳,不知能否找到懂得棱堡建造的大匠來為我做些解說?”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高孟男倒不覺得自己被冒犯了,聞言笑道:“這倒不難,那些從什麽意大利來的建築師在金港不下二十人,我這邊派人請幾個過來。”


    黃芷汀很是滿意,當下含笑致謝,心中則暗道:妙極!看來我此番可以帶幾個會建造棱堡的“建築師”去勃固,隻要這東西真如高郎所說的那般厲害,到時候就算莽應裏南下,我也可以好好和他周旋周旋了……非要耗盡這賊酋的國力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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