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文煦對於他的話不解,疑惑地看著他。


    “為何要離寧姐姐遠些?”應文煦問道。


    容澈見他似乎不知情的模樣,倒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讓他跟著自己去了書房。


    他讓應文煦將言家的事情寫了一份訴狀,要寫的東西有許多,等他寫完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容澈就站在他的身旁看著他寫下這一樁樁的事情,眸子裏黑沉得看不清楚情緒。


    真真假假他也不想再去分辨了,紀顏寧將他送過來,無非就是想把他說的變成真的,他一個言家的人,說出來的話自然有信服力。


    整整寫了五頁滿滿當當的紙張,最後簽上了言煦的名字。


    “王爺看這樣寫可行?”應文煦轉頭問容澈。


    容澈又將這些訴紙都細細看了一遍,輕輕嗯了一聲,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妥之處。


    這樣的訴紙若是公之於眾,再加上一些佐證,隻怕言府的名聲是真的要不得了,就算是皇帝再偏袒於他,這伯爵之位也該被剝奪了,不然都察院那幫禦史的筆杆子可不答應。


    得到了容澈的肯定,應文煦在每一章上都按下了印泥。


    他突然覺得隻有一份不妥,便道:“我還是多寫兩份備用吧。”


    容澈道:“不用你來,我會讓人抄錄幾份的,留一份真的即可。”


    “好。”應文煦對容澈還是挺信任的。


    這個案件倒也不是什麽難案,起因不外乎於蕭少北帶走了忠德伯府的三名中將罷了,那三名中將是由巡衛營親自帶回去給言徵的,當時他們的身上並沒有傷口,所以並不能判定蕭少北對他們用了刑。


    而且蕭少北抓著三個中將的動機一直都查不出來,他自己一直咬牙說是自己的手下與他們是舊識,就讓他們去醒了醒酒。


    厲霄雲讓仵作好好的驗屍,最好能查出這三個人死之前有沒有中過毒藥,隻要他們身上查出有被人下過毒,言府便可一直咬著蕭少北不放,直言他心懷不軌。


    隻是讓誰都沒有想到的是,容澈還未將應文煦這張牌亮出來的時候,長安已經引起了軒然大波了。


    因為白鷺書院的鏡淵先生寫了一篇文章,上麵寫的是關於忠德伯府裏的事情,點評了言府這些日子以來所發生的好幾件“出名”的事件,直言如此家風,實在令人所不齒,又引申到了家主的責任,乃道言徵“不配亦不該為官”,讓這樣的品德底下的人混跡朝堂,隻會將大魏的風氣變得汙濁不堪。


    讀書人就是讀書人,文章寫的極為漂亮,字字珠璣,引經據典,沒有粗鄙之言就將人罵的狗血淋頭。


    此文章一出,眾人大驚。


    驚訝的是鏡淵先生這是二十多年來第一次評點當朝的朝局之事,沒想到居然是為了言徵的事情。


    連鏡淵先生這樣的大儒都已經看不下去了,其他的人全都紛紛指責起了言徵,一時之間,這事件的矛頭全都指向了言徵,也不管他和蕭少北這起案件之中到底是誰的錯,反正之前發生的事情都是真的,言徵就沒有資格站在朝堂之上。


    鏡淵先生弟子不少,又是白鷺書院的院長,可以說是桃李滿天下,朝中有不少的官員都是出自他的門下,還有更多的官員孩子都在白鷺書院念書,如今鏡淵先生這一番評點出來,他們自然會前仆後繼地彈劾言徵。


    皇帝大怒,他沒想到鏡淵居然會在這一件事上橫插一腳!


    他那麽多年來,一直禮賢下士想讓鏡淵出仕,可是都被拒絕了,後來鏡淵去了白鷺書院,他也想著讓鏡淵去國子監當祭酒,哪裏知道鏡淵連都未曾搭理過他。


    後來自我安慰道,他雖然不出仕,但起碼也沒有給自己找麻煩,倒是漸漸不去理會了。


    可是皇帝哪裏會想到,鏡淵居然在這樣的時候直接給言徵插了一刀!


    以鏡淵的影響力,他若是還想保住言徵,隻怕百姓和文武百官都會對他有微詞。


    皇帝氣得直接將桌子上的折子全都扔到了地上,目光黑沉。


    二十多年過去了,鏡淵果然還是記掛著當年的事情。


    現在一有機會,就巴不得當初害死應家的人早早得到報應呢!


    言徵的伯爵之位是保不住了,但是作為跟隨他多年又忠心耿耿的老臣,容嶙又不願就這樣讓他沉寂。


    若是言徵在倒下之前也能踩一腳定北侯府,那就再好不過了。


    “皇上,蘇貴妃求見。”禦書房門外的太監稟報道。


    皇帝厭煩地看了灑了一地的奏折,說道:“讓她進來。”


    蘇貴妃身穿這一身鵝黃色的華服,頭戴著五頭鳳釵,妝容精致,邁著小步緩緩走了進來,身後的宮女還帶著食盒。


    “臣妾參見陛下。”蘇貴妃對皇帝行禮道。


    皇帝輕輕的嗯了一聲,眸子都不抬,不耐煩道:“有何事?”


    蘇貴妃剛解了禁足不久,這才剛出來自然是要安分些,也想緩和與皇帝的關係。


    她笑吟吟道:“臣妾讓禦膳房做了些敗火寧神的吃食,想著皇上勞心勞力的,莫傷了身子。”


    皇帝聽了她的話,氣到是消散了不少:“你有心了。”


    蘇貴妃笑道:“能伺候皇上本就是妾身的福氣。”


    她說著接過了宮女手中的食盒,將裏麵那些精致的點心都拿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


    隨即去撿地上的奏折。


    皇帝看了一眼她的動作,說道:“這些事情你別管了,全都是讓朕處置言徵的。”


    蘇貴妃仍是將奏折一本一本的撿了起來,說道:“皇上又何必為了他們置氣,不值當。言徵跟隨陛下多年,又盡心盡力,皇上不願因為旁人的言論而左右也是情有可原。”


    “可惜這些言官是個個都想逼朕收拾了言徵啊。”皇帝冷笑一聲,語氣有些冷然。


    就因為鏡淵寫的一篇文章,就值得這些前仆後繼地幫他說話,而自己可是一國之君,在他們心中的威信居然還比不過鏡淵那個教書先生!


    蘇貴妃將那些奏折擺好放在皇帝的桌子上,輕歎了一聲,說道:“可惜臣妾是一介女流之輩,不太懂朝中之事,不能為皇上分憂。”


    皇帝道:“你們這些後宮婦人,安安分分的別添亂就行了,不是每個人都會朝廷之事的。”


    蘇貴妃的眸子微閃,聽到皇上的這句話,她的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


    皇帝沉眸,精於朝堂權謀的世家小姐,他們倒是認識一個,是死了二十一年的應采薇。


    可惜她實在是太精於權謀算計了,聰明得讓他害怕。


    當初借她的手,自己鏟除了不少的異己。


    皇帝也不知為何突然就想起了應采薇,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以為自己能夠忘卻的,隻是她臨死前那雙充滿恨意的雙眸,卻時常出現在他的夢裏。


    蘇貴妃見皇上失神,急忙開口提醒道:“皇上嚐嚐這些花粥,臣妾特地讓禦膳房備下的。”


    皇帝看了一眼,拿起勺子輕輕的喝了一口,確實不錯。


    他突然沒來由的說道:“你說,若是當年的事情還有人一直惦記著,當如何?”


    蘇貴妃眼皮一跳,隨即訕笑道:“臣妾隻知道成王敗寇,這曆朝曆代的皇帝登基,哪一個不被人惦記著?便讓他們惦記好了。若是皇上看不順眼,也可以直接除掉他們,皇上乃是真天子,哪裏容得旁人惦記性命。”


    皇帝道:“是啊,哪裏容得旁人惦記。”


    蘇貴妃的消息素來靈通,自然也知道皇帝現在正是為了鏡淵參與言徵一事而煩悶不已。


    她說道:“暄王不是正在查言徵的案件嗎?現在結果還未出來,那麽早便下定論自然不妥,若真是蕭少北所為,言徵洗清冤屈,就算是威望再高的人在事實麵前也要講理不是?”


    她的手正要擺好那些奏折,卻被皇帝一把握住了手腕:“這些奏折就別整理了。”


    就算是鏡淵又如何?


    不過言徵確實有些不太中用了,這些日子以來幾乎沒讓他省心過,即便是有心人算計,但是他後知後覺,未免太過遲鈍了些。


    “皇上。”蘇貴妃說道,“前些日子交給裕兒做的差事,他做得可認真了。”


    皇帝道:“老二是個認真的性子,確實不錯。”


    蘇貴妃眼中笑意更深,說道:“如今裕兒年紀也不小了,臣妾想著也該為他打點皇子妃的事情了。”


    這些日子皇後和左相府的慕容夫人走得倒是挺近,看來慕容夫人是想把慕容憶雪嫁給三皇子,隻是皇後那兒似乎並沒有什麽反應。


    三皇子容祁那個啞巴她自然不會放在眼裏,可是左相府不一樣,若是裕兒能夠娶了慕容憶雪,便是有了慕容府的支持,這樣一來,裕兒奪嫡的可能就更大一些。


    自從蘇繼文的事情之後,他們蘇家早就沒有了什麽盼頭,而四皇子的外祖卻仍是個有權勢的,相比較起來裕兒倒是吃虧多了,隻能她替裕兒找一門好親事,能讓他更好的在朝堂上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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