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顏寧的眸子微動,拿著匕首的手也有些微微顫抖。


    樓鳶道:“從小到大我都從來沒有求過你什麽,隻求你這一次,放過他好不好?”


    容鄔的目光看向了紀顏寧,說道:“你若真是應采薇,死在你的刀下,我毫無怨言。”


    對於樓家和應家的人,他確實問心有愧。


    隻是他不知道為何明明已經死去的應采薇,會這樣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紀顏寧的刀抵在他的胸口上:“你能有什麽怨言,你應該下地獄去給樓家那些被你親手害死的人道歉!”


    “對不起。”樓鳶哽咽道,“我也對不起你,我恨他,隻是我真的做不到看著他死!”


    容鄔聽到樓鳶的話,臉色終於有些些許的動容。


    這麽多年來,他們相互折磨,一直在痛苦之中度過,她從未給過自己一次好臉色。


    原本以為,就算是自己死了,她應當是高興不已的。


    容鄔平靜地說道:“我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你不用為我求情,我心甘情願死在她的刀下。”


    他說著艱難地上前走了一步,讓紀顏寧手中匕首插入自己的胸膛半寸。


    樓鳶仍是握住紀顏寧的手腕,想要將匕首給收回來。


    紀顏寧的眸子微沉,因為蒙著臉,眾人根本看不清她的神情,她將匕首收了回來。


    “袁武,廢他右腿。”紀顏寧冷漠道。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隻聽見袁武應了一聲是,隨即一腳將容鄔踹得跪倒在地上,狠狠地踩在了他的關節之處,隻聽道“哢嚓”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緊隨著便是容鄔一陣痛苦的慘叫聲。


    原本安靜的樹林因這聲慘叫撲騰起了許多野鳥,紛紛四散逃去。


    聽起來格外的滲人,連士兵們都忍不住嚇了一跳。


    “容鄔!”樓鳶看著他,忍不住驚呼一聲。


    紀顏寧冷漠道:“斷你一腿,這是你應得的,我可以不殺你,但是我要你後半輩子都在這樣的痛苦之中度過!其他的,等你死後再由他們追究吧。”


    樓鳶泣不成聲,但是她知道,這是紀顏寧能做出的最大的讓步了。


    紀顏寧回頭瞥了一眼樓鳶,在耳畔沉聲道:“應采薇已經死了,死了很多年了,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應采薇,也不會再有第二個應家。”


    她擺了擺手,帶著自己的護打算往馬匹的方向走過去,郡王府的士兵將他們團團圍住。


    容鄔開口道:“放他們走!”


    眾士兵麵麵相覷,最後還是讓出了一條道。


    紀顏寧帶著自己的人徑自翻身上馬,策馬揚長而去。


    她終究還是沒有下手。


    暗衛上前將容鄔扶了起來:“郡王,屬下帶您先去附近的鎮上休息。”


    他可是看到袁武下手絲毫沒有留情,想來郡王必定傷得不輕。


    容鄔疼得額頭上已經冒出了汗珠,但是他知道,相比起命來,他這條腿根本不值一提。


    是他欠應家的,還也是應該的。


    容鄔沒有回答暗衛的話,反倒是將目光看向了哭得眼睛有些紅腫的樓鳶,艱難地擠出了一絲笑意。


    “我沒事。”容鄔說道,“謝謝。”


    樓鳶泣不成聲,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她正打算站起來,卻被容鄔拉著了手腕。


    “別走,別留下我一個人。”容鄔的語氣裏滿是乞求。


    他真的不想再讓樓鳶再離開了。


    當他知道樓鳶失蹤的時候,整個人都擔心不已,開始後悔和自責,這麽多年來,為了躲避容嶙的眼線,他將樓鳶扔在院子裏不聞不問那麽多年。


    他真的知道錯了。


    樓鳶回頭看了他一眼,開口道:“從今往後,我們兩不相欠,就當作陌生人罷了。你放心,我身上的毒解了,死不了。”


    她掰開了容鄔緊握著的她的手,目光複雜。


    容鄔中了紀顏寧的迷散,又被傷了右腿,盡管如此,樓鳶也很清楚,他手下的人會好好照顧他的。


    看著樓鳶這副模樣,容鄔沉默無言。


    樓鳶喚來了馬匹,翻身而上,頭也不回地策馬離開。


    暗衛扶著容鄔,不忍道:“郡王,屬下還是先帶你回去吧。”


    容鄔臉色煞白,他看著樓鳶離開的方向,道:“派人去暗中保護她。”


    “是。”暗衛應道。


    紀顏寧帶著人回了客棧,換了身衣服,天色已經開始亮了起來。


    簡單的收拾之後,便帶著人往萊州城繼續趕了。


    樓鳶回了客棧之後,才發現除了自己的房間,其他的都已經被紀顏寧退了。


    望著空蕩蕩的房間,樓鳶感覺到一陣冷冷的感覺,房間冷,心也冷。


    她明明是那麽恨容鄔,然而當紀顏寧想要殺他的時候,自己還是忍不住想要取阻攔,她真的很討厭這樣的自己。


    她還記得紀顏寧與她說過,當年應家和樓家的人死得有多麽淒慘,又是何其的無辜,然而她怎麽可能會不知道呢?隻是內心深處,除了很容鄔,她更恨的,是自己。


    兩天之後,紀顏寧和侍衛再次回到了萊州城,倒是聽聞了郡王妃暴斃的消息。


    盡管知道她大概不會是容方玉的對手,但是聽到她暴斃的消息,心底多少有些唏噓。


    劉氏的一生,何其的悲哀,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由當初的期待,便成了心灰意冷,這大概便是她自己選擇的下場,對於劉氏而言,未必不是一種解脫。


    就算是她殺了容方玉,容鄔也不可能放過她,橫豎都是死,她又怎麽可能會不知道這樣的結果呢?


    在大冬日裏趕了不久的路,紀顏寧回到萊州城之後感了風寒,整個人暈暈乎乎的,她也分不清楚到底是被凍的還是被氣的。


    還有十天左右的時間就到過年了,原本紀顏寧還想著在過年之前回一趟江州,可是如今看來,她這身子,趕回去是不可能的了。


    柯管事見她身子不適,便想著讓她留在萊州城過年,紀顏寧倒是沒有拒絕。


    年後再直接趕往西南,到底還是不急的。


    “大小姐。”鶯兒從宅子外走了進來,給紀顏寧行禮。


    紀顏寧的臉色有些發白,眸子裏看得出來有些力不從心,身子有些癱軟,她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看向了鶯兒,輕輕地嗯了一聲。


    鶯兒看著她這副模樣,擔憂地上前道:“這些日子天氣涼,大小姐要注意些,屋子裏要多放銀絲碳,也不能穿的太輕薄了。”


    紀顏寧聽著她的話,淡淡道:“放心,這些事情都有綠蕪和秋月來做。”


    聽到紀顏寧的話,鶯兒垂眸,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紀顏寧半躺在榻上,一手撐著腦袋,手裏拿著的是一本醫術。


    這是她外祖父樓千吟曾修纂的醫書,寫得格外的通俗易懂,以往的學醫者必看的一本書,隻是現在卻鮮少能看到了。


    她每次心煩意亂的時候,總會細細地又讀一遍,這樣會讓自己放鬆心神,即便裏麵的內容她已經倒背如流。


    她微微抬眸看著鶯兒,說道:“你和郡王世子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若是想留在郡王府,我並無異議。”


    鶯兒跪了下來,對紀顏寧說道:“奴婢也很想留在大小姐身邊。”


    “傻丫頭。”紀顏寧輕歎一聲,“留在我的身邊有什麽好?無論是你還是紫玉和珍珠,遲早都是要有自己的生活的,你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鶯兒說道:“若是沒有大小姐,奴婢依舊還是在鄉野裏的山村丫頭,或許再被伯母們算計,或許過得艱辛不已,大小姐的恩德,奴婢不能忘。”


    紀顏寧眸子微動,她又何嚐不是舍不得鶯兒。


    她開口道:“那在我離開萊州之前,你便繼續留在我這兒吧,年後你再回郡王府也是一樣的。”


    鶯兒若是要入郡王府,她還是得教會鶯兒一些王府裏應該要懂的規矩。


    主仆一場,也算是她留給鶯兒的東西了。


    鶯兒朝著紀顏寧磕頭道:“多謝大小姐。”


    紀顏寧將醫書放置在床頭,對鶯兒道:“我乏了,你先下去吧。”


    鶯兒頷首,隨即給紀顏寧蓋嚴實了被子,這才緩緩地退了下去。


    紀顏寧隻覺得腦子又是一陣陣的疼,全身冷冰冰的,就算是蓋得再嚴實也無濟於事。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的門再次被打開,她隻聽得一陣吱呀的聲響,隨即緩緩睜開了眼睛。


    迷迷糊糊之中看到一個朦朧的聲音,緩緩地朝著自己走了過來,等走到了近前,紀顏寧才看清楚了來人正是容澈。


    她的目光看著容澈,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確實無話可說,因為她知道,容澈想必已經知曉了她的身份,知道了她是應采薇這件事。


    在她打算殺容鄔的時候,她知道容澈的人也在附近。


    當時她和袁武都是蒙麵的,郡王府的士兵不知道她是誰,然而容澈派去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樓鳶口中的應采薇就是自己。


    這麽多年來容鄔將樓鳶藏在郡王府裏不被發現,自然是有他的手段,所以她也不怕應采薇還活著的這件事能夠從郡王府裏泄露出去,更何況當時在場的,除了樓鳶和暄王府的人,誰又能知道她就是紀顏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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