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皇帝那疑惑的驚訝的眼神,紀顏寧自然自己現在的這幅模樣到底如何。


    她垂頭道:“臣女這些日子身體不適,所以來晚了些許,還往皇上恕罪。”


    皇帝雖然驚訝,不過看著紀顏寧這般,他心裏倒是說不出來是什麽感覺,但覺著自己應該是高興的,她這副樣子,分明就是快要活不久了。


    也懶得自己動手了。


    他倒是不懷疑紀顏寧是裝出來的,畢竟她的臉色實在是太過蒼白了,還有那身體弱得隻怕是一口氣就能將她給吹倒似的。


    原本還想著質問的怒氣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對於將死之人,他總是會特別寬容的。


    “罷了,看著你身子不適,朕也不想追究。”皇帝開口,又對旁邊的太監說道,“傳太醫過來給縣主看看。”


    太監聽到皇帝的命令,連忙下去傳喚人了。


    皇帝給紀顏寧賜座。


    紀顏寧沒客氣,謝了禮之後便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不知皇上讓臣女進宮所為何事?”紀顏寧開口對皇帝問道。


    皇帝說道:“之前朕給阿澈又賜了一門親事,想來你的心底應該是有怨言的。”


    紀顏寧聽著皇帝的話,垂眸道:“皇上說笑了,您的作為必有深意,臣女不敢有任何的怨言。”


    “朕要給阿澈娶平妻,你也不在乎嗎?”皇帝問道。


    紀顏寧聽到皇帝這麽問,回答道:“在乎又如何,臣女自知身份低微,能嫁給暄王殿下已經是萬幸,其他的自然是不敢奢求太多的。”


    皇帝聽著紀顏寧的話,忽而笑道:“你倒是十分的識趣啊。”


    這點和應采薇一點都不像。


    應采薇出身太傅府,又是大世家栽培出來的,身為貴女,她有著自己的驕傲。


    她不喜歡和別的女人共侍一夫,她也不屑後宅的陰私手段。


    所以她曾說過,能娶她的男人,隻能有她一個妻子。


    紀顏寧看著皇帝的臉色,自己微微垂眸,並未擅自接話。


    就在說話之間,太監已經帶著太醫過來。


    紀顏寧抬眼看過去,竟然是個熟人。


    是方太醫。


    皇帝開口道:“方太醫,你過去給縣主看看,她身子是怎麽了?”


    方太醫行禮應了一聲是,隨即帶著藥箱上前,拿出了小枕,讓紀顏寧將手放置上去,然後給紀顏寧把脈。


    看著方太醫的臉色凝重,皇帝忍不住問道:“她這到底是怎麽了?”


    方太醫自然是不敢將紀顏寧身體並無異樣的事情說出來的,他把脈隻是能診出來紀顏寧身體有些虛虧,並沒有其他問題。


    可是紀顏寧的這樣子一看就是大病啊。


    若是說出來實話,紀顏寧也落不得好處。


    “縣主的身體……病得厲害,想要治好不容易。”方太醫斟酌著說道,“以臣的醫術,怕是治不好這樣的雜症。”


    皇帝微微挑眉,似乎覺得並無不妥。


    紀顏寧已經這副模樣,既然容澈對她這麽在乎,一定也是請過不少大夫看的,說不定太醫院的太醫都已經請了一遍仍是沒有任何的效果。


    有效果就不會是這幅模樣了。


    紀顏寧的麵上無悲無喜,說道:“方太醫不必緊張,我自己的身子是怎麽回事,我清楚得很,尋過不少的醫者,治不好也是正常的。”


    皇帝說道:“朕聽聞你自己的醫術就不錯。”


    紀顏寧苦笑,說道:“都說醫者難自醫,更何況我還是一個不怎麽懂醫術的。”


    皇帝不疑有他,畢竟紀顏寧的贏弱的樣子最是有說服力。


    隻是他們正說著話,一個太監上前稟報。


    “啟稟皇上,暄王殿下在外求見。”


    皇帝抬眸,又看向了紀顏寧,知道容澈這次過來定然是為了紀顏寧,也不攔著,說道:“讓他進來。”


    容澈走了上前,給皇帝行了禮,目光又看向了一旁的紀顏寧。


    見著紀顏寧臉色不好,容澈更是心疼。


    還沒等皇帝開口,容澈便說道:“顏寧身子不適,臣過來帶她回去。”


    皇帝笑道:“難得你有這番心意,罷了,你們回去吧。”


    紀顏寧站了起來,給皇帝行了禮,隱下自己眸子裏的殺意,和容澈一同退了下去。


    方太醫原本還想著離開,卻被皇帝留了下來。


    “那紀顏寧的身體到底如何?”皇帝問道。


    方太醫小心翼翼:“回皇上,對於紀姑娘的病症,臣實在是無能為力。”


    見他的麵色不似作假,皇帝這才滿意地揮袖讓他出去了。


    剛出了禦書房,容澈便將紀顏寧給橫抱了起來。


    紀顏寧心中一驚,一下子摟住了他的脖子,有些羞惱道:“容澈,現在在宮裏呢!”


    容澈卻是充耳不聞,絲毫不在乎。


    他將紀顏寧抱在懷中,輕的似乎感覺不到一絲的分量。


    “不要緊,我抱自己的媳婦,又何需在意其他的人看法。”容澈說道。


    紀顏寧看見他這般正經的模樣,倒是輕笑出聲,任他抱著。


    對於容澈來說,紀顏寧實在是太輕了,這些日子病了之後,雖然紀顏寧仍是逼著自己多吃一些東西,可仍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瘦了下來。


    他又怎麽會不心疼。


    容澈抱著紀顏寧出了皇宮,一路上倒是有不少的人看見了。


    原本都在談論這蔡家姑娘死因的事情,現在看著暄王和紀顏寧這般恩愛,倒是覺得這樣的眷侶,又怎麽可能會讓其他人插足呢?


    容澈將人送回了柳府,紀顏寧已經很疲憊了,見她睡下之後這才回了王府。


    回到王府的時候,蔡太傅已經等候多時。


    容澈看著坐在客堂裏的蔡太傅,臉上有些冷冽。


    他走了上前,徑自坐在了主位上,目光看向了蔡太傅,語氣冷然:“聽聞蔡太傅孫女剛去世,怎麽就得空到本王這裏來了?”


    蔡太傅看著麵前的容澈,感覺到他身上的危險氣息,知道這個人輕易惹不得。


    可是他最疼愛的孫女就這樣死得不明不白,他不想就這樣忍氣吞聲。


    所以他想問問。


    “說到底,我們家柔兒和王爺也是有婚約在身的。”蔡太傅說道。


    容澈挑眉,看向了蔡太傅,說道:“人都死了,難不成蔡太傅還想著要讓她給本王當王妃?”


    他說著這話的時候,語氣裏滿是冷意。


    蔡太傅一把年紀了,在朝堂上也混了許多年,沒想到今日卻被這樣一個小子給壓得說不出話來。


    他垂眸咬牙道:“自然不是。”


    容澈道:“那不知太傅來王府所謂何事?本王可不知道什麽時候和太傅的關係那麽好了。”


    蔡太傅哪裏還不明白容澈的意思,容澈根本就沒有把蔡府放在心上,更是不可能看上自己的孫女的。


    是自己太過貪心,想著孫女嫁給暄王,到底是能尊貴些。


    可是沒想到弄巧成拙了。


    他又問道:“暄王對於皇上所賜的婚事是不是不滿意?”


    容澈說道:“滿不滿意已經沒有關係了,人已經死了不是嗎?”


    蔡太傅心中一凜。


    他現在倒是明白過來了,容澈雖然沒有承認,但是這個態度,就知道想要自己孫女死的,可不正是容澈自己?


    在朝中多年,蔡太傅還沒有那個時候像今天如此憋屈過。


    可是他沒有證據,根本就無法證明殺害自己孫女的是暄王,畢竟仵作倒是驗證得清楚,隻是突發舊疾而死。


    “就算是沒有柔兒,也會有其他的女子。”蔡太傅開口說道,“暄王殿下尊貴,暄王妃的位置也不是誰都能做的,叢溪縣主出身低微,而暄王殿下戰功赫赫,想來皇上是不會虧待殿下的。”


    就算是他拒得了一個,難道他還能拒得了皇帝塞給他的其他人嗎?


    不知為何,蔡太尉說完這句話之後,倒是有些許出氣的意味在。


    容澈說道:“這些事情就不用太傅擔心了,說不準那些人,全部都死了呢。”


    這話雖然說得很輕,仿佛像是在說天色一般無關緊要的事情,可是蔡太傅的背後卻有些許的冷汗冒出。


    他身為文官,可是在朝堂上浸染多年,手上說沒有血是不可能的,隻是由容澈這樣說出來,往他身邊塞的女人都得死這樣的事情,還是忍不住心驚。


    想到容澈當初在北境殺敵,是個凶狠之輩,一時間蔡太傅也說不出任何的話語來了。


    整個客堂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容澈卻似乎並覺得有什麽不妥,他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目光看向了蔡太傅。


    蔡太傅心中發涼,說道:“下官告退。”


    還沒等容澈再說其他的話,蔡太傅已經轉身離去,麵上滿是憤怒之色。


    但是他很明白,蔡家不過是皇帝和暄王博弈的旗子罷了。


    神仙打架,遭殃的隻能是他們這些無力反擊的人。


    容澈看著蔡太傅離去的背影,冷笑一聲,眸子是越發的陰冷起來。


    秋鯉從外麵走了進來,上前行禮道:“王爺。”


    容澈慵懶得應了一聲。


    秋鯉稟報道:“屬下讓人在玲瓏山附近蹲守,還有暗中查探,這是查出知道應家人葬在玲瓏山的名單。”


    他說著將手中的那份名單呈上前交給了容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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